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2004年的燕市,大多数房子都没有电梯,住在五楼的江家,出门一趟并不容易。

江臣背起父亲,杨思拿着轮椅,一家三口一步一步小心地下楼。

外面孩子的笑声和街坊邻居家里时不时传出的动静,让这一阶阶楼梯也变得短暂,虽然沉默却并不沉闷。

走到一楼时,江臣背后的江卓突然喟叹一声,道:“臣臣长大了。”

他这句话,仿佛打开了家人的话匣子。

杨思笑意融融地道:“可不是嘛?好像突然之间,就从那么小一丁点儿长成了能顶天立地的模样。”

江卓的笑容也恢复了几分平日的爽朗:“是呀,像我,不愧是我儿子。”

“那可不好说。”杨思很不认同:“臣臣这么乖巧懂事,都是因为像了我,你年轻的时候横冲直撞的,哪里有儿子沉稳。”

“对,这点像你。”江卓也不和妻子争论,笑呵呵道:“不过聪明劲儿像我,从小学习好。”

“聪明劲儿怎么是像你了?”杨思更不认同了:“你上学时那成绩能和儿子比?儿子聪明可都是他自己认真,再加上我的遗传!”

江卓有些委屈了:“那儿子哪里像我?”

杨思也觉得好像什么都像她说不过去,含糊地敷衍丈夫:“他打球厉害不是像你吗。”

江臣听着父母久违的争论,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漾开,一家三口走出楼道,明媚的阳光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

将父母送到公园中之后,江臣就在附近的公交车站坐了车。

早晨八点的燕市,已经有了后世拥挤的雏形,却没有后世仿佛慢一步就会被甩开的快节奏。

车子慢悠悠地开着,提着笼子的老爷子,穿着校服的学生们,还有电话不段的年轻人,有人说说笑笑,有人安静补眠,和谐又复古。

对于江臣来说,这一幕确实称得上复古了。

他虽然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 ,可在他第一世的记忆里更多的是后来的高楼林立和来去匆匆,第二世则已经完全没有了现在的景象,飞行器已经成了大家的寻常出行工具,在地面行驶反而需要特批证件。

他带着好奇和新鲜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嘴角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轻松笑意,殊不知,在别人眼里,他也是早晨的一道风景。

清隽白皙的少年抓着吊环,安静地立在后门窗边,仅仅只是看向窗外的侧脸,大方疏朗的气质就已经足够让人瞩目。

江臣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等听到报站声响起时,就顺着人流下了车。

燕市第三医院,在这时候的燕市还并不算闻名,等到医疗资源紧张的后世,其脊柱外科和血管外科才大放异彩,而起脊柱外科能够为众人所知的最大原因,就是时风钺。

时风钺其人,很难从俗世的道德标准去判断,他的医术之高深以及在这方面的出众天资毋庸置疑,可作为一个医生,他却没有救死扶伤的责任感,只将治病救人当做挑战与兴趣。

不能引起他兴趣的病例不接,没有挑战性的病例不接,或者心情不好也不接,这样桀骜自我的性子,在一段时间内引起了大多数人的抨击和抵制,甚至有人跑到医院拉横幅,要求他这种败类滚出医疗界。

可这些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依旧我行我素,想要求他动手术的人也依旧前赴后继。

笑话,那些其他医生都接不了的手术,只有时教授可以救命,难道他们要为了外界的舆论以身相殉吗?

舆论了一段时间,大众见对他没用,也就渐渐散了,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不过时风钺却因此闻名于众人,后又有传言称时教授极为年轻并且好看得天怒人怨,让普罗大众对这个极有个性的天才人物十分好奇,更是因此催生出一波脑残粉,专门堵在医院就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看。

导致那段时间,燕市第三医院多招了十几个保安,不得不规定不挂号看病不准在医院门诊部逗留,这才遏制了这仿佛追星般的荒诞现象。

而时风钺其人,照样不受半分影响,他在燕市第三医院待了不到三年就辞职了,听说是因为他觉得手术做腻了,去寻找另外有意思的事情了,传言是真是假没人知道,至于他辞职后到底做了什么,江臣不再关注也不知道了。

想到这里,江臣停在了门诊大楼前,在心里叹了口气才抬腿走进去,找到时风钺不是最难的,而让他答应给江卓做手术才是最难办的。

一楼的问询大厅,服务台内的护士十分热情,得知他要找的医生的名字,很快就帮他在系统内查询,然而如江臣所料,医生里目前还没有这个人。

江臣也不失望,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因为他记得的是模糊的一段时间,而不是具体时间点,这时候时风钺还没来医院对了他来说不见得是坏事,因为时风钺越往后期做的手术越难,能让他看上眼的手术也越少,他此时刚刚坐诊,答应接下江父手术的可能性反而高些。

回家的路上,江臣突然想起父母可能这时候还在公园,就提前了两站下车,没想到走出公交车站就遇到了沈旭。

沈旭看到江臣也很惊讶,立刻蹦起来招了下手:“江子!”

“你怎么在这里?”江臣看了眼身后的校门,有些好奇,沈旭可不是放假还回来学校自习或者做作业的乖学生。

“我昨天回去没带作业,谁知道我爸妈回来了,平时一年到头见不着几面,一回来就问我作业做没做,我说做了还一定要给我检查一下,一副关心我学习的模样,真要关心我学习能连我家长会都抽不出时间?”沈旭撇着嘴抱怨一通,不甘不愿道:“他们见我没作业,我只能招了,这不回学校拿作业嘛。”

江臣瞥他一眼,淡淡道:“叔叔阿姨当然关心你,他们不挣钱你吃什么?”

沈旭就知道江臣会这么说,从小到大,他只要抱怨爸妈,江臣都会一本正经地告诉他,父母都是为他好,他都已经习惯了,也不放心上。

“你在这下车做什么?”沈旭转移话题:“这不是还有两站才到你家小区吗?”

江臣家小区离学校两个站台的距离,走路不到二十分钟,公园面积不小,横贯三个站点,他家小区附近是南门,中间的站点是东门与图书馆,而北门则在学校附近,所以他才提前两站下车,从一端往另一端找江卓夫妇,比较不容易错过。

江臣简单说了,沈旭闻言也挺高兴,道:“叔叔是要多出门晒晒太阳,心情好。”

“走,我陪你去拿作业。”江臣点了下头,道:“拿完我们再走。”

沈旭立刻苦了脸:“别了吧。”他还想去趟宿舍找寄宿的同学抄呢。

江臣怎么会不知道沈旭的打算,淡淡瞥他一眼:“走不走?”

“走……”

周日的学校空旷而安静,除了五六楼上偶尔传来高三补课的声音,其他楼层基本上没人。

江臣与沈旭在传达室大爷那拿了钥匙,很快就进了教室,拿回了沈旭的作业。

下楼时,沈旭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焉了吧唧的。

刚走到二楼楼梯口,两人就发现楼梯间竟然有人,那里站着几个男生,似乎是在嬉笑着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