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秀眉立竖,二话不说就叫人把陆皊带过来,还派了人去搜她房间,果不其然,在她的床褥下面翻了出来。
陆皊搅着手里的帕子,低头不说话。
自打院里被塞进来一个陆皊,王氏少不得一日三餐要过问,衣食用度要过目,陆皊虽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但她有一份做嫡母的责任,不说像亲娘一样处处贴心,但也不至于苛刻薄待了。
只是陆皊毕竟年纪放在那里,对她不亲,王氏有时想和她好好说说话,奈何她提防之意很重,问了两次没什么意思,王氏也就不再过问了,只当多养了个尊客好吃好喝供着就是。
谁曾想这位‘尊客’竟把手伸到了她房中,行此龌龊事,王氏拽了她过来,指着桌上那珠串和钗子,“谁许你动我的东西了,难道不知此为行窃吗?”
陆皊被她拽疼了,胡乱推打人,“你松开我,松开我!”
小姑娘年纪不大,力气倒是不小,长长指甲直接划破了王氏的手背,王氏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已是两道血痕,她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连重物都没提过,被这样伤了皮肉,还是头一回。
王氏本就有气堵在心口,乍一被伤了手,更来气了,叫两个力大体壮的仆妇把人摁着,抄起花几旁平日修剪花枝的银剪子,逮着陆皊的手,一个个剪下去。
“上回你和陆皎打架,就该断了你这指甲!如今不仅敢偷拿母亲的东西,还动手伤人,陆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狼崽子!”
陆皊的指甲是跟她娘姚氏学着留下来的,姚姨娘爱美,喜欢在手上下功夫,陆皊从小被她养大,耳濡目染了这么些年,对指甲也是尤为在意,见自己精心养了这么长时间的指甲就这么被王氏直接剪了,嗷嗷大叫不止,用力挣扎想摆脱压着她的仆妇。
不过任她再这么动弹,也挣脱不开,反而左右乱晃,王氏下剪时偏离了方向,难免有两三个指甲剪过头了,往外渗了血出来。
陆皊哭闹不止,大骂人道:“你不是我娘!你是个毒妇!自己没有孩子,就欺负别人的孩子,待我娘回来,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不提这茬也罢,一提没有孩子,等同于戳中了王氏的痛心处,她将剪子丢开,随手拿了块布堵住陆皊的嘴,胸口起伏不断,“把她给我关到房中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德安堂那儿也不准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 周末快乐呀 已经很久没有睡到自然醒了 好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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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押着陆皊的仆妇很快就把人带了下去,王氏气得手发抖,砸了桌上一套汝窑白瓷茶具。
“如今连个孩子都敢骑在我头上作践我了!”
珍珠抚着人背,劝道:“夫人您何至于跟一个孩子置气,没的损了自己的好名声。”
王氏眼角泛泪,转头见到灯下那副快绣完的百子多福花样,更是悲从心起,“可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我没孩子吗,我没有孩子,所以云露华那个罪臣之女都能指着我鼻子骂,如今连一个庶女都敢对我不恭敬,若我有孩子....”
珍珠宽慰道:“夫人别这样,其实云姨娘这样嚣张,奴婢倒觉得并不因为她有一双儿女,夫人仔细想想,从前云姨娘也是一双儿女,可何时这样目中无人过?”
王氏听她这么说,也停了哭声,“她往前是安分守己,我以为她知道自己身份,不会是那种兴风作浪的人,谁知道竟是我看错了。”
珍珠斟了杯水给王氏,“夫人说错了,这天底下哪儿有天生安分守己的人?云姨娘原先出身那么高,样貌又是一等一的,她哪会安分守己一辈子,夫人难道没有发觉,是自从姚姨娘被撵到庄子去以后,云姨娘没了制衡,这才迎风直起的。”
王氏一想,的确好像是这样,“你的意思是,从前是有姚姨娘拔尖出头,压着云氏,现在姚姨娘走了,所以云氏就起来了?”
珍珠道:“正是这个理儿,往前夫人没出嫁时,见老夫人是怎么整治那些妾室的?还不是都讲究一个两相制衡,若要一方独大,久而久之,就会失衡,那么多宠妾灭妻的事,不都是因为独宠么?”
王氏一下站了起来,来回踱步,“对对对,以前姚姨娘跋扈惯了,她被撵走以后,我只当少了桩闹心事,却忘了这个。”她停下来问,“那我是要再替爷纳两个妾进来?”
珍珠笑道:“您是急糊涂了,姚姨娘这么一个现成的人在那里您不用,何必再去纳外头的,当初爷说的是把姚姨娘挪到乡下庄子里静养,可没说是赶出府,再寻个由头让她回来不就是了。”
王氏犹豫了一下,“挪到庄子里毕竟是爷的意思,我如何能贸然再把人挪回来....”
珍珠轻声附耳,“夫人忘了,您手上还有琪姐儿。”
*
王氏院子里的动静暂时还没传到陆渊耳中,此时此刻他正坐在云露华的房中,悠哉悠哉品呷着新茶。
当然,也不忘时不时抬头欣赏一下美人喜色。
一件件衣裳首饰从她手上过,云露华比着款式在镜前照,看满意了这才放到盒中。
虽也不是什么多稀有的东西,但不论是金玉珠宝,个个品质都算上佳,衣裳件件料子薄软,绣样精细,已经是很不错了。
她将这些新衣新饰整整齐齐叠放在匣盒中,连金凤要帮忙都不许,然后侧首瞧见坐在那儿喝茶的陆渊。
四目相对。
云露华扬眉,难得递去温言絮语,“这些衣裳首饰不错,还算能入眼,我且收下了。”
这话意思,若是入不得眼,那还不收了?
陆渊笑了,颇有些自得道:“都是我亲自挑的,差不了。”
他平时日理万机,在兵部和祁王府之间来回忙得团团转,能在一天之内抽出时间专门来挑选准备这些女人用的衣饰,也算是很用心了吧。
陆渊觑人,想从她脸上寻到点什么羞颜欲绽。
云露华却觉得他是因为在脂粉堆里见多了这些,有了些鉴赏眼光,将头发往耳畔拢了拢,微微点头,神色如常,“嗯。”
嗯?
她嗯什么?
这嗯是觉得好还是不好?
陆渊手搭在膝前,指节有一搭没一搭敲打着盏身,“若你还缺些什么,尽管和我说,你是我的人,我自不会亏了你。”
也好过她总拿画出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