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夏的姑娘都金贵。”纪清歌笑吟吟的瞥了一眼面孔肿成猪头的番国国师:“非英雄不嫁。”
英雄?
这个词达阳图都听懂了,心中陡然豪气顿生,刚想开口,却听那神女仙娥一般的小娘子的后半句——
“可惜国师大人您不是呀。”
偌大的昭阳殿中落针可闻,唯有少女的音色清脆悦耳,咬字清晰,语速不疾不徐的回荡在众人耳畔。
不是英雄?!
达阳图都脸上顿时色变。
“你——”
这样的说辞,若是放在西域,对于男儿是极大的羞辱,是必定要拔刀相向的。
“我说的不对吗?”
容色殊丽的少女目光在鼻青脸肿的达阳图都脸上一转,唇角便勾出一丝嘲讽来,曼声说道:“打不过表哥也就算了,在我面前都败下阵来,这样弱不禁风的国师,有什么本事向大夏开口求亲?”
说着,她还晃了晃手中那霁红描金并蒂莲纹的酒盏。
素手纤纤,小巧的酒杯描金嵌彩华丽非凡,细白的手指翘成优美的兰花状,轻拈着酒盏转了转,纪清歌笑眯眯的弯了眉眼:“国师大人,手指头可还疼么?要不要唤太医包扎一下?若是骨折了可别耽搁伤势。”
第182章
昭阳殿中少女音色如珠落玉盘,直到最后一个尾音袅袅的在殿中消散,又静默了一瞬,突然便不知是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发声之人已经尽量想要低声,但架不住周遭寂静,这悄声的嗤笑仍是听得一清二楚。
就连御座上的帝后二人都不由心情大好。
——卫家这个小姑娘,真是个妙人儿。
短短几句话就那起子番国人噎得张口结舌,偏偏还没法辩驳。
堂堂国师,被个小丫头一酒杯戳得手指头肿得萝卜也似,又被卫家小子一顿痛揍,如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们不是英雄,连想声辩都找不出说辞。
“你——你——”达阳图都又急又气又怒,加上羞愧和无地自容,本就青肿的脸上刹时热血上涌,涨红成了一片。
段铭承忍着心底的笑意瞧着那个几句话差点没气死人的丫头,原本纪清歌意犹未尽,还想说什么,不经意看到他含笑中带着宠溺的目光,话未出口就噎住,终于想起了害羞两个字,脸色一点点红了起来,老老实实的缩回了秦丹珠身后。
纪清歌老实了,大月氏众人却气得脸色铁青,偏偏说这话的是个姑娘,他们再是不忿,也不能对个女人说要比武,那岂不是坐视了‘不是英雄’的指正?
但就要这么认了这样的褒贬,他们心中更是不愿,正不知该如何挽回这一场颜面,大夏的国君却已经看够了这一场闹剧。
段家兄弟二人心有灵犀的互望一眼,皇帝陛下微微颔首,将此事的处置权交给了段铭承。
一个番国的国师,还不够资格让大夏天子亲口申斥,有靖王出马,足够了。
何况,毕竟这事关那个卫家的小姑娘。
“大月氏的使臣,不远千里来我大夏,所为的,不外乎是两国邦交。”段铭承的音色端然冷肃,出口的同时,裴元鸿在一旁向大月氏众人同声翻译着他的言辞。
“若是诚心前来,我国自然盛情相迎,只是……”段铭承话音一转,语气顿时冷了下来:“贵国使者们莫要忘了,吾国大夏,并非前周!”
“前周时期,诸国亦曾到访中原。”段铭承的音色朗朗在的殿中回荡:“但是,不论彼时的中原给诸位留下的都是什么印象,如今都已经过去了!”
“今吾大夏,非是前周,前周可和亲,大夏——永不和亲!”
“有大夏一日,不和亲,不纳贡!”
“诸国若愿平等论交,那便是友邦。”
“若心有不轨——”段铭承冷笑一声:“那便来试试!”
靖王殿下锐利如刀的目光扫过大月氏一行人:“不论今日这一场贵国是否是心存了试探之意,在此本王都可以告诉你们——”
“若要交好,那便要对吾大夏子民待之以礼。”
“若是有意交恶的话——大夏也不惜一战!”
段铭承的这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直接就在六国使臣中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不乏有人偷眼望一眼天子,入目的却是皇帝陛下赞许的微笑。
达阳图都等人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却终究不敢发作。
他们出使中原是带着使命前来,并非无所求,如果因为一个酒后无礼的举动闹到两国交恶,他们回去之后有什么脸面向王室交代?!
家国面前,一人之荣辱,真的不重要。
在一阵死一样的寂静之后,达阳图都终于低了头。
“他说,酒后失仪是他的不是。”裴元鸿尽职尽责的翻译了一遍他的言辞:“并非是存心不敬,只是醉意冲昏了头。”
段铭承不置可否,达阳图都软话都说了,却等不来回应,不由看向裴元鸿,就见这个容颜昳丽的年轻人冲他平静的颔首道:“既然如此,请向纪姑娘赔礼便是。”
满怀的不忿让达阳图都猛然抬头,刚想说什么,却突然看见了立在殿中那位年青靖王面沉似水的神色。
目光偏转,入目的朝臣百官,乃至右侧的一众女眷,无不静静的在看着他,达阳图都的脑中终于清晰的意识到——这里,不是他的国家。
他们出使大夏,使节数人,连带护送的本国兵卒加起来也才不到三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