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的心,有一瞬凌乱,不知为何,忽然不愿眼前的人离去,不愿他出远门。
她按下剧烈跳动的心,拉着多尔衮坐下说:“今日可起风了,穿得那么少。”便是吩咐苏麻喇,“我早晨喝的姜茶再送一碗来。”
多尔衮担心地问:“你怎么喝姜茶,着凉了?”
玉儿摇头:“太医说早起略饮一杯,一整日身子都是暖的,我入夏以来都喝,年初时风寒不是招你烦了吗?我可不敢再生病了。”
多尔衮心疼地说:“我怎么能烦你,但你乐意好好照顾自己,比什么都强。”
苏麻喇送来姜茶,玉儿自己先喝了一口,再送到多尔衮的嘴边说:“不辣也不烫,刚刚好,暖暖地喝下去吧。”
多尔衮笑着:“苏麻喇自然是细心的。”
他将姜茶一饮而尽,肚子里顿时暖洋洋的,可是抬起头,便见玉儿眼圈绯红,不禁担心:“怎么了?”
玉儿摇头:“说了你一定会笑我,我不说。”
多尔衮缠着她:“那你就让我笑一笑?”
玉儿垂眸道:“我不想你去科尔沁,万一遇上大风大雪,路上不好走。阿图好好的没事儿,来年开春再去看她也不迟。”
多尔衮轻轻抚摸她的手背:“我只是顺道去看阿图,漠南还有很重要的事要我去处理,拖过了年不合适,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遇见大风大雪,我就慢些走或停着不走。”
“说好了?”玉儿眼眸晶莹,像是蓄着泪水般。
“我答应你了,要不你派人看着我?”多尔衮温和地说,“我一定听你的话。”
玉儿轻轻伏在他的肩头,眼前一恍惚,仿佛回到十几年前的盛京皇宫,她热情大方地喊着:“多尔衮,你又长高了?”
直到有一天,皇太极突然问她,为什么总是提起多尔衮,难道就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她才突然明白,兄友弟恭是假象,多尔衮不是皇太极的弟弟,不是齐齐格的丈夫,是他们的敌人。
可偏偏,这个敌人爱上了她,在自己所爱的男人离去后,无条件地包容她守护她。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作弄人?
玉儿深知,多尔衮于这世上纵然有万般不是,他对自己,只有永不后悔的爱。
“我这辈子……”玉儿轻声道。
“什么?”多尔衮怀抱着她,“你今日,有些多愁善感呢,可是起风的缘故?”
“苏麻喇总是问我,几时才能过上好日子。”玉儿镇定下来,眼中的光芒也变得清晰澄澈,“我想,我早就过上了,只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多尔衮大笑,搂过玉儿,看着她:“别胡思乱想,我会好好为福临守住江山,玉儿,我要让你一辈子都过好日子。”
两日后,多尔衮出发前往塞外,带着玉儿给阿图的礼物和祝福,顺道替她看一眼孩子。
玉儿亲自来武英殿相送,福临在,大臣们也在,虽然人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她,可玉儿不在乎,与多尔衮互相叮嘱后,目送带人离去,
然而一转身,玉儿在人群中看见了范文程的身影,范文程眼含深意地向太后躬身,玉儿的心顿时悬在嗓子眼。
苏麻喇就在她身边,主子的手忽然很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腕,抓得她生疼。
“格格?”苏麻喇轻声问。
“回吧,我没事。”玉儿转身,沿着长长的宫道返回慈宁宫。
她始终没有向范文程下达命令,但范文程一定知道,自己给出了什么答案。
跨进慈宁宫的大门,玉儿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上,幸得苏麻喇搀扶,便听见格格在耳边说:“苏麻喇,我一定会下地狱。”
数日后,福临从前朝归来,见巴尔娅挺着肚子站在乾清宫暖阁外望着天,嗔道:“犯什么傻?”
巴尔娅怯然含笑,说:“奴才盼着下雪呢,这两天奴才到慈宁宫请安,总看见太后望着天,苏麻喇嬷嬷说,太后在盼着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