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破脸皮(1 / 2)

每过十日, 上书房放课, 伴读归家。

萧弘跟在他屁股后面问:“惜朝, 你有没有主意了,怎么弄走那老头?”

“暂时没有,容我好好想想, 你等我回来。”贺惜朝摇了摇头, 拎起心蕊整理好的小包袱,头也不回地离开景安宫。

萧弘看着他的背影,带着浓浓的不舍,“我可不想再挨这个打了, 太憋屈。”

贺惜朝回到魏国公府,按例先去拜见了老夫人。

要说之前老夫人是无视他, 隐隐中带着敌意,如今看他的目光就多了一份审视和冷意。

“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深,可真是不得了, 明睿这单纯的孩子,哪是你的对手,带着外头乱七八糟的念头果真跟公府里长大的不一样,你那娘教得好啊!”

看样子贺明睿将话带到了。

既然如此贺惜朝也就收了那份乖顺,身体站直,脸上浮现起那份熟悉的嘲弄, “这话难得让我认同, 国公府里长大的, 自然是不一样。欺负别人都是理直气壮, 骂人骂得又粗俗又难堪,市井凶妇甘拜下风。再说,我要是心眼不多一点,怎么躲得过后宫跟后宅联手的险恶呢?幸好,皇上英明,大白天下,恶人恶报,阿弥陀佛。”

边上的丫鬟和婆子纷纷震惊地看着贺惜朝。

而老夫人的手重重地拍在扶手上,怒喝道:“放肆。”

贺惜朝仔细打量着老夫人的脸,佯装惊讶地问:“您是恼羞成怒了吗?”

真是大胆呀,老夫人自从当上了国公夫人之后就已经没人敢跟她这么说话了,而且还是个孩子。

老夫人气地脸色发红,胸口起伏,指着他怒不可遏道:“混账东西,没规没矩!来人,给我关到佛堂去,今日我要好好地管教管教他!”

贺惜朝眉毛轻轻一挑,幽幽着说:“那您最好还是弄死我,做干净点,否则后日进宫见大皇子,我一定弄个满身伤给他,瞧,国公府女眷不忿皇上罪责,将气撒在一个无辜孩子身上,公然挑衅皇上,看看皇上会不会放过?听说祖父已经暂停了兵部尚书一职,看样子是真不想要了。”

“你敢威胁我!”老夫人气地胸口起伏。

“少安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没有,是您自个儿瞎想的。”贺惜朝拱了拱手,敷衍着行了礼,“既然已经见过您,我的礼数就周全了,祖父还等着我呢,告退。”

没等老夫人说话,他自己麻溜地走了。

“你给我站住!”

身后的声音贺惜朝压根没当回事。

既然都说开了,他还当什么鹌鹑,少阴阳怪气地刺他。

不知道他心情正不爽吗?撞枪口上活该,气出病来也不是他的事。

贺惜朝一出鹤松院的门就见到了贺祥,讪笑地看着他,“惜朝少爷,国公爷有请。”

这么早?不是一向入夜之后才召见的吗?

魏国公最近诸多不顺,后院起火,直接烧没了他的尚书职位,虽说只是暂停,可什么时候起复皇上也没个确切的话语。万一,这其中有谁得了皇上青眼,直接顶了他的缺也不是没可能的。

他是真恨儿媳和女儿的愚蠢,可同时又对萧弘和贺惜朝产生怨怼,不过是让伴读代罚,二十下手心又能如何呢?

怎么其他的伴读可以,放贺惜朝这里就不行了?

更没想到的是,不过这样一件小事,萧弘也真敢豁出去。这样惹是生非,就不怕皇上当真厌弃了他?

贺惜朝究竟给萧弘灌了什么迷魂汤,可以让一个主子这样护着伴读!

一个个的疑惑,让魏国公很想当面问问贺惜朝,他究竟想做什么。

然而还没等到上书房休沐,在府中闭门思过的他居然先收到了弹劾!

“你自己看看吧。”魏国公将几份从内阁抄誉过来的弹劾奏章扔在贺惜朝的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愠怒。

贺惜朝翻开大致浏览一番,顿时那漫不经心的眸子变得冷然锐利,渐渐凝成一股戾气。

他闭了闭眼睛,将折子放回桌上,这两个呼吸间,仿佛错觉一般,戾气已经消散,嘴角反而噙着淡淡的微笑,混不在意地问:“祖父怎么看?”

“惜朝,祖父知道你的性子,向来是不吃亏的,可是你已经看到了,那些迂腐儒生,他们现在就盯着你让大皇子代你受过这件事不放,斥责你恃宠而骄,乱君臣之别。我魏国公之前教女无方,教媳无方,现在多了一个教孙无方,呵,简直岂有此理!”

贺惜朝瞧着魏国公是已经气煞了,不过还是纠正道:“大皇子可没代我受罚,他是自己给自己受罚。”

“这有区别吗?他犯错,就是你犯错,谁让你没规劝好?”

“少来!”贺惜朝反驳道,“大皇子又不是提线木偶,我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是皇上,说什么听什么。我就一个小伴读,当师傅的管教不好,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你在这里跟我扯歪理有什么用!”魏国公怒道。

“因为听您的口气,您的孙子没挨打,您好像还挺不乐意的。敢情他们弹劾您,您无力辩驳,就将所有的罪责推到我一个孩子身上,您也好意思?”

贺惜朝那熟悉的嘲讽,让魏国公大感头疼。

他深吸了一口气,劝道:“你就不能服一次软?那些儒生最顽固,不达目的不罢休,盯得又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必一般见识?”

“因为孙儿咽不下这口气。”贺惜朝道,“萧弘愿意为自己担责任,难道还比不过那些看着伴读为他们受罚却半点不内疚的蠢货来的强?什么礼仪规章,无非是自己给自己戴一顶维护正义的帽子,掩盖那一无是处的本质而已,有本事盯着贪官污吏去!”

魏国公听着那犀利的言语,内心深处很是认同,不过还是警告道:“看样子你是要把祖父的尚书之位丢了才满意。”

“笑话。”贺惜朝嗤笑一声,“您的尚书之位是孙儿弄丢的吗?不是您的好女儿和好儿媳?”

一点也不服软,真是难以管教,魏国公深吸一口气问:“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贺惜朝冷冷一笑,淡声道:“孙儿既然能弄走一个,自然能弄走第二个,走着瞧便是。”

然而魏国公却摇了摇头,“你想怎么弄,让大皇子惹到皇上那里去,再挨一顿板子?”

“为真理而战,没什么不可以!”

“我看你是太得意了!”魏国公拍了一下桌子,沉声道,“之前我是怎么说的,让你们韬光养晦,安分守己。你倒好,撺掇着大皇子不管不顾,他再这样继续下去,可就真失了圣心了!”

贺惜朝听到这里,忽然嗤嗤笑了起来,魏国公看着他,眉头越皱越深,“你笑什么?”

贺惜朝收起笑容,挑眉而问:“那祖父觉得,像我这样处处跟您抬杠,气得您拍桌子的孙子,您是越来越喜欢,还是越来越讨厌?”

此言一出,魏国公心中猛然一顿,神情微微一怔。

贺惜朝似早有预料,继续说:“祖父您放心,孙儿心里有分寸,既然事情说清楚了,孙儿这便告辞。”他行了一个礼,刚转身,似乎又想起来,提醒了一句,“对了,有件事还得麻烦您,今日心情不佳,遭老夫人训斥,不免反驳了几句,她老人家似乎不太高兴,为了避免与她冲突,省的您再说我惹事生非,您好好劝劝她吧,别跟惜朝一般计较。”

魏国公面色复杂地看着他那张小脸,没有说话。

贺惜朝耸了耸肩,走了。

安云轩里,李月婵早早地就等着了,看到贺惜朝便赶紧跑过去,抱住儿子,“惜朝。”

“娘。”贺惜朝埋了李月婵的怀里,深深吸了口气,母亲的气息总能最安抚孩子,他烦躁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晚饭已经准备好,就等你了。”李月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