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他今后都不会再……再理会自己了才是……
纪清歌心中一片纷乱,咬着嘴唇不吭声,秦丹珠却只当她是害羞,柔声劝道:“虽说这话不该我这做表嫂的来说,不过……我冷眼看了这些日子,靖王的心意到不像是作假的。”
“表嫂,我……”纪清歌垂下目光,半晌才小声说道:“我不嫁人……”
“没事。”秦丹珠不知道她的心思,本来未嫁的姑娘家听到这样的事都会羞涩,安抚的拍着小表妹的手背,低声道:“这里也没外人,跟表嫂还害什么羞呢?”
“其实说起来,咱们家原本没考虑过要让你嫁去皇家。”秦丹珠柔声说道:“虽然看着显赫,但就是太显赫了些,只怕若是有什么事,连给你撑腰都不硬气。”
“不过靖王若真的肯一片心爱惜你,卫家也没有非要拦着的意思。”
“清歌,你只要想好你的心意便是。”
“你若有意,自有卫家给你安排,断不会叫你矮人一头,你若无意,咱们家也不是那等没根基的,纵然是皇家宗室,也休想以势压人。”
迈出月澜院的时候,秦丹珠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她今日这一番话,多少有些冲动了。
她夫君卫肃衡和卫家的意思,其实从来都不怎么属意靖王,只是她到底是个女子心肠,从卫家进京至今,靖王的作为和诚意她都看在眼里,秦丹珠承认,她有几分被打动了。
管它什么门第家世,世间男子肯交付真心的本就不多,天潢贵胄和寒门书生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对方刚好是靖王罢了。
没道理其他人的真心是真心,而靖王的真心就不是真心。
也未免……太不公了些……
秦丹珠自觉她今日这番话足以让小表妹安心,但纪清歌心里却愈发乱成了一团麻。
那张药方上,是两个人不同的字迹,太医的中规中矩的笔迹占了半张纸,而下面苍劲的墨迹则是出自另一个人之手。
仔仔细细的写了许多要注意的事,以及服用此方时需要忌口的东西,似乎为了防止被当做普通补药不受重视,还特意注明了要每日服用不得疏忽,满满半张纸,没有一字一句的敷衍。
薄薄的一张纸,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姑娘?”曼青见她望着那张纸发呆,不由出声唤道:“少夫人已经遣人去抓药了,这方子可要收起来么?”
“收起来吧。”纪清歌叹口气。
……她明明已经说过她此生不想婚嫁,可……段大哥却似乎没有听进去的样子……
纪清歌又叹了口气。
……想来也是,在他眼中,自己只怕还是不知世事的姑娘,自小在道观长大,耳濡目染得多了,这才觉得出家没什么不好。
这样的言辞,换做是别人,只怕也是不当真的。
纪清歌心底苦笑,振作精神吩咐丫鬟:“将我妆匣里那只赤玉的印鉴和那只蓝色的镯子拿出来,寻个妥当的盒子装了。”
“姑娘是要单搁着?”曼芸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但见纪清歌摇头,也就不敢再问,手脚麻利的寻了个锦盒将那两件东西放了进去,轻轻放在了床头。
到底是昨日没有睡足,本来就因为疼痛不适的精神看起来更差了几分,月澜院中大小丫鬟都安安静静的不敢闹她,晚膳过后便早早的熄了灯烛。
虽然心事重重,但独属于夜晚的静谧慢慢笼罩下来,纪清歌睡去之前,心里还想着……明天要记得让人将锦盒送还靖王府。
夜深之时,当段铭承又一次轻车熟路的潜入闺房的时候,便一眼在熟睡姑娘的枕边看到了这只昨日并不存在的锦盒。
段铭承承认他是好奇心作祟,轻轻打开,只一眼,他就明白了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虽然靖王殿下扪心自问觉得他涵养还算不错,也依然忍不住黑了脸。
镯子暂且不提,那枚印鉴乃是他的信物,这死丫头,以为是小孩子扮家家酒么?今日好了便收,明日恼了又还?
段铭承心里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他什么时候点头说会放她出家了?
第158章
由于昨日没有睡足的缘故,今夜的纪清歌明显睡得更沉几分,但尽管如此,到底是习武之人,段铭承原本完美收束的气机刚由于心中气恼而稍稍波动了一丝,纪清歌便乍然惊醒。
睁眼的一瞬间,独属于武者的神经瞬间紧绷,然而这一次她仓促之间发起的攻势尚未落到实处,就突兀醒过了神来,硬生生收了势。
纪清歌自己收招的同时,照例又是裹紧了被子向着床内躲去。
但这次段铭承却没有放任她避开,纵然纪清歌的动作已经可以算是反应快绝,但终究不如早就有了准备的靖王殿下,想躲避的动作才刚做了一半,就被段铭承手臂一伸,连人带被子一起给圈了回来。
纪清歌心中一惊,一声轻而短促的低呼逸出唇畔,刚刚吐露了一点就被她连忙咽了回去,未免自己再发出声音,她一边挣扎一边不忘咬住下唇。
她虽然心里想的是挣扎,但终究梦中乍醒,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束手束脚的情况下,根本没挣扎几下就被段铭承制住了行动力,没费什么力气就用现成的锦被将这不老实的小姑娘裹成了个粽子。
这一番兔起鹘落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纪清歌直到自己连人带锦被一股脑被人圈在了怀里,才后知后觉的傻了眼。
“王、王爷,放开我。”
“还躲?嗯?”段铭承哪里肯放,小姑娘纤细的身子即使被软和的锦被裹成个茧子,抱在怀中也依然没觉得变胖,眼见她手脚都裹在被子里还不老实的拧着腰挣扎,他没好气的在锦被上一记轻拍。
纪清歌被他一巴掌拍在腰臀,虽说并没有用力,又隔了被子,也依然瞬间就全身僵住。
怀里的姑娘老实了,段铭承却不满意,垂头睨着她躲闪的眼神,哼了一声:“叫我什么?”
纪清歌这次却无论如何不肯再改口,嗫嚅了片刻,依旧声如蚊呐的小声重复了一遍:“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