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继醒得很早,是一个昨晚上设置好的闹钟,将他叫醒的。
他第一时间按掉铃声,打亮床头小灯。
时间指在四点半,他下床,往窗外探看,天地之间,黑茫茫一片,万籁皆俱寂,黎明还笼罩在神秘的夜色里峻。
他去洗了一把脸,然后重新坐到床头,看着依旧睡的香甜的妻子,那孩子式的脸孔,隐隐泛着笑意,不再像八年前,即便在梦里,眉心也会深锁一片解不开的愁思鲫。
现在的她,是快乐的。
那种快乐发自内心,能深深的感染他,并影响到他。
他只需要看着她,心头就泛起一片柔情蜜意,嘴角的笑意,会跟着上翘。
那是他一直渴望得到的美满幸福,如今,已被他拥抱在怀。
他能真实的拥住她,亲吻她,那是触手可及的幸福。
愉快的思绪,在游走,而他的唇,也跟着落到了她唇上,浅浅的一吻,不断加深,再加深,直到感受到她的回应,彼此的气息,会因为激情燃烧而紊乱。
末了,她在他深情的凝睇中,悠然醒来,长长的睫儿轻轻颤抖。
那一刻,他把笑容扩大,然后用一种微微带着沙哑的性感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的问:
“檀,要不要去看日出?今天天气会很好,日出会很漂亮!”
四周灯光很朦胧,时檀发现自己正勾着他的脖子,眨了眨有点迷糊的眼睛。
那一刻,他有感觉他的唇,正在肌肤上游走,带来一阵阵了异样的***动。
她笑着捂他作乱的唇,心里想到了这样一件事:
八年前,他们也曾一起看过日出,10月18日,那天是她的生日。
以前每年生日,是骆叔和以淳给她过的,爷爷还会给一个大大的红包,骆叔会亲生下厨给她下一碗好吃的寿面。
时檀最喜欢吃骆叔煮的面,非常的好吃。但他也只有在她和以淳生日的时候,才会亲自给煮一碗,其他时候,他不太喜欢下厨。
八年前,骆叔死,以淳入狱,爷爷远在国内,那是她人生又一个黑暗的年份。所有爱她的人,都不在她身边,天地虽大,她却是一个没有人爱的孤独子。
她并认为会有人记得她的生辰是哪一天。
当然了,与她而言,不记得最好,那会少却一些追思的黯然消魂、痛断心扉的悲伤。
想到那一天,就会想到整个蜜月生活。
2002年10月的上半个月,时檀的生活可以说,完完全全是被祁继左右着的,他以他的强势,合法的进入她的生活,不断加深他存在她生命里的痕迹,带着她游遍伦敦的十大游览地,让她几乎忘了时间是如何过去的。
每天,他都会把时间排得满满,让她这颗年轻的心,找不到任何空隙的去追忆去伤感,让她总是忙着吸收各种新的知识,新的养料,新的新闻,而不知不觉就把疼痛沉定了下去。
那些日子,白天,她总是那么的忙碌;夜晚,她都会睡得很沉……
10月15日,他开始不满足在伦敦附近走动,而带着她去了约克。
那两天,他们逛了约克大教堂,上了克利福德塔,参观了约克博物馆……
一路之上,马不停蹄,他会把行程设计的又充足,富有情趣,又不会让她因为四处奔婆而现出旅行的疲惫状况。
10月17日下午,他们乘飞机去了爱丁堡。
第二天,10月18日清晨,他拉着她起了一个大早,去看日出——那是她看过的最最美丽的瞬间,并且,她还有用相机将它永远的记下。
然后,他带着她在一处私人马场内,挑了一匹非凡的骏马,与她同乘一骑,迎风驰骋,在一片无垠的草地上,呼吸新鲜的空气,感觉速度在血管里燃烧而带来的激情。
再然后,游览爱丁堡城堡,一起走过了皇家哩大道,还到威士忌中心免费品尝了纯正苏格壮威士忌,逛了荷里路德宫……
那一天,一整天,她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一路一路,他不断的给她讲解每一个古迹的历史,让她沉浸在浓郁的异国文化中不能自拔。
等回到
酒店总统套房,她觉得整个人就像撒了架一样,洗了一个澡,本想睡觉,套房门外有人按门铃。
她去开门,酒店服务员,挂着温馨的微笑,将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给送了进来。
那时,祁继正好洗澡出来,看着她对着蛋糕发呆,招她回魂,解释说:
“本来,十八岁,是该大办的,那是成年的标志,但我想,以你的心情,肯定不爱和一大帮陌生人度过这样一个日子。所以,我就一切从简了,让你玩得愉快,就够了。之前,我和爷爷打了电话,听说你喜欢冰淇淋口味的,我就让人简单弄了一个……祁太太,生日快乐,请接受我这一点点小小的心意……”
她回头,看着他,在那样一个异国他乡,这个陌生的丈夫,以他异样的温存,一点一点在拨动她的心弦,令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她曾问他。
他温笑,笑的耐人寻味:
“要是连这件事都不知道,我怎么做你丈夫?”
他的心细,令她半天说不出半句话。
午夜12点前夕,一条挂着幸运星的水晶链子经男人之手,挂到了她的手腕上。
他说,那是生日礼物,可以给她带来一年又一年的好运。
简约而大方的款式,甚讨她的欢心,令她没办法拒绝这样一份好意。
之后,两个人一起分食了蛋糕,开了一瓶红酒,一起庆生,说了很多话,天南地北,他用多种语言给她说:生日快乐,令她打心眼里感叹他的博学……
那夜,她喝得有点小醉,和他聊的很开,再后来,好像是他给抱上了床,不过,他并没有借酒乱性,依旧是她睡她的,他睡他的,井水不犯河水。
他在这方面保持着一种让她很放心的君子风度,这令她无比感激。
如今,回忆那天时,犹如做梦。
时檀眨着眼睛笑得美好,终于还是跟着他再次去看了日出。
清晨,轻雾萦绕中,她坐在轮椅上,他坐在石椅上,在一处视线绝佳的观景点,等待红日腾口而出。
她靠在他肩上,有点犯困,虽然睡了那么久,可还是累,哈欠打得连连不罢休。
他见状,说:“既然想睡,为什么答应要过来?”
她笑笑,将手插在他的口袋以取暖,说:
“难得你这么闲,也难得你这么有兴致……我岂能扫兴!”
祁继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喊她这么早起来的,毕竟,现在她的身体状况,没办法和正常时候相提并论。
“错了,我和你在一起,会总有这么有兴致的!你要是困,我们回去继续睡觉去!”
她摇头不同意,脸上则带着一抹舒服的笑,一顿之后又意味深长的接上话说:
“十年之后,你再来说这前半句话比较有意义。年轻人爱玩浪漫,岁月一长,人们更注重的是生活常态,实实在在的过日子。如果爱情淡去,看日出,会是一段年少轻狂、且有讽刺意义的回忆。”
这话,好像有点煞风景。但却是她的感慨之言。
他静静的嚼着那句话,好半天才回答:
“我们好像已经一起走过了八年!”
时檀听着又一笑:
“那八年不算!等我的皮肤皱起鸡皮疙瘩了,你再试着说这句话。也许我会更感动!”
再十年,他四十二,她三十七,那时他们青春已不少,还能不能现在这样恩恩爱爱,那会是一个未知之数。女人青春易去,而男人却是越老越香醇,尤其是像这种事业有型的男人,太容易被年轻的皮囊,猎取了目光。
祁继自是听得懂的。
这世上,真正能相守到老依旧情深如故的富贵夫妻的确少见,她的话里多少带着对未来不确定。
人生本来就是这样一个过程,不死不休,总有变数。
可他相信,他对她心,不会变。
“真要是这样,八年前我娶的应该不是你。单论长相,比你长的更好的,我不是没见过!”
他轻轻说。
“你娶我是因为我是当年的小昙。”
“对啊,你是当年的小丫头,所以,我对你割舍不下,情根深种,爱得死去活来。如果,我们用透过现像看本质这个理论来看待这件事,你认为这能说明什么?”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