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砺羽回到卧室的时候,安澜立刻闭上眼睛装睡。顾砺羽什么都没说,熄灭了床头灯,在旁边躺了下来。
安澜背对着他,一动都不敢动,就连呼吸也得控制均匀的速度,时间久了之后,脖子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倒是旁边的顾砺羽,无论呼吸还是心跳都平稳的很。
看来,他们是“纯睡觉”了。
可是安澜一点都睡不着,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顾青川说的那些关于顾砺羽的事情。安澜不断想象着顾砺羽打开隔间门看到他的表情,甚至于他咬自己的样子,安澜越想就越是觉得自己错过了人生中的重要瞬间。
忽然,旁边的人有了动静,先是翻了个身,然后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安澜的后衣领,食指的指尖刮过后颈曾经被咬过的地方,安澜全身一阵颤栗。
“我说……你这么一直绷着,难道不累吗?”顾砺羽轻声问。
安澜立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垮了下来。
“你知道我绷着呢,你怎么不早点说话?”
“我怕我一说话,你绷得更厉害了。”顾砺羽说。
大概是没有开灯,黑暗里听着顾砺羽的声音,竟然觉得轻轻柔柔的。
安澜转过身来,对上了顾砺羽的眼睛,它们看起来很平静,却又很深邃,安澜的目光触碰上顾砺羽的双眼,仿佛要穿行进另一个隐秘却又浩瀚的空间。
“我记得你说想要和我卧谈,但是自己却又先装睡了。你是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顾砺羽的手伸过来,摸了摸安澜的头发,带着安抚的意味以及绝不会侵犯他的暗示。
“我……不担心你对我做什么,就是因为什么也没做过……所以才会紧张。”安澜自嘲地笑了笑,“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谁不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顺其自然就好了。”
黑暗里,顾砺羽唇上弯起的线条竟然有几分性感。
“那我们可以说会儿话吗?”安澜问。
“当然。”顾砺羽单手撑着下巴,支起上身,看着安澜。
这个角度让他显露出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你会因为无法标记我……而不安吗?”安澜很认真地问。
顾砺羽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手掌托着安澜的后颈,“如果我没办法标记你的身体,那就标记你的思想吧。人生看着很短,但如果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应该也会很漫长吧。我们都会长大,脑海里都会萌生出新的想法,对未来会有新的期待。如果只是把你当作omega给标记了,有一天你厌烦我的强制和占有欲,一样可以申请离婚,可以申请解除标记。对于一个可以被解除的标记,我就算做一千遍一万遍,也不会有真正的安全感。”
他的话一向很少,但是像现在这样用平静的语气谈论着未来的可能性,安澜忽然很想拥抱他。
“但是如果能在你的思想里留下标记,无论以后你成长为怎样的alpha,哪怕是omega,有一天现实让我们走向不同的方向,当你想起我,你会更勇敢、更坚强,我会觉得很幸运。”顾砺羽的手指抚过安澜的眉骨,那一瞬间他的手遮住了安澜的视线,“而我也是这样被你标记的。”
安澜的心脏跳得很快,周围的空气很热,但是他却并不觉得憋闷,相反心底深处仿佛有什么涌出来,藏都藏不住。
当顾砺羽的手挪开的瞬间,安澜就靠了上去,吻在了顾砺羽的唇上。
那一刻心跳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唇上温热的感觉沿着神经线放射性地涌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安澜抓紧了顾砺羽的肩膀,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感激eve’s apple,如果不是它,安澜也许会顺利地分化成alpha,过上平凡安稳的一生,甚至永远都不知道有一个这样注视着他,爱慕着他,为了他做了许多危险的事情,设想着许多不是这个年纪该担心的问题。
顾砺羽抱住了安澜,翻过身去让安澜完全趴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个亲吻很浅,安澜却闻到顾砺羽散发出属于海洋的龙涎香,它在空气中起伏,有着属于海洋的厚度以及海中生灵的蓬勃,安澜侧过脸想要吻得更深,但是顾砺羽却仅仅抿住了自己的唇线。
安澜流连了半天都没法进去对方的唇缝间,万分不解也是万分不满足地撑起了上身,看着顾砺羽。
“喂……你怎么了?”安澜问。
“我的aplus浓度很高,会影响你的分化。”顾砺羽说。
安澜立刻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轻轻笑了起来,鼻尖在顾砺羽的额头上碰了碰:“你是不是以为我很想很想分化成alpha?”
“也许有一天,你会介意。”
如今年少,他们没有经历过世界的残酷,没有感受过社会的法则,会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分化成什么都可以掌控命运。
“也许有一天,我会介意你没有肆无忌惮地吻我。”安澜的双手撑在顾砺羽的耳边,发丝垂落,非常细微地动了动,掠过顾砺羽的视线,触碰上他的心脏。
“你说的,哪怕成为omega,哪怕被标记了,只要有一天我不愿意了,标记都能解除。既然没有人能绑定我的人生,你的aplus如果真有本事让我分化成omega,算你厉害。”
安澜轻轻笑了一下,明明没有什么光线,顾砺羽却觉得这样的安澜自信又耀眼。
他一把摁下了安澜的脑袋,安澜撑着上半身的胳膊塌了下来,顾砺羽的吻裹挟着海洋潮涌般的气息,壮阔的洪流涌入这个方寸之间的小小卧室,将安澜完全地淹没。
他的热烈如同潮涌般追逐着安澜的吻,海底的岩浆奔放地向外涌去,带着炙热的内核还有刚硬的决心。
整个空间都在缓慢回旋,安澜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但是这种被需要和被追逐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满足。
这个复杂的世界仿佛被顾砺羽的吻分解,变得简单而直白。
安澜蜷在顾砺羽的怀里,闻着他的味道,然后紧紧拥抱着他。
第二天的早晨,他是被顾砺羽给咬醒的,安澜去洗漱的时候,歪着脑袋把自己鼻尖上的牙印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在看什么?”顾砺羽靠着门口问。
“看你的牙印啊。你的牙可真整齐。”安澜说。
“如果你想报复的话,我不会反抗。”
安澜乐了,从顾砺羽身边走过去:“想的美啊。”
还不会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