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欣慰道:“皇上能冷静看待,真是很了不起,原本皇帝对后宫恩威并重,一碗水端平就是了,他们不过是伺候你的人,也是皇上真把几个人放在心上,才会有纠葛有矛盾。能想通,就好了。”
“额娘近来,对儿子很有耐心。”福临忍不住道,“这几天,朕上蹿下跳地急躁,您也没翻脸。”
玉儿哼了声:“原来你还知道啊?”
福临无奈地笑:“儿子当然是知道的。”
玉儿说:“可是皇上今日看着,心情好多了。”
福临神采奕奕,满面红光:“他们终于屈服了,额娘,朕决意要减轻逃人法的惩罚力度,改善奴役制度。”
玉儿颔首,夸赞道:“皇上的坚持是对的,老臣们虽然有他们的道理,可他们已经老了走不动了,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大清有多大。”
苏麻喇站在屏风外听了半刻,难得见这母子俩如此和谐,不禁松了口气,出门来吩咐手底下的小宫女,去探望佟嫔娘娘。
而屋子里,话题又绕回了元曦的身上,福临尴尬地询问母亲,他该如何再葭音和元曦之间找到平衡,他并没有为了葭音,就丢开元曦。
类似的问题,当年福临也来问过,那会儿他还喜欢着孟古青呢,玉儿这辈子遇见过的男人,比起寻常女子要多得多,交情有深有浅,真正有纠葛的,虽然只有皇太极和多尔衮,但也见识过好些人的“情”。
范文程为了心爱小妾,不惜反抗旗主,险些丧命;吴三桂把陈圆圆当借口,反得名正言顺;洪承畴好色,对自己的臣服暧昧不清;还有岳乐那小子,见一个爱一个,还自称每一个都是真爱。
就算多尔衮又如何,不是照样能和不过是容貌相似几分的女人做爱,还生下了东莪。
在这个允许男人一妻多妾的世道里,他们早已经爱得“坦荡荡”,却还不断地追求者,当事人和旁观者的肯定。
真是,无耻极了。
玉儿心里是这么想,但当然不至于说儿子无耻,这是世道和皇位赋予他的权利,是他命好。
“元曦曾对我说,她过世的祖母提到过,女人家年纪小的时候傻乎乎,那是天真可爱。”玉儿说,“有了经历,上了年纪之后,还自以为天真可爱的,那就是真的傻了。”
福临垂眸道:“所以,元曦不再是五年前的元曦了,额娘,都是我不好。”
玉儿道:“你可以不得已地忽略她,但别委屈她,这就足够了。别有那么多的负担,元曦的心怀,怕是比你还广阔些。”
福临躬身答应:“是。”
九月后半程,元曦都在景仁宫里养病,宫里的事,自然有慈宁宫撑着,少了她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太后发话,要她把身体养好,进了冬天再听她咳嗽,景仁宫的奴才通通打板子。
元曦知道太后不是吓唬人的,为了不让石榴她们挨打,她也要老老实实养病,急就急在,病着不能召见家人,她盼着能早日见到哥哥。
而这大半个月里,宫里一切安好,最惹人瞩目的是,贤妃被皇帝允许白天进入乾清宫。
没见过的人,不知他们在乾清宫里做些什么,听那里的小太监宫女传出来的话,说贤妃娘娘,是帮着皇帝整理奏折。
这一股风,自然也吹到紫禁城外头,如今鄂硕升了内大臣,地位显赫,膝下的儿子费扬古渐渐长大,很快也会成为栋梁,自然将是他来继承董鄂家族。
于是,就有人看不惯了,几乎是一夜之间,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说,贤妃干预朝政,帮着皇帝批阅奏章,发回各处的折子,笔迹都是娟秀绵软的。
大臣们纷纷递折子来,景运门值房里,吴良辅也为难极了,那些位高权重的老臣老亲王,他也不是轻易敢得罪的。
九月末的早朝,说罢各地税赋、南方反贼,还有日本朝鲜蒙古西藏的大事小事,福临正准备散了,忽然有人问皇帝,为何允许后妃进入乾清宫,并干预朝政。
福临茫然地看着他们:“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