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丽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些下流的男人,来来去去的恩客,是从不对她付诸真情的,顶多同情罢了。
当年也曾有男人骑在何小丽身上,一边喘着欲望的粗气,一边告诉她:我同情你,要不要做我情妇?
何小丽一愣,接着她大笑起来,笑得出来了。她妖娆地抬起双腿,缠住男人的腰肢:做情妇可以,先生的同情就收起来吧。还不如多给我一点小费实在。
男人都是来了又走,谁会与风尘女子讲真情?大多都是有家室的客人,玩玩也就算了,不长情。
何小丽在社会的规则中,很快学乖。她开始讲粤语,装自己是家道凄惨的本地女子。遇上好一点的恩客,又缠着别人教她英语。
何小丽漂亮,会来事。穿着打扮再迎合潮流一点,带出去也算是很有面子。她的行情越发好了,但她的内心也越发孤寂空虚。
这里没有人懂她。赞她漂亮、风情、乖顺、妩媚,却从无人问她累不累。
这样活着,累不累。
一两年后,何小丽攒了一笔钱,把酒吧工作辞了。她买了一些书和磁带,开始自学表演。
实际算不上正统的学习,就是看看理论,再对着电视和录音去模仿。对她来说,演什么都不难。好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已经让她学会了带着伪装的面具在生活中演戏。
她可以演服务员,可以演酒店女,可以演按摩师,可以演送货员。
但她独独不是自己。
何小丽见书上说:想成为一名真正的演员,需要从灵魂中去挖掘、正视自己,找到了自己,才能与戏融为一体。
看起来挺简单,或许别人做起来也会容易许多。唯独她何小丽感觉前方似竖起一座铜墙铁壁,她无法翻越,看不到对面的风景。
——太难了。
苏穆煜打开风扇,老旧的三页式开始旋转。虽是一丁点凉风,也聊胜于无。连鸣坐在床沿边舒展开一双长腿,他偏着头问:“雄哥那样的人物,就算我们帮你把消息送到了,他会信吗?他并不认识我们。”
走黑的人疑心重,雄哥是,连余风是,包括连鸣在内。他们很难相信别人,更别提轻信任何消息。往往这些人更习惯相信自己看到的,调查到的,还有直觉。如果没有防人之心,断不可能走到这一步来。
何小丽的要求看似很简单,实际上相当困难。
苏穆煜沉默片刻,权衡利弊:“且不说他信不信,我们怎么与他近身?说是在赌场见面,我们现在没什么钱,拿什么去赌?”
何小丽眼神有点闪躲,她不自然地顺了顺头发:“这个你们不用操心,我有办法安排。你们先在这儿住下,明天我再过来。”
连鸣皱眉,刚想叫住何小丽,对方已经转身关上门下楼了。苏穆煜摇摇头,示意他别追了。
苏穆煜靠在沙发上,说:“这事你怎么看?”
“事有蹊跷。”连鸣说。
“嗯,我也觉得,”苏穆煜偏过头,看着连鸣,“但她不至于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毕竟她也明白时间的重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