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叶生欢知道,她不能将辰烨占为己有。
她和辰烨除了是他们自己之外,还是别人眼中出身低贱的妾与当今圣上最倚重的王爷。辰烨不在乎这些,但叶生欢不敢不放在心上。
马车停在宫门口的时候,辰烨已穿好了夏初事先放在车中的衣物。
他跳下马车,隔着帘子,对马车中仍旧赤身裸体歪着的叶生欢道:“一会儿夏初送你回去。”
叶生欢换了个姿势,拿裙子挡在身前,掀开车帘的一个角,伸头出去对辰烨讨好地笑道:“既然都出来了,我能不能晚点儿再回去?”
辰烨瞥了一眼背对着他们俩,只当自己是个石像的夏初,伸手按住叶生欢的头将她塞回了马车里,还特地将帘子掖得严严实实。
叶生欢不满道:“我还能跟你这侍卫私奔了不成?”
夏初扶额,偷偷瞥了一眼紧绷着脸的辰烨,赶紧道:“王爷,属下跟您一起进去吧,有什么事情吩咐属下也方便。”
叶生欢听闻这话,笑道:“难不成,还真是怕我拐了你的侍卫?那行吧,人你带走,马车给我留下,你看如何?”
辰烨淡淡开口道:“拉车的马也是百里挑一的良驹,人拐不走,畜生可难说。”
夏初心酸地摸了摸身旁的马,只当没听见辰烨这句话。
叶生欢笑道:“人我不要,马我也不要,暂时借我,天黑了就还你。”
“打算去哪儿?”
“当然是回娘家看看,我一走两叁年,都没回去看过花娘。我猜,花娘一准儿觉得我现在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只顾着自己攀高枝,不管她了。”
辰烨哼道:“怎么这会儿突然想起来去看她了?”
叶生欢眼睛一转,答道:“按照原本的计划,自然是不用。可是现在,难说了。”
本是打算着叁个月之后离开王府,现如今这话,显然是在说她生出了犹豫。
辰烨闻言自然心情大好,笑道:“行,让夏初送你去带你回来。”
“我自己寻得见路。”
“有个人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辰烨说着,看向夏初。
夏初会意,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叶生欢犹豫半晌,待要拒绝,又怕辰烨干脆不让她去花萼楼,便只好答应带着夏初一起去。
马车里的衣裳只能凑合穿,幸而还有辰烨换下来的袍子,索性也直接拿了披在外面。
花萼楼门口负责迎客的姑娘,见了叶生欢先是一愣,刚要张嘴唤她名字,只听跟在叶生欢身后的夏初陡然冷声道:“带我们去见花娘。”
那姑娘吓了一跳,满是哀怨地白了夏初一眼,转身走在前面。
叶生欢低声对夏初道:“你吓着她了,这么不会怜香惜玉,现如今还没找着媳妇儿呢吧?”
夏初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夫人,没有。”
“叶生欢。”
“嗯?”夏初不解。
“夫人这两个字我可担不起,不过是个王府里地位很低的妾而已,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叶生欢坦然地笑道,又问道:“你有瞧上的姑娘吗?在别人怀里的也行,我让花娘给你换来。”
夏初诧异地瞪了眼睛,连连摇头道:“属下这次是陪夫人来的,咳咳,公事,公事。”
“好吧,你还真是公私分明。那等赶明儿闲了,过来坐坐。”叶生欢越说越起劲儿,抓住夏初的胳膊,拉着他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往下看,“看见那边倒酒的姑娘没,整个京城你都找不出比她更软的,坐在你腿上的时候,那就像是整个人都化在你身上了一样。”
夏初敷衍地点头应了一声,又被扯到另外一处栏杆前。
“对面那位正在弹琴的,别看蒙着脸,其实长得不怎么样,那面纱就是个噱头。我已经提前告诉你,你下次来就别花这冤枉钱了啊。”
“夫人,哦,不,叶姑娘,属……嗯,我平时不逛青楼。”
“以前不逛不代表以后不逛,别的地方不敢说,在花萼楼提我的名字肯定好使。”叶生欢一拍胸口,诚意十足地道:“看你寸步不离保护我的份儿上,八折肯定没问题。”
夏初勉强笑了一下道:“多谢叶姑娘,那个,我突然想起来,那个马它有点问题,就先出去了。您去跟花娘叙旧,我在门口等您。”
叶生欢眼见着夏初一溜烟下楼出门,忍不住扶着栏杆弯腰大笑。
还没笑完,听背后有人道:“给他打八折,你让老娘喝西北风去?”
叶生欢闻声回头,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眼前的人叫道:“花娘,我可算是见着你了。”
花娘笑盈盈地将她从身上扒下来,上下一打量,不由得皱眉道:“这是受委屈了?”
“没有啊。”叶生欢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又笑道:“今天出来得匆忙,所以什么都没带。香姐没跟您说吗?可着王府院子里找,就没有敢惹我的。”
她又伸手一挥,豪气万丈地道:“我是谁啊,我可是从小跟着花萼楼老板花娘长大的人,那能是别人轻易能欺负了的?”
花娘用帕子掩口轻笑,拉过叶生欢的手,带着她往后面安静的屋子里去,路上又笑道:“怕就怕,欺负你的是那院子的主人。”
“他?”叶生欢顿了一下,旋即撇嘴道:“叁年连个面都没见着,前几日倒是去我那儿了一趟,临走还顺了我一本春宫图。”
“嗯。”花娘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带着叶生欢进了屋子,回手把门关上,坐在叶生欢面前,似笑非笑地追问道:“就只拿了你一本图册这么简单?”
叶生欢脸上一红,拿起茶盏给自己和花娘都倒了茶。
这是默认了,花娘面上的笑意一下子落得一干二净。
“生欢,叁年前你要嫁他的时候,是怎么跟我说的?”花娘见她只顾低了头不答话,便缓了语气道:“你爱慕他,想多看看他,这些我知道,也正因为知道,当初你点了头我才没再拦着。若按着我的脾气,是绝不会让你踏入侯门半步的。”
“我知道。”叶生欢小声嗫喏道,“你怕我步我娘亲后尘嘛,我自己也怕,所以这不是来找您了吗?”
“找我?”花娘拧了眉头,“生欢,我承认,我是风尘中人,什么贞操啊守节啊之类的破玩意儿在我眼里那就是个笑话。可你不一样啊,你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你娘只有我这么一个推心置腹的朋友,她只能把你托付给我,我不能对不起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