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罗宾就站在对面那侧的台子上,侧着脸看着法官与他头顶猎猎的金红旗帜,钟声敲响,如水波往外扩散。
他一手建立的大工厂主联盟随着主席的倒下而四分五裂,最后留下来的势力究竟会被小罗宾先生继承一部分,还是分割成零碎的块状分到罗宾家族的旁支手中,已经不得而知了。
林轻扬跟着路易走出法庭,离开之前,他回头去看那个还站在台上的人。
有执法人员要来将他带走,这时似乎是命运线的终结,这场判决用一把锋利的剪刀,剪断了罗宾手中拉出的线,也剪断了林轻扬身上来自过去的束缚。
罗宾只有嘴唇翕动,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有感情地笑了一声,转头而去,隐没在黑暗的法庭长廊中。
林轻扬也毫无留恋地回过头,走出法庭大门的一瞬间,明亮的天光如丝,似洪,从他的发顶缓缓拉过,雪白的鸽子拍打着翅膀,他伸出手指的时候,还以为有只鸽子落在他指尖上。
光将法庭最前面的台阶照耀得晃眼,他往下走一步,回头问道:“菲利普呢?”
“他处理一点最后的事情去了。”
路易走到他旁边与他并肩,一同缓缓地往下走去,小孩子的欢笑与人群的喧闹都在这时化为朦胧的背景音,同为法庭观众的人们从他们身边匆匆路过,成为眼角余光里一点不起眼的剪影。
林轻扬一边往下走,一边说道:“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我总感觉心里不安……但现在解决了,又觉得空荡荡的。”
“空?”
路易笑了一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日光高悬,管家睁着灰绿色眼瞳,似无意似调笑地说道:“少爷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轻扬:“……”
你最好别让他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不然明天不是你辞职就是他失踪。
他瞬间面无表情:“我要回学校了,你最好别跟过来。”
这一年的时间里,林轻扬参加了路易的毕业典礼,从学院最高的地方看到最广阔的地方,参加了帝理工的毕业晚会,路易没有节目,坐在下面和他一起静静地观看;最后所有人蜂拥到大礼堂的天台上,扯着嗓子唱学院的院歌,差点没挤得从上头掉下来。
还没毕业的学弟学妹们提着长长的杆子,在所有毕业生离开学校之前,杆子上点着的那盏煤油灯一直都亮着,为离开的人们点亮回去的路。
学院永远流淌的环状河仍然在夜色下起伏,路易终于放弃了非常容易翻船的皮划艇,而是选择了一艘晃晃悠悠的木质小船,载着林轻扬从水路离开,像学校大门的方向缓慢划去。
他们在船上接了个吻,林轻扬还十分感慨地说,等他从学校毕业的时候,估计和路易是一个心情的了。
然后,路易道:“可惜我现在还不能体会到这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