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听他这么说,杨蕴忍不住有些担忧。
她关心道:“没事吧?会不会发烧了?你中午怎么不和妈妈说?”
贺千建眸光微闪,摇摇头道“不是很厉害,您和爸爸在外面等我一天本来就很辛苦了,我不想再让你们担心。”
杨蕴微愣,顿了顿,还是起身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现异常却还是放心不下,道:“妈妈叫项叔叔过来给你看看吧。”
“不用了,真的。”贺千建摇头道:“应该只是昨天没睡好,然后有些感冒,我今天晚上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
“你不舒服,早上就该告诉你妈。”贺老先生沉声道:“你平时都知轻重,怎么这个时候却掉链子,你知不知道两堂考试没考好意味着什么?”
贺千建低下头,认错态度诚恳:“对不起。”
贺老先生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起身离开了餐桌。
“老头子!”贺老太太叫了一声,反过头看比之前瘦了许多的贺千建,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柔声道:“大宝啊,别理你爷爷,他就是那个臭脾气。”
贺千建抬眼,看到眼前唯一一如既往关心他不曾变过态度的老太太,这段时间积攒的怨愤和委屈忍不住涌上了眼眶,他叫了一声:“奶奶。”
贺老太太见到他发红的眼眶,忍不住有些心疼。这段时间家里所有人的改变,她都看在了眼里,其实她怎么会不知道贺千建可能做了错事,贺言君和贺言风都是她的儿子,她最了解他们不过,如果不是贺千建真的做错了事,他们对他的转变不会如此之大。
不仅仅是她知道,她相信她的老伴同样也知道,儿子们和儿媳妇一定有事情瞒着他们。可是就算是知道有这回事,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他们也不可能一下就放弃对孙子的感情。
“你糊涂啊。”贺老太太想到家里如今的情况和贺千建尴尬的处境,轻轻叹了口气:“你这次考不好,对你影响很大的,你爷爷着急也是为你着想。”
贺千闵没有说话,低垂的眼看起来乖巧又脆弱。
如果真的是为他着想,根本就不该在餐桌上向他发火,贺家家大业大,有钱有权,如果没有江臣的出现,哪怕他高考考个零分,以贺家的根基和地位,也能让他轻轻松松拥有一个看得过眼的文凭,国内不行还有国外。
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他现在不再是贺家人罢了。
回江畔别墅的路上,贺千建脑海里循环着这些念头,看着前座靠背的眼底黑压压一片。
晚上十点,系统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贺千建站在露台上,夜晚微暖的风吹在身上,花园里盛开的鲜花香气夹杂在微风里,暖意袭人,他却微微发着抖,神经质地咬着指甲。
系统再也不会出现了,失去了系统,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权势、地位、金钱……所有的一切他都会失去,之前他瞧不起的人都会来嘲讽他奚落他,之前他得罪的过的人都会来报复他打击他,之前对他阿谀奉承的人都会远离他甚至落井下石。
贺千建想象着那些场景,焦灼和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
*
两天的高考结束,对于大部分高三生来说,6月9日会是一场狂欢。
可对于江臣来说,这天是他等待却不期盼,做了无数心理准备却依旧没底的一场审判。
他早早地起了床,陪着母亲去了一趟菜市场,中午一家三口一起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饭后,杨思去房间哄江冉午睡,江卓和江臣一起先在厨房洗了碗,然后一起去了阳台。
江卓点燃一根烟,轻轻叹了口气,问江臣:“想好怎么和你妈说了吗?”
江臣手撑在栏杆上,风迎着他的脸,没来及剪的头发有些长了,乌黑碎发搭在前额又被风吹得翻起,语气也吹出三分忐忑:“没想好。”
江卓问:“是没想好这么说?还是没想好怎么应付你妈的反应?”
“都有。”江臣转过头:“爸,你觉得我妈知道这件事会……”
“我想象不到。”江卓摇摇头:“不过我得事先提醒你一句,你妈知道这件事可能会疯。”
江臣能够想象。
从小到大,杨思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但为了他的成长,这种爱一直是积极且克制的,她支持他鼓励他却从不溺爱他,可这并不代表这份母爱会比其他家庭少一分,反而更加深沉,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真正站在他的角度在为他的成长思考。
这是只有母亲才能做到的爱,杨思毫无保留的给了他。
现在,他却要告诉她,他其实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得知真相之后,她一定难以接受。
“可是不管怎样,你妈都必须知道这件事了。”江卓碾灭才吸了一口的烟,手搭在江臣肩上:“等会儿不论你妈知道这件事之后是什么反应,你都要原谅她,她太爱你了……”
江臣点头:“我知道。”
江卓笑了下:“放心吧,不论发生什么,还有你爸我在呢不是吗?”
“说什么呢你们父子俩?”杨思从房间出来,就见丈夫和儿子站在阳台,走过去推开玻璃门,闻到还没来得及散去的烟味,皱了下眉,看向丈夫:“怎么还抽烟了?你都多久没抽了?”
“就抽了一口。”江卓指着烟灰缸里还剩下大半截的烟,证明完看了眼江臣,走上前揽住妻子的肩膀:“走吧,咱们去客厅,我和儿子有话和你说。”
杨思转头看江臣:“说什么”
江臣对上母亲好奇又疑惑地视线,脚步一顿,伫立在原地,敛眸避开她的视线一瞬,又抬眸不闪不避迎了上去。
“其实我不是您的亲生儿子。”
江卓脚步停下,觑到杨思瞬间愣住的神色,心下着急,这小子平时都挺聪明,怎么今天这么虎,话都没有一点铺垫就直接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杨思转身,有些不太确定自己刚刚听到的东西:“你和你爸在阳台就是串通这个骗我?”
江臣抿唇,放在身侧的手已经出了汗,阳台的风从背后吹来,穿堂而过,t恤黏在了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