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贴着面刮,刀子似得割脸,又带着冰冷灌入帽子之间的间隙里。
余非走路的步伐一点也不似平日里的轻快,他脑子中其实装了很多东西,但是这会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得要让他脸都麻了一半,他脑中那些乱哄哄的线团无处安放,索性一片空白。
他只想加快脚步。
白津二中虽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但是依然没有放假。二中是白津市最有名的重点中学,每年的升学率都是市里第一,这会又赶上期末,虽然在那废弃的宿舍楼旁边拉了警戒线,周遭走过的学生,根本不会去多看一眼。
他们抱着书本行色匆匆的来回,对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多做停留。
余非一直觉得,白津二中的校训“春风化雨兼容并包”一点也不对,不如改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差不多。
他此刻已经站在了白津二中的偏门——偏门是常年紧闭的,后面是高高的栅栏,栅栏之上全是爬山虎,在冬日里枯败的藤蔓就显得特别萧条。
白津二中的所有围栏都是这样的,一根根简单又尖锐的凌空支楞着,里面和外面仿佛隔着个牢门。
偏门旁边没有人,余非左右看了一眼,蹲在角落从那栅栏往里看。正好可以看见荒废的宿舍楼。
去年开始,这栋楼被废弃之后,这个偏门也就直接关闭了,这里本来是进出宿舍最快的捷径。现在在无人问津的地方,旁边又是堆满垃圾的巷子,一般不会有人来。
余非用手摸了摸那栅栏旁边的水泥花坛,眉头微微蹙起。他迅速掏出手机,对着花坛上的几个脚印拍了一通。
然后他徒手抓着那偏门旁的栅栏,脚踩着旁边一棵大树,手扶着一跃,灵活地跃上了树叉。
但在此时,那里面的警戒线旁的宿舍楼底忽然远远拐进了一个警察,余非爬了一半,就看见那警察,嘴上喊了句“卧槽”。
这不上不下的,更没想到他脚底在树皮上一滑,直接从树上摔了下去。
“……”我也是日了狗了,余非想。
而最可怕的是,这惊天动地的动静,把那机敏的警察给惊动了。
余非一看不好,翻身想起来,背部忽然被撕扯了一阵酸麻顿痛,虽然感觉不至于摔伤了什么,但这一时半会的动都动不了的感觉似乎还要持续一阵子。
“谁在那边!”那警察马上咋呼起来,伴随着一阵小跑的动静,余非仰躺着咽了咽口水,心道自己刚从那局子里出来估计又要走一趟,这么来来去去进进出出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让他看一眼现场。
“啧。”余非浑身上下就手指能动,这会费力地抠了抠地旁的落叶,做最后的挣扎。然后无济于事后,他认命地闭上了眼。
就在他仰躺了一会的时候,就听见那走过来的小警察“哎哎哎”了几声,又说:“没事儿就行,您随意看。”
谁随意看?
余非莫名其妙地睁开眼。向那边看过去,刚转眼就看见自己前面不远地方旁的栅栏旁站着一个高挑的人,正背对着他和那小警察说话。
因为自己躺着,他看见的世界都是倒着的。根本看不清那背对的人在干什么,说了什么,但那小警察笑着说了两句,转身就走了。
余非睁着眼,看见那人回过了头,直勾勾看向了自己。
“……我发现。”余非看着那张倒着的脸,自言自语道,“我估计脑子摔坏了,这人倒过来看好像我一个认识的人啊。”
倒过来的人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慢慢向他走过来,脚底全是枯黄的落叶,一踩都是破碎的动静,嘶啦嘶啦的。
余非在这电光石火间意识到,不!他没有脑子摔坏!
这人他妈可能就是魏秋岁。
魏秋岁走近了之后,从上往下看余非。余非一只手已经能动了,用手肘挡着自己的眼睛,魏秋岁就能看见他那开开合合嘀嘀咕咕的嘴。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在白津市……幻觉幻觉幻觉……”
“前年我就从黑溪调到白津来了。”魏秋岁垂着眼看他。
下面的人把手肘拿开,不知道是不是正好对上头顶的太阳,还是纯粹只想把人看清点儿,眯着眼看他,又很快偏开了头:“……哦,行吧。”
魏秋岁伸出手想去拉他,余非马上道:“别,我能起来。”
“你五分钟内都动弹不了。”魏秋岁手还放在空中,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两分钟后那边的警戒线又有新的警卫巡逻过来,这次会不会也看不见你,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