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及笄了,不小了。”伍嫂劝道:“我像你这么大的年纪,也嫁给六斤她爹了。”
“再看吧,我如今还有许多事要忙。”
伍嫂毕竟不是她的正经长辈,也不敢多说,只换了个话题:“姑娘这些天都在外头跑,人都晒黑了些。”
“没法子,”月牙儿看了看她的手臂,果然晒成了白茶汤色,也有些懊恼:“幸亏外头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
“对了,”月牙儿向伍嫂道:“再过些时日,就要到中秋了。我预备在杏花巷办一场灯会,先知会你一声。”
“在杏花巷办灯会?”伍嫂疑惑道:“这一片地方,好像从前不办灯会的。”
月牙儿洗完碗,起身道:“新规矩,我定的。”
这时听见前院里六斤喊话说:“姑娘,吴秀才来了。”
吴勉微怔:“还是叫我勉哥儿罢。”
伍嫂也站起来,拉着女儿往前走,笑说:“秀才公多习惯习惯,日后怕还要改口呢。”
笑声远去,小花园蓦然静下来。
月牙儿手扶梨花树,笑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吴勉张了张口,有些局促。
“有些话,想问你。”
“过来说话,躲那么远做什么?我是妖怪吗?”
吴勉低眉颔首,一步步挪到梨花树旁。
月光如水,照一地树影婆娑。
两两相对,他们却谁也不说话,只并肩听着风吹叶动。
良久,吴勉深吸一口气,飞快地说:“若明年我能考中,你可愿做我的新娘子?”
话音方落,他像给这句话烫了一下,胸膛里的一颗心怦怦作跳。
月牙儿久久没回话。
吴勉的心,随着这沉默一点点沉下去。
他抬眸望向月牙儿,却见她目光迷离,不知在想什么。
吴勉从来没察觉到时光这样难挨过。
“有一件事我要问你。”月牙儿轻声道。
“什么事?”
月牙儿低头,用手缠扰着茉莉香囊,一圈又一圈:“其实小时候,你第一次见到的不是我。”
吴勉缓缓蹙起眉头:“什么?”
“我说,那天帮你的女孩子不是我,是……是我的一个表妹。”月牙儿的语速突然加快,猛地抬起头,把一双眼紧紧盯着他。
“所以你确定,要问我这个问题吗?”
他没说话。
月牙儿凝眸着吴勉,渐渐地,她所见吴勉的身影,朦胧在一层水雾里。像看着镜中花,水中月。
在她想要逃开的时候,吴勉终于动了动。
他朝月牙儿走近了一步,指腹印在她脸颊上,轻柔地拭去泪珠:“你之前就是为了这个,和我生气?”
月牙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微微点头。
“傻姑娘,”吴勉心疼道:“小时候那个人是不是你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我想要娶为妻子的那个人,始终是你。”
听他这样说,月牙儿的泪,很快的落下来。
她用双手捂住脸,抽抽涕涕道:“我总觉得,这是一个梦,我就不该在这里,我也不属于这里。”
“就算是梦又怎样?这梦里有你,就一定也有我。”
他的声音清冷而坚定。似月光照亮黑夜,虽然没有日光的耀眼,却始终伴着江上清风。
好一阵子,月牙儿才渐渐止了泪。
“不许看我。”她仍用两手捂着脸,委屈道:“妆都花了。”
吴勉轻笑起来:“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愿不愿意?”
月牙儿捂着脸起身,径直往小厨房去,把吴勉关在外头。
过了一会儿,她一手用衣袖遮着脸,一边端了碗点心塞到他手上。
“喏,送你碗‘糖不甩’,你走罢。”
月牙儿不由分说的,将吴勉一路推搡到门边,“啪”一下关上门。
门外,吴勉拿着一碗“糖不甩”,不知所措。
她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