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道:“你去主持,选得力可用的大臣,在武英殿设立平南处,一切军报奏折,都送到武英殿。此战,我军只可进不可退,只可亡不可降,调用南方绿营军,与八旗将领同俸,不受八旗调配,唯皇命是从。再有,凡已献城投降之官,一律不追究,但守城阵亡之将,福泽三世。”
索尼眼中的光芒,又渐渐恢复几分,向太后抱拳道:“其实洪承畴从云南传来捷报,吴三桂攻下了云南,扫清云贵一带的反清势力。”
玉儿露出笑容:“昭告天下,命吴三桂开藩设府镇守云南,总管军民事务,不必前往江浙支援。让天下人知道,大清的军队,打区区一个郑成功,绰绰有余。”
索尼领旨,速速而去,玉儿深吸一口气后,带着苏麻喇往乾清宫而来,可是皇帝已经不在这里,门前的太监战战兢兢地说,皇上去承乾宫了。
承乾宫里,福临一进门就命添香收拾细软,葭音问皇帝要去哪里,福临眼神晦暗地说:“回盛京,郑成功就要打过来了。”
葭音愕然,摇头道:“皇上,就算郑成功真的打过来,您也不能走,您这一走,军心大乱,百姓不安,失了民心军心,可以为战?”
福临蹙眉看着她:“可是朕不能赌上你们的性命,万一真的打过来,兵临城下,额娘和孩子们怎么办,你怎么办?”
葭音往后退了一步:“皇上,臣妾不走,阿玛他一生戎马,为先帝为皇上打下这片江山,阿玛带着臣妾离开盛京的时候就说过,我们再也不回去了。”
“可是郑成功要打过来了!”福临急躁地大声说,“朕要你走,要你们都走,你们怕天下大乱吗?那好,朕不走,我留下,这样行不行?”
“臣妾愿与皇上,生死与共。”葭音双手握着拳头,跪下道,“皇上在哪里,臣妾就在哪里。”
福临道:“那么朕带你回盛京,葭音,你跟着朕走。”
此刻,门前忽然一群人涌进来,玉儿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在眼前,她示意苏麻喇带人退下,苏麻喇威严无比,略略一招手,所有人都跟着她离开了。
宫门轰然关上,葭音跪在地上向太后行礼,玉儿道:“起来吧,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们大清的皇贵妃,真真了不起,皇上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是大清的福气。”
福临胸前起起伏伏,一张脸涨得通红,无力、疲倦、愤怒、急躁,还有满满溢出来的惶恐,他清了清嗓子,一股撕裂般的血腥冒出来,沙哑地喊了声:“额娘。”
“皇贵妃,今日起,你侍奉皇上在此休养。”玉儿对地上的葭音道,“任何人不得来打扰皇上,朝廷大事会有大臣齐心协力,无须担心。皇上累了,他需要休息。”
葭音彷徨地看着太后,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此刻太后哪怕扇儿子一巴掌,怒骂他窝囊废胆小鬼,也不至于令葭音心惊胆战,太后将她所有的绝望都隐藏了起来,藏的越深,越深不可测。
“额娘?”福临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面对着要将自己架空的母亲,“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郑成功一役过后,再回乾清宫吧。”玉儿平静地说,“你现在心烦意乱,无法冷静应对,这样的情形下,只会做出更多错误的决策,那就冷静一下。你的大臣们,还有能力撑起这个国家,你的军队还能打,那就不能放弃,不能退缩。”
“额娘,朕才是大清的皇帝。”福临握紧拳头,“朕不需要额娘来干涉朝政,朕并没有要退缩,朕只是想让你们先回盛京避难,这样也错了吗。”
“但是大清,并不需要一害怕就往老家逃的皇帝。”玉儿不以为然,缓缓背过身道,“你阿玛的皇陵,就在盛京城外,你敢踏过他的坟地,走回盛京吗?福临,我不敢,我和我的孙儿们,死也要死在京城。至于你,你是大清的皇帝,我不敢左右你。”
福临怒道:“可你却要将朕软禁在这里,额娘想看见什么,看见儿子去御驾亲征死在前线,就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吗?”
玉儿再次回过神,冷漠地看着皇帝:“那你去啊,去御驾亲征。”
福临一怔,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玉儿冷然呵命:“皇贵妃。”
葭音身子一颤,怯然应道:“臣妾在。”
“好好照顾皇上,别让他这么毛躁,别大吼大叫,伤身子。”玉儿瞪着儿子,逼得福临的目光越来越暗,她才看向葭音,“除了你和这宫里的奴才之外,别再让人来打扰皇上,元曦巴尔娅都不行。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看见皇上今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