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1 / 2)

伍嫂笑着回来,说:“勉哥儿说了,一切依着你的意思来。”

一番商议之后,这件事便定了下来。几家合力将傅园买了下来,更名为“杏园”。西小院归柳见青,薛令姜则住北院,最大的东院则姓了萧。

婚事张罗起来,着实累人,事无巨细,月牙儿总要问清楚,譬如赁什么样的花轿、穿什么样的婚服、办什么样的婚宴。

她找到薛令姜商量:“大姐姐,喜糖要做什么样的盒子才好?”

“喜糖?”薛令姜奇道:“我倒没听过这说法。”

进来回事的伍嫂听到这一句,笑着说:“我倒听说过,乡下有些殷实人家成婚,会买几斤麻糖散给亲友。”

这一问才知道,像后世那种小纸盒包装的喜糖,这时候还没有呢。

月牙儿思索片刻,立刻将账房先生和鲁大妞叫来。

她嘱咐账房先生道:“你从帐上拨一笔钱出来,专门用来买制糖的作坊和卖糖的铺子,新铺子就叫做‘杏糖斋’。”

余账房应了一声,往他的日账上记了一笔。

听见这话,鲁大妞眼前一亮:“东家终于决定开糖坊、开糖铺了?这下好来,咱们杏花记用的糖都能从自家买,不会便宜了外人。”

“你怎么忽然叫起我‘东家’来了?”月牙儿有些不习惯,问她道。

鲁大妞笑起来:“原来叫萧姑娘,可现在东家不是要成亲了,再那样叫就不合适了。”

从她这一声“东家”起,没几天功夫,杏花馆的众人都改口称呼月牙儿为“东家”。

起初月牙儿听别人这样叫她,还有些别扭,后来就适应了。将婚礼的大致轮廓定下来后,月牙儿便研究起喜宴和喜糖来。

她一共做了两种喜糖:粽子糖和龙须糖。后者杏花馆的几位师傅见识过,因为月牙儿之前拿龙须糖做过银丝糖春卷。可粽子糖他们倒真的从没听说过。

等月牙儿将样品做出来,鲁大妞抢先拿了一粒。只见小小一颗三角糖,色若琥珀,晶莹剔透可瞧见里边的松子仁。难怪叫粽子糖呢,这糖的形状活脱脱就是粽子缩小了许多倍,异常可爱。含一粒粽子糖在口里,饴糖的甜蜜伴随着玫瑰花的香气萦绕在舌尖上。

这里面还有玫瑰花?鲁大妞又拿起一粒粽子糖,对着日色仔细瞧,果然里面有细碎的干玫瑰花。

她啧啧称奇道:“这样子的糖,作为镇店的招牌,是绝对足够了的。”

“这糖还没做完呢。”

“哪里没做完?这不挺好的吗?”

“包装还没设计好。”

月牙儿在喜糖的包装上下了大功夫,甚至亲自去联络了一家纸坊,约了薛令姜一起上门研制喜糖包装上的飘带。最后拿出来的成品,是巴掌大的一盒喜糖,硬纸盒用的是蓝色,以金色描绘杏花于其上。而喜糖盒子正中心贴了一张淡黄色的铭牌,上面写着“萧”与“吴”两字,意为两家新婚的标记。选用的飘带却是大红色,要不是实在时间紧,月牙儿恨不得在红绸带上绣花,还是薛令姜给劝住了。

喜糖成品一定好,糖坊便开工了。月牙儿放下手头的事,亲自去盯着糖坊的生产。

又要忙生意,又要筹备婚礼,这些时日月牙儿跟个陀螺一样连轴转,气色都差了些。

最后连薛令姜都看不过去,压着她回房休息,说:“你给我好好歇一歇,要是等到新婚那日,你还是顶着一副黑眼圈出去,那成了多大的笑话?”

“可是我婚服头面婚鞋,还没有定好呢。”月牙儿心虚的分辨道。

薛令姜将她按下去,沉着一张脸说:“有我们呢,你急什么?”

柳见青也端来一盏热好的牛乳,看着月牙儿喝下,吓唬她说:“我警告你,你要是这样子丑丑的去当新娘子,我才不认你这个姐妹。”

还没得月牙儿开口说话,薛令姜就拿出大姐的派头来,一锤定音:“你给我好好休息,离婚礼还有几日,我和二妹保准将你的婚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她们两人倒真说到做到,恨不得将月牙儿锁在房里,让她好生休养休养。薛令姜甚至把絮因给推了出来,让她寸步不离的守着月牙儿。絮因从来都是奉她的话为圣旨一般,当真寸步不离的看着月牙儿,算着时辰提醒月牙儿吃饭睡觉。

月牙儿被逼无奈,只好安静下来。

人一旦静下来,总有万般思绪浮在心头。当鸿雁飞过天际,月牙儿望着南归之雁,难免会想起她曾经的亲人,继而想起马氏。

才定下婚期,她就派人给马氏送去请帖,心里头不免有些期盼。

她会不会来?

她什么时候来?

自从马氏另嫁他人,月牙儿和她的关系就一直淡若静水一般。虽然说母女亲情从不曾隔断,但是两人的往来也仅仅局限于逢年过节时的问候和礼物。月牙儿不想让马氏在夫家为难。马氏也很默契的,不来打扰她的生活。

自从杏花馆走向正轨之后,月牙儿便将之前从马氏那里借来的钱尽数还了回去,并且每月会给她送去一些分红。可她自己却再也没有登门去探望过马氏,只是听去送东西的人回来禀告,说一些马氏的近况。

知道她过得不错,月牙儿便心安了。

就是偶尔在路上,看见别人家小孩吃炒米时,月牙儿会思念起她曾吃过的炒米。

月牙儿送出去的那第一张请帖,到现在也没了下文。思及此,月牙儿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安慰自己说:她一个妾室,在别人家过活,已经很是为难了。何苦要给她添这么多麻烦。来不来又有什么要紧,她成婚的时候,自己不也没去吃喜酒吗?

道理是懂的,可是心仍是期待着。

婚礼的前一日,是个阴雨天。狂风骤雨,噼里啪啦砸在屋檐,一片响。

伴着雨声,月牙儿漫无目的在纸上写写画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画些什么。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纸上很朦胧的,勾勒出了从前萧家的那株梧桐树。

她静默一会儿,往树底下添上了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女孩。

当她望着那画出神的时候,听见外头有人敲门。

守在门口的絮因推开门,是伍嫂。

伍嫂脸上带着笑意:“东家,你看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