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索尼脸涨得通红,“臣一时糊涂了。”
“权臣相争,这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只是这一次鳌拜太狠,让我心寒。”玉儿道,“但今天让你来,不只是为了让你替二公主去做媒。”
索尼看向太皇太后,玉儿微微一笑:“你的孙女舒舒,我很喜欢,孝康皇后生前也喜欢,索大人,舍不舍得把你的宝贝孙女嫁到爱新觉罗家做媳妇?”
“臣的孙女蒲柳之姿,愚钝笨拙,实在、实在……”
“说什么客套话,你就说,愿不愿意。”
索尼虽然早就猜到了皇太后的心思,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他近来身体不好,还担心自己能不能得到那一天。
“快起来。”玉儿伸手虚扶一把,而后道,“过年后,我就会下旨准备为皇帝选秀,你家舒舒照规矩进宫选秀就好,当然在此之前,还望你费心教一教孩子,该如何成为一国之母。”
索尼激动地说不出话,玉儿却很平静:“哪怕像母后皇太后那样,柔弱老实,无法母仪天下,只要心思正不作恶,我就知足了。”
“是。”
“不过我想,你对你的孙女,一定有所期待。”玉儿道,“不仅是你,我亦如是,好好回去栽培孩子,当然了,别急着告诉她既定的结果,顺其自然。”
这一日之后,很快就从内宫传出消息,太皇太后有心为皇帝张罗婚事,宫里要为新君选秀了。
然而当年先帝的皇后,是早早就和科尔沁定了亲,如今比起定亲更早传出选秀的消息,人们纷纷揣测,是不是新皇后将不再从科尔沁格格中挑选。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眼看着佟家生个女儿,如今做了皇帝的外祖,风光无限,谁不想成为爱新觉罗的亲家。
既然皇太后要公平选秀,那就意味着,人人都有希望。
宫里头,苏麻喇最先收到宫外的“孝敬”,玉儿听她念叨退回礼物十分麻烦,自己却叹:“七福晋还在的时候,这会儿就该听她进宫来对我说,谁谁谁家又找上门,有时候嫌她唠叨,如今人不在了,怪冷清的。”
七福晋在新君即位后不久,就过世了,玉儿正好命岳乐回盛京丁忧,以避开京城的纷扰,一晃竟然过去那么久,想起来了,就打算命人把岳乐再找回来。
此刻,门前的小宫女来禀告,礼部和内务府求见,但玉儿还没答应,又有人来说,范文程病情加重,家人请求太皇太后下旨赐太医前往诊治。
“范文程的身体,每况愈下。”玉儿叹,“我不愿再让他卷入任何纷争,告诉他,即日起不必再上朝,不必再惦记国家大事。”
苏麻喇道:“皇上之前念叨过,想见见范大人。”
玉儿想了想,吩咐她:“让佟国纲进宫,护送玄烨去一趟范文程府上,我想让范文程,最后能留些什么给玄烨。”
是日午后,玄烨便在舅舅的保护下,微服私访来到范先生的宅邸,范文程惊闻圣上驾到,挣扎着要起身,玄烨赶来,请范先生躺下:“皇祖母说了,先生往后一概免礼。”
范文程自知时日不多,趁着脑袋还清醒,不愿浪费精力在虚礼之上,便主动和小皇帝攀谈起时下的朝廷形势,也议论了尚书苏纳海等人的冤死。
玄烨道:“不断地发生这样的事,大臣们百姓们,很快就会认定,朕是个庸碌无能的皇帝,被鳌拜把持朝政。”
“是啊……”
“他们若要杀鳌拜,必定大快人心,可他们若以此认定朕无能,而要逼宫,朕亦无力抵抗。”玄烨说道,“范先生,比起当年摄政王,鳌拜更难对付是不是?”
范文程道:“皇上,您能不能举例几件事,是鳌拜做得对的,办得好的?”
玄烨一愣,细想想,的确也不少。
可范文程说:“就那汤若望一事,鳌拜虽手段残忍,可臣却赞同他的观点。大清入关二十多年了,反清复明的势力,从未消亡。您看,您都做皇帝的,当年的人该老了,新出生的青壮,根本就没经历过朱姓皇朝,可他们还是要反。可见全国上下,民心浮动,而那些洋人,带来些新鲜事物,带来离经叛道的思想,不知会教唆出一批什么样的人。固然他们有他们存在的价值,但绝不适合,在眼下的大清流传开。”
玄烨微微蹙眉,心中并不能完全认同。
范文程说:“鳌拜一记重拳,至少为皇上,解除了十来年的麻烦。这个人,罪孽滔天,可他也并非一无是处,请皇上冷静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