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昭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只收到嫡母给她的信,说:“老爷要交代的事,都在信上了,今日娘娘若是得闲,就把信回了吧,我好直接带回去。”
灵昭接过信,却是心头一紧,抬眸问嫡母:“额娘,家里一直都是用这信封吗?”
遏必隆夫人愣了愣:“我也不清楚,怎么了?”
灵昭担心嫡母回家乱说,横生枝节,便敷衍:“我瞧着纸质极好,家里若是有的多,拿些我来,太皇太后时常与二位长公主通信,这样好的信封才经得住路上颠簸。”
遏必隆夫人果然信了,答应道:“这样简单的事,你早说啊,太皇太后要什么,咱们还能不尽心去办?”
如此,中秋节过后第二天,灵昭就收到家里送来的一沓空信封,知是要送给太皇太后用的,还拿上好的楠木盒子装了,锦缎裹了,弄得体体面面。
灵昭看着一匣子信封发呆,再从上了锁的柜子里抽出一摞还没来得及销毁的家书,两边完全不同的信封,难道这么巧,从昨天开始,家里突然换信封用了吗?
回忆起来,灵昭不止一次发现信纸的折痕有重叠,像是被展开过,又再叠起来,彼时没有多想,可如今串起来,灵昭明白,是有人监控了她的和家里的书信往来,阿玛的信也好,她的信也好,都要再经过一道手才能传递。
她惊恐地看着自己屋子里的宫女,再看看站在窗外的太监,他们之中,又或是这翊坤宫墙外,有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她。
太皇太后,还是皇帝?不论是谁,灵昭都心灰意冷。
眼下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将族人的家信销毁,冬云跑了趟内务府领月例归来,就闻见烟火气息,闯进小姐的寝殿,她正蹲在火盆边烧信。
“小姐?”冬云吓着了,“您没事吧?”
“我早该想到才对,是我太傻了。”灵昭柔嫩的手,被火舌燎出大水泡,疼得钻心。
“小姐……”
翊坤宫里如此浓烈的焚烧气息,引得宫里防范火班闯来,闹出不小的动静。火灾乃宫闱大忌,灵昭头一次遭到了玉儿的训斥,命她闭门思过半日,好生反省。
慈宁宫的人传话到乾清宫,大李子硬着头皮来对玄烨说:“太皇太后问,这事儿您管不管。”
玄烨不大耐烦:“她什么不好玩,玩火?闭门思过都算轻的,你叫朕试试,皇祖母还不把朕的腿打断?”
大李子却跪下,说:“皇上,奴才怕是有一件事,给办坏了,眼下还摸不清,昭妃娘娘是不是察觉了。”
“什么事?”
“就是钮祜禄家与翊坤宫往来的书信。”
玄烨听罢,恼道:“朕就知道,百密必有一疏。”
想来,拆过的信封不论如何也无法还原,大李子便从一开始使用同一种信封,且预备了数百个空信封,以防将来捉襟见肘突然不够用。没想到今次,遏必隆竟然让夫人,亲手给女儿送了封信,心细如发的昭妃娘娘,立刻就察觉了。
翊坤宫里有玄烨的眼线,这事儿就算不闹得防范火班出面灭火,玄烨也早晚会知道,但这下子闹出了动静,再要做什么,就惹眼了。
“她若是告诉遏必隆,他们的信函被拦截控制。”玄烨眼中寒光轻闪,“朕就杀了她。”
大李子吓得一颗心险些跳出来,大口咽了唾沫:“皇上,皇上……您要冷静。”
那之后,玄烨就先去慈宁宫,向祖母坦率事情出了纰漏,他阅历浅经历少,一时不知如何处置最妥善,仿佛一点儿不觉得丢脸没面子,大大方方地来求助皇祖母。
玄烨的性情,和福临当初全然不同,福临那会儿但凡有点什么不顺心,就跟天要塌了似的,又急又燥,弄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玉儿欣慰不已,安抚孙儿道:“没什么大不了,他们若没这点觉悟和准备,也别在大清朝堂上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