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挤到月牙儿身边,问:“说什么呢?这样热闹。”
月牙儿指一指比甲上那朵小梅花:“你瞧,薛娘子绣的多好看呀。”
柳见青看了一眼,说:“确实还行。”
她话风一转,似是忽然想起一事,说:“也幸亏月牙儿这衣裳是昨天烫的洞,不然明天薛娘子回赵府去了,谁来给她绣呢?”
“回赵府”这三个字一出,薛令姜的身子蓦然一僵。
絮因察觉到了,立刻皱起眉头,向柳见青道:“我们家娘子回不回去,关你什么事?”
“倒不关我的事,关她的事。”柳见青一指月牙儿:“她一向重承诺,你们若是出尔反尔,叫别人怎么看她。”
眼看又要吵起来。薛令姜皱着眉头说:“好了,柳姑娘说一句,你便要还一句是不是?”
一时静下来。
六斤从厨房探出头来,喊:“可以吃饭了。”
她见这几人都沉默着不说话,觉得有些奇怪,只是问月牙儿:“是在屋里摆饭呢?还是在院子里摆饭呢?”
“在院子里吃吧。”
吃过饭,絮因扶着薛令姜回房歇息。
月牙儿见她们主仆二人走了,拉住柳见青,低声问:“絮因姑娘就是这个脾气,你又何苦同她一般见识。”
“我也是这般脾气,她怎么没有同我一般见识呢?”柳见青冷哼一声,别扭道:“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做这恶人呢。她爱呆着多久,就呆着多久,左右是给你找麻烦。本来嘛,她若不想在赵府过日子,就和离呀。要不然就回去自己关起来门来过日子,这样子拖着,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像什么样子?”
“个人有个人的脾气,”月牙儿劝道:“薛娘子的性子,本就不是果断的人。”
好不容易劝完柳见青,月牙儿走进屋内,打算去劝薛令姜。
一间小屋子,至少点了四五根蜡烛,照的灯火通明。
薛令姜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一个竹绣绷,正绣花。
一见着月牙儿,一旁的絮因就抱怨道:“这个柳见青也太不知好歹了吧。她什么身份,咱们娘子什么身份,也好意思说咱们娘子。”
“她是我的朋友,薛娘子也是我的朋友。”
絮因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薛令姜喊停:“行了,你出去帮我买绣线回来。”
听她这样吩咐,絮因也只好不情不愿的出去买绣线。
薛令姜拍一拍身边的坐墩:“请坐罢。”
月牙儿依言坐下,一时有些踌躇。
倒是薛令姜先开了口:“其实柳姑娘说的也没错,我这性子,是太过优柔寡断了。”
她无意识的,用手指缠绕着绣线,一圈又一圈。
“我给娘家那边去了信,可少说也要月余才能收到回信。从小到大,就是在什么场合穿什么衣裳,都有人给我做主。如今这样大的事,我自己也没注意。”
“我那庶出哥哥,在娘家时同我关系就不好。如今是他当家,怕也懒得管我。论理,我该等娘家来人,可我真不想回赵府去。”
说至最后,薛令姜的音色已经微微有些颤,她抬眸望向月牙儿,目光恳切:“萧姑娘,你说我该怎么办?”
月牙儿静静听她说完,柔声道:“旁人帮你做主,自然好,可好不过你自己做主。毕竟除了你自己,没人知道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你得自个儿立起来。我只有一句话‘无论你怎样决定,作为朋友,我都支持你。’”
她安慰说:“还有一晚上呢,想一想,再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陪你去赵府。”
青灯照壁。
灯影里,薛令姜低垂着眼眸,微微颔首。
一夜无话。
等到第二日清晨,月牙儿醒来,去敲薛令姜的门,却无人回应。
“别敲了,一大早就带着她那烦人的丫鬟走了,叫你别担心。”隔壁的房门一开,柳见青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月牙儿推开门,果然室中无人。被褥桌椅都收拾得很干净,窗前的绣架上,新买回来的绣线整整齐齐码在一处。
这绣线,能等回来它的主人么?
月牙儿今日也无心去过问新店筹备的事,何况外头开新店的事,大部分已经安排好了。她便在庭前摆了把小竹椅,坐在树荫底下乘凉。
杏花馆还没到开门的点,院里院外都很安静。
门外,伍嫂抱着一大包东西进来,是折扇、芭蕉扇等物。
“怎么有这么多扇子?”月牙儿不解。
“不是姑娘在新年计划会上吩咐的?说立夏时日,给店里摆上扇子么?”
月牙儿恍然大悟,原来今日是立夏。
那得熬立夏粥吃。
熬立夏粥的食料,伍嫂也提前订好了,月牙儿只管动手做。
想要熬一锅好粥,倒是挺费工夫的,尤其是现在只能用柴火,就更需要注重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