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正要发作,便见母亲一巴掌飞过,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声音响得刺耳。
孟古青猝然挨打,顿时呆若木鸡,福临也怔住了。
玉儿目光如刃,看着并不急躁:“这一巴掌,是替你阿玛吴克善打的,怪他没教好你。今天,我还能给你面子在这里打你,再有下一次,就没什么面子可谈了。”
福临跪下道:“额娘息怒,额娘息怒。”
玉儿问:“这件事,你来管,还是我来管?”
福临拉着孟古青一道跪下,他道:“额娘,我一定好好训诫皇后。”
他怒视着孟古青:“你真的宁贵人下了虎狼药?”
孟古青捂着脸哭道:“就是太医给我开的暖宫药,我只是吓唬吓唬她们……我就是想吓唬她们?福临,我没有……”
玉儿转身见跟进来的苏麻喇,苏麻喇忙去转告太医,太医辨别了残留的汤药,也在翊坤宫里搜到了药渣,的确不是绝子的虎狼药,总算有惊无险。
宁贵人被送回翊坤宫,索绰罗氏和一干太监宫女都被关押,哭泣的皇后被苏麻喇和塔纳送回去,那一巴掌,把她什么心气都扇掉了。
元曦反而像个事外之人,站在宫檐下等了半天,也没人搭理她,可她又不敢自己走,只能继续等。
天色越来越黑,慈宁宫内殿里,福临还跪在玉儿的跟前,玉儿再三道:“你跪安吧,是额娘的不是,没替你看好后宫,倘若你皇额娘还在,一定不会出这样的事。”
福临叩首道:“额娘这样说,儿子无地自容。”
玉儿见到一边茶几上,还放着小匕首,那手指长的刀刃,寒光阵阵,怕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利器。
佟图赖府里有那么一两件厉害的兵器,也不稀奇,就是不明白,元曦那孩子,怎么会随身带着利器。
“这是佟元曦随身带的匕首,她为什么会带,之后该如何处置,这件事交给你了。”
玉儿把匕首塞给福临,搀扶儿子起身,平静地说:“不是额娘偏心,也不是帮她说话。你总觉得那儿都有她的事,可福临你想过没有,明明是先有是非才有她,倘若这宫里太平无事,和她又有什么相干?弄成这样,是我之过,你之过,更是皇后之过,她不过是老实的孩子。”
福临看着手里的匕首,也渐渐冷静,实在觉得莫名其妙,抬头问额娘:“她为什么带着刀?”
玉儿苦笑:“那孩子傻乎乎的,你自己去问吧。”
福临走到外殿,在宫檐下见到佟元曦的身影,朝吴良辅一挥手,吴良辅赶紧去把佟贵人请进来。
元曦见了皇帝便行礼,福临把匕首丢在她面前,元曦立刻跪下了。
“哪里来的?”福临问,“佟图赖给你的?”
元曦在门外就想好了,老实坦白比撒谎好,错就是错了,任何惩罚她都愿意,但若撒谎,指不定牵扯出更大的麻烦,害了爹娘。
她平静地解释:“是臣妾的小弟弟,他才九岁不懂事,去年臣妾进宫的时候,临上轿前,他就想把这个塞给臣妾,怕臣妾在宫里被人欺负,被家人拦住了,还闹笑话了。可今天他又塞给臣妾,但错不在他,是臣妾揣在怀里忘记了,稀里糊涂地带进来。原本想到景仁宫找个地方埋了,妃嫔不得私藏利器,臣妾是知道的。”
“进宫没人搜你?”福临恼道。
“是,他们没搜,就让臣妾直接进来。”元曦道,“皇上,您还是要加强宫门关防才是,下回再放一把刀进来,就不知道会不会闯祸。”
福临恼了,俯身来盯着佟元曦:“你在教朕,在指责朕治下不严?”
元曦咽了咽唾沫,怯然摇头:“臣妾不敢。”
“今天的事,你没有做错,朕不怪你,不能纵容内宫有私刑,你做得很对。”福临冷静下来,叹气道,“可你也真是麻烦,什么事都能卷上你,还携带利器进宫,你要刺杀朕吗?”
元曦张口却说不出话,她连“弑君、刺杀”这几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福临喊来吴良辅,命他把匕首送回佟府,亲手交给佟图赖,告诫佟家的人,下不为例。
元曦见皇帝如此态度,顿时安心,知道是没事了,便恳求:“皇上,我阿玛的脾气,会把弟弟打死……他还是个孩子。”
福临见她满眼对兄弟的担心,不禁想到自幼姐姐们对他的呵护照顾,佟家的兄弟姐妹相亲相爱,是多好的事。
“告诉佟图赖,朕厌恶私刑,就算家有家规,别把人打死了,佟国维也是朕的小舅子。”福临随口吩咐吴良辅,“去吧。”
他朝元曦伸手:“起来,别怪朕狠心,你弟弟不懂事,那就该有人教。既然之前都有过一回了,如今再犯,那就是没教好,挨打也是活该,朕不会让佟图赖把他打死。”
元曦松了口气,似乎没意识到皇帝朝她伸手是要搀扶她一把,自顾自就爬了起来。
福临伸了半天的手被忽视,没好气地收回了身后,嫌弃地打量元曦:“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到了宫门前,就主动把利器交出来,你这下,是要把守城的侍卫们也得罪吗?”
元曦抿着唇,老老实实听训诫。
福临道:“还有,之后若有人提起,你就说是拿的花剪,别提什么匕首。宫门关防的事,也无须你操心,携带利器进宫的事,出了慈宁宫不许再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巴尔娅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