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哥,你在这儿呢!”肖楠的声音传来。
他从停车场的另一个区域快步走来,看到安澜的时候皱起了眉头,直接就问:“你怎么来了?”
安澜直接回答:“这又不是你开的画展,我来不来关你什么事儿?”
肖楠被梗住了,倒是肖韫回头说:“肖楠,你怎么说话呢?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世界不是以你为中心。你肯定又在外面自视过高,跟别人闹矛盾了吧?”
“韫哥,你不知道……这家伙跟肖宸是一伙儿的!”肖楠气急了。
“肖宸是我们同班同学。我不跟肖宸一伙儿,难道跟你一伙儿啊?”安澜反问。
肖楠又梗住了。
肖韫轻轻笑出声来:“安澜,你真的很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怼肖楠呢。”
“抱歉了,没忍住。”
“你不用道歉,肖楠就是欠怼。”肖韫说。
这时候安澜的手腕被扣住了,顾砺羽说了声:“我先去见我小叔叔了。韫哥,一会儿见。”
“好的。”肖韫点了点头。
安澜就这样一直被顾砺羽拽到了电梯口,进了电梯之后,顾砺羽还扣着安澜的手腕,就像是担心安澜会走丢了一样。
“那个就是肖韫?他为什么会坐在轮椅上?”安澜问。
平日里,安澜对别人的事情没有那么在意。但是这个肖韫,虽然看起来温文有礼,安澜却觉得和他说话得小心翼翼。特别是他坐在轮椅上的原因,如果自己不知道,很有可能得罪他。
“据说,是因为前段时间肖宸和他的父亲闹矛盾,负气出走。肖韫出去找肖宸,结果出了车祸。肖韫的双腿被撞伤,肖宸的肩膀受伤。”
原来这才是肖宸肩伤的由来。
“那么肖韫……他的腿……”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顾砺羽带着安澜走了出去,低声说了句:“需要几个月的复健,应该是能站起来的。”
肖韫真正的问题,是他的心脏。
顾砺羽带着安澜来到画展后台的一个房间,轻轻敲了敲门,门那端传来一声“小羽?进来吧。”
顾砺羽将门推开,就看见一个身上穿着白色褂子,褂子上都是各种颜色的年轻男人正回过头来看他们。
他的面前是一个画板,画板上是各种颜色线条交叠而成的奇妙空间,在深沉压抑的颜色中央,有一个隐约明亮的点。
“小叔叔,我来了。”
顾云逸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把褂子脱下来,里面穿着一件不对称休闲衬衫还有休闲裤,一点都不像是即将去自己的画展上招待客人的样子。
他的眉眼和顾砺羽有几分相似,只是顾云逸的显得更加爽朗,他一笑就像个邻家大哥哥。
“这就是安澜?”顾云逸走到了安澜的面前,侧过脸打量着他,然后笑了,“果然是云上少年。”
安澜没有见过那幅《云上少年》,但是被原作者这么评价,安澜立刻就不好意思了。
“走吧,我们一起去画展。星然和小宸应该都到了。”
“听起来,你小叔叔和班长还有肖宸都挺熟?”安澜靠向顾砺羽小声问。
“小叔叔来看过我们的射击比赛。”顾砺羽回答。
顾云逸忽然回过头来,低下眼,看了一眼安澜靠着顾砺羽说话的样子,笑了起来。
安澜立刻直起背,和顾砺羽微微拉开距离。
“安澜,你是第一个靠在我们小羽耳朵边上说话的人。”
“啊……我……下次不会了。”
“为什么不?他挺喜欢的。”顾云逸看了顾砺羽一眼。
安澜立刻去看顾砺羽的脸,谁知道顾砺羽只是拽了一下他的手腕,说了一句:“走了。”
顾云逸的画展占据了会展中心整整一层,每幅画都有一个展墙,形成一个蜿蜒曲折的回廊,走在其中慢慢欣赏,仿佛能看到顾云逸的思想在流动。
安澜很喜欢这种感觉,他站在第一幅画前,出神地仰着头。
那是一片落叶,一半已经枯萎干硬,一碰就碎。另一半却仍旧是嫩绿色的,微微弯曲,仍然保留着生机。
“你看到了什么?”顾云逸来到安澜的身边,笑着问。
“我吗……”安澜摸了摸鼻子,“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看到的未必是您想要表达的。这就好比语文考试里提炼某篇文的中心思想。”
“创作是我的自由,而感想是你的自由。当你的感想和我创作的初衷一致时,这就是所谓的知己。”顾云逸微笑着说。
“我……看到了成长。长大就像是……被现实逼迫到枯萎的过程。内心的梦想被现实一点一点剥落,精神逐渐失去养分,所有那些鲜活的可爱的不切实际的幻想终于死掉了。嫩绿色的这一半,就像一个人保留的那一点童真和纯粹……在这片叶子落地的时候,大概也会完全干枯吧。”
安澜回答。
顾云逸站在安澜的旁边,和他一起看着那幅画,轻声说:“爱情也一样。”
“啊?”
“当你还小……你会义无反顾没有任何衡量标准……金钱、地位、物质生活全然不顾地去喜欢一个人。但是等到你长大,变得现实,你会怀念年轻时候自己纯粹地去喜欢和追逐一个人的心情,但是你未必还有爱一个人的能力。”顾云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