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会心疼她吧?”石榴上前来劝说,“小姐,别忘了咱们挨过的耳光,罚过的跪,您忘了,坤宁宫门前的地砖都不会忘呢。这才两年还好,要是二十年,坤宁宫里里外外的地上,一定都是坑了。”
这话说的又好笑又无奈,元曦白她一眼:“我能是那种心软的人吗?只是,你看之前的索绰罗氏也是,一夜之间说不见就不见,就算是皇后又如何?怕是连科尔沁都不敢来问的。石榴,我们千万要谨慎,阿玛额娘说过,伴君如伴虎。”
石榴却笑:“您这话要是叫皇上听见,可要骂您了,皇上那样掏心窝子对您好,只换来一声伴君如伴虎。”
元曦想到静妃从前与皇上吵架,据说站在坤宁宫外都能听见,而她和福临拌嘴,那是每一句都情意绵绵比蜜还甜。
福临辩不过她了,就“欺负”她,到最后总是她讨饶,两个人香汗淋漓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声道:“这下又有些尴尬了,大公主才夭折,宁贵人临盆在即,巴尔娅姐姐也才有好消息,虽说中宫的风波过去了,可我怎么反而越来越不好开口了呢。”
“想得越多,就越麻烦。”石榴道,“那怀孕还挑日子的吗?您听奴婢的,照常出门,照常吃喝,要是叫太后发现了,咱们就装不知道,本来咱们就不知道啊,都是猜的。”
元曦定下心:“没错,到时候就照实说,难道怀孕还挑日子不成。何况我这几天也不怎么吐了,精神也好了,指不定是你们瞎猜的。”
石榴问:“要真是没有,您会难受吗?”
元曦笑眯眯的:“好不容易那一位再也不能折腾了,我巴不得多陪陪皇上呢。”
说着说着,已经到了慈宁宫门外,除了陈嫔因丧女而憔悴苍白之外,几乎每一个人都神采飞扬,就连那些昔日归顺皇后帮着作孽的几位,也挺起了腰杆,大概一并连她们做过的孽也忘得一干二净。
最晚来的是宁贵人,她肚子大的不行,好像动一动孩子就会掉出来似的,被人前呼后拥。
她优于众人最先进宫,从人前过去,元曦便听见有人窃窃私语:“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万一也生个女儿出来。”
元曦看了一眼,和身边的巴尔娅一笑,她心中感慨,皇后虽暴虐凶残,可后宫离了她,不见得就会从此太平,最怕人心猛于虎。
巴尔娅轻声道:“皇上可是答应过我,若是生了小格格,就让我自己养着,我巴不得生个女儿。阿哥所里那些人,实在信不过,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养不活呢。”
元曦心里一颤,将来她的孩子也会去那里,被乳娘嬷嬷们照顾,一年见不上几回,生活里平添出几分烦恼忧愁,真若是如此,还不如不要孩子,一心一意地陪着皇帝。
慈宁宫的嬷嬷出来相请,众人规规矩矩进门,正殿里威严庄重,众人依次排开向太后行大礼。
平日里玉儿都会早早就让她们起来说话,说的话多了还会赐座,但今日没喊起身,让孩子们都直挺挺地跪着。
她则离座,从她们一个个身边走过,吓得年轻的孩子们纷纷把头低下。
玉儿满身不怒自威的气势,缓缓道:“静妃娘娘身体不好,要长居内宫养病,闲人不得前去打扰,四季年节的贺礼,也都送到慈宁宫来,苏麻喇会代为转送。皇上朝务繁忙,见不得内宫终日里流言蜚语四窜,所以平日里,只管过好你们各自的小日子,静妃的过去、现在以及将来,都不许任何人再提起。”
众人叩首称是,不敢违背太后的旨意,玉儿将众人看了眼:“那么,我刚才说什么了?”
她问跪在最前面的陈嫔,然而才丧女的人,失魂落魄,毫无精神,心里一慌就老老实实地说:“太后叮嘱,静妃的事,从今往后……”
“太后娘娘方才什么都没说。”边上的宁贵人突然开口,打断了陈嫔的话,“陈嫔娘娘,太后方才,什么话都没说不是吗?”
陈嫔恍然缓过神,明白了宁贵人的意思,怯然看向皇太后:“太后,臣妾什么都没听见。”
这是玉儿要的答案,她冷漠地走开了,回到上首正襟危坐,朗声道:“随着年岁越长,后宫里的妃嫔会越来越多,大好的日子就在手边,望你们好自为之。”
众人再叩首,终于熬到太后训完了话,战战兢兢地离开大殿,一个个捂着心口,互相使眼色,揣摩着皇太后的意思,迅速结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