只是,今日他可不能再如此悠闲了,因为极乐宫大护法千仞正跪在他的面前,满是忠心地劝谏:“宫主请三思,分出神魂为元婴赋予灵智这样的事,古往今来可从未有修士做过!”
是了,就在方才,何欢将自己这些时日生起的疯狂念头告知了这位最信任的下属。他要借这雷劫之威把神魂一分为二,将另一半神魂附于元婴之上,造就出另一个自己。
神魂一旦受损极难修复,元婴更是修士的根本,何欢竟要用这两者做此疯狂行径,也难怪千仞跪在此地苦苦劝解。只是,他为了此事特地前往大雪山寻了裂魂之术,又压制修为久久不渡劫只为温养元婴,分明是主意已定,又哪会听旁人言语。果然,此时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跪在案前的黑衣男子,面上不见丝毫动摇,只道:“本宫就是要做这古今第一人。”
他今日唤了千仞前来自然是有事交代,这裂魂之术到底从未有人试过,纵是何欢也不敢肯定最后会如何,便也为失败做了准备,对千仞嘱咐道:“我虽将赋予他的记忆定在十八岁,却也不知到底会是哪个十八岁。万一我迟迟不醒,你便替我看着他。”
言语间稍稍停顿,他低头望了望自己写下的书信思绪万千,恍然间发现自己在这个异世竟已留了百年。初来时从尸体堆中爬出的记忆已有些模糊,他自己都不大记得少年时期的模样了。笔尖落在暗黄宣纸之上留下点点墨迹,他眼眸微动,终于将剩下的话说出了口:“如有问题,这宫主之位我许你取而代之。”
千仞全然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心道人还能有两个十八岁不成?只是一贯的忠心让他不去思考何欢为何如此,只需按宫主吩咐的做便是,抬头深深望了他一眼,便应了下来:“属下定会以性命护着极乐宫,等待宫主苏醒。”
“如此甚好,你退下吧。在本宫渡劫成功之前,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挥手让下属退下,何欢右手扣着酒杯,眼神带着些微酒醉的迷离。待温酒下肚,手指摸了摸丹田位置,那自二十岁结婴起便留在自己体内的元婴依旧同往常般为全身提供着真气。元婴是修士的生命源泉,元婴亡则修士亡,若元婴不死,即便肉体灰飞烟灭修士依旧可以夺舍重生,这腹中的小东西同他便是生死与共的关系,比这世上所谓的情谊要可靠得多。思着想着便又饮下一杯,他将真气输送进丹田,缓缓叹道:“说到底,这世上注定陪我到最后的,不就只有你吗?”
风吹松针,雨打翠竹,风雨声透过大窗席卷殿堂,青色纱幔迎风飘荡,伴随他将最后一道真气打入元婴,那沉寂了一月的雷霆终于从乌云中滚动而出。
被压抑许久的雷劫爆发时越发令人心惊,那立在窗前的红衣男子却丝毫不为所动,手指懒懒一勾,真气悬起酒壶对夜而饮。饮到兴头,望一眼镜中的自己,忽地张狂一笑,将外袍褪下,提笔书下数字,偏过头瞧了瞧被墨迹糟蹋了的上好衣料,也不可惜,披上外袍便迎着滚滚雷劫凌空而去,就此以一己之力卷起天下风雨。
***
渡劫期的雷劫共九九八十一道,在极乐宫上方接连劈了一夜,直至天明雷声才渐渐消散。伴随雨水洗净夜色,晨光透过青云再现大地,世人知,江湖新一轮风雨就要来了。
然而没人知晓,就在雷劫结束的第二日,晨光照入青云殿,伏在案上的红衣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眸,那眼中再不见从前的深不可测,只有一片茫然。安静立在房中,他抬头望着那书着青云殿三字的牌匾,满心只有一个疑问:“这,是哪里?”
骤然在这地方醒来,他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发现此地自己虽不记得是何处,陈列摆设却是不觉陌生。似乎是为了符合青云这名,这楼阁高达八层,每一层的窗户都修得极大,其上皆是木制雕花,阳光一照,便是栩栩如生的竹影落在地面,配上悬挂的青色帷幔,雕花大床两侧两大柜装订极好的书籍,比起修士住所倒像是文人雅士的书房。
站在楼层顶端向下一望,便是一股被引入的温泉蒸腾着热气,泉边布满翠竹松柏,间或怪石嶙峋,六棱石子铺成的几道小路弯曲其间,不见花草娇艳,只闻清幽之气。寥寥雾气间数道木制回廊穿插楼层两侧,每一道回廊都被青翠吊兰覆盖,远远望去,竟似空中楼阁一般。
视线顺着窗户透进的晨光移动,男子转头,终于发现了案上一叠封好的书信,拿起一看便瞧见了收信人的名字——何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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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开头,攻是本体何欢,受是分裂出的元婴何苦,自攻自受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第二章 江湖有个魔头叫何欢
自古江湖正邪两立,正派做事相对而言能遵守规矩,彼此甚少结仇。所以往往能抱团结个盟推举个武林盟主,打个架都得广发帖子邀请一堆观众,拉风得不行。
而魔道门派烧杀掳掠的事向来没少干,更要命的是,他们烧杀掳掠的对象不只是平民百姓和正道门派,自己阵营内部也是可以互相杀一下烧一下的。所以每个魔道门派不仅要被正道们围殴,还要小心被同行趁火打劫,可谓是活得非常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