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曦站在门下,目送儿子远去,石榴跟出来,给她披上风衣。
“石榴,告诉御膳房的人,皇上的膳食不要追求花哨名贵,做对身体好的食物,做玄烨爱吃的东西,他每天那么辛苦,若还不能吃一口舒坦的饭,也太委屈。”她吩咐道,“这些规矩,都是可以改的,叫他们别这么刻板。”
“要是乌雅总管还在御膳房就好了,他老人家手艺好,又会变通。”石榴说,“可惜他的儿子没能子承父业,跑去当武将了。”
“能让自己的儿子做喜欢的事,并以此为生,比什么子承父业要难多了。”元曦道,“谁不愿在祖辈的荫庇下,展开自己的人生呢,有多少人愿意一切从头再来。”
“小姐,您现在说话,越来越像太皇太后了。”石榴笑呵呵,“您还很年轻呢,活泼一些才好。”
“哪有做了太后还活泼的,胡闹。”元曦睨了眼石榴,但心情也有一瞬被隐藏的悲伤带走,因为那个人,每次说起她越来越像母亲,就咬牙切齿的厌恶。
“您歇会儿,还有客人要来呢。”石榴说。
元曦却自言自语:“但愿玄烨,能真正懂得如何守护心爱的女人。”
这日夜里,索尼听夫人说罢圣母皇太后跟前的情形,看了看正在书桌上画画的孙女,对妻子道:“即日起,不要再带舒舒进宫,除非……”
夫人问:“除非什么?”
索尼紧张地说:“除非舒舒成为了皇帝的后宫。”
夫人道:“皇太后今日的态度,格外亲昵,不知对别家的孩子是否也这样,若只有舒舒是独一份,那……”
“先别胡思乱想,更不能得意轻狂,这事儿难着呢。”索尼道,“别给孩子招惹祸端。”
此刻乾清宫里,大李子伺候皇帝洗脚,他说:“皇上,今天您在太后屋子里遇见索大人家的孙女,把奴才吓坏了。”
“怎么了?”玄烨问。
“奴才以为,您要掀开小姐的额头,去看人家的疤痕。”大李子说,“奴才当时想,这下完了,太皇太后今天一定得教训您,大年初一就挨训,多委屈啊。”
玄烨想了想,噗嗤笑了,问大李子:“你说我要是真的那么做了,她会哭闹去告状吗?”
大李子说:“这都是次要的,舒舒小姐会难过伤心,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
玄烨说:“可是她长得很漂亮啊。”
大李子笑道:“那可不,这个年纪的姑娘,没有不好看的。”
玄烨收回腿,在床上打了个滚,再四仰八叉地躺着,说:“不过……我看见她的疤痕了。”
“您看见了?”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她总不和人玩。”玄烨转过脑袋看着大李子,“我要不是皇帝,一定会有很多人,嘲笑我脸上的麻点,我懂。”
大李子点点头:“奴才明白了。”
年头的热闹,转眼过了,初七是先帝忌日,虽不如往年那样隆重,也不敢怠慢,但过了这一天,便继续过年,盼着元宵的热闹。
钮祜禄府上,十四这日迎来了客人,女眷们带着孩子都在后院,晚宴前,下人突然来传话,说老爷要二小姐穿戴整齐到前厅去。
灵昭怔怔地看着嫡母和那些下人,猜不到自己又要去做什么,吟诗还是弹琴?
可她万万没想到,前厅里,山一样魁梧的鳌拜坐在上首,地上摆了蒲团,在众目睽睽之下,遏必隆对女儿说:“快跪下磕头,你鳌拜伯父要收你做义女了,快拜见义父,往后要改口喊阿玛。”
众人一阵笑声,恭喜恭维鳌拜,灵昭的心突突直跳,可父命难为,她跪下了。
如此,元宵家宴上,玉儿就听说,鳌拜收了遏必隆的女儿做义女。
“额娘,鳌大人图什么?”元曦问玉儿。
“是在向我们传达信息,这个钮祜禄灵昭若不进宫,谁也别想进宫。”玉儿放下筷子,冷笑道,“几个大男人,折腾个女娃娃,算什么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