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新的问题就是——海关和西北千里迢迢,冉广浩如果是和鬼方有勾结,他作为水师统领,不可能亲自前去会面什么的,就不说他若久离水师必然会引起注意,就光说是他想跨过边关卫家去联络鬼方,这都不是很有可能。
所以……在鬼方和水师之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谜团!
那一批雁翎刀,全部都是大夏朝廷制式,如果是想供给鬼方,先不说难以通过边防,即便过去了,鬼方善用的也是弯刀斩|马|刀,要大夏朝廷样式的雁翎刀做什么?
会故意做成同样制式的雁翎刀,只可能是准备给大夏境内的什么人提供。
但……冉广浩却又是听闻了西北大捷才自尽。
一时间千头万绪,段氏兄弟二人各自默然无语。
毕竟此案中有个关键人物至今依旧在逃。
——那个前去游说了白海知府邓志良,以厚利诱之,却又突兀的消失不见的师爷!
而这个最关键的人物,当初在白海却并没有抓捕归案。
在淮安城捕获了他手下的死士,而此人,就在察觉死士一去不回之后干脆利索的直接溜之大吉,就连邓志良本人都不知他的去向——就如同对他的来历也并不很清楚一般。
这样的角色在逃……对他们整个大夏都是潜藏在暗中的巨大隐患。
段铭承眸色沉沉。
出手就是谋逆,一手牵连出鬼方和海关,虽然最终事败,但自己却能全身而退,此人一日逍遥法外,他和他皇兄就一日不能放松警惕。
就在段家兄弟关起门来细细密议的同时,大长公主府中却是一片混乱。
大长公主段熙敏刚迈入燕锦薇房中的时候,迎面便被那一片的狼藉给惊呆了。
满地都是破裂的碎片,而这其中有瓷器的,有玉器的,甚至连桌上的砚台都给摔成了两半,桌面上简直扫了个干净,就连一边的博古架都空荡荡的,基本但凡是房间内的小件陈设,此时都躺在了地板上。
“锦薇!”段熙敏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一边呵斥那一群战战兢兢的丫鬟们快来将这一地的狼藉给清扫了,一边小心翼翼提着裙子绕过那一地碎片进了里间。
里间的情况也并没好到哪里去,甚至就连床帐都撕坏了一边,她的宝贝女儿燕锦薇,正和衣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段熙敏叹口气在床边坐下,伸手轻拍着女儿的肩背:“不过是流言罢了,你可气什么呢?”
“不是流言!一定……一定就是她!”燕锦薇不肯抬头也不肯起身,嗓音还拖着哭腔,哽咽的说道:“表哥他之前从来都……都不准乱七八糟的女人近身的,就只有她!”
“好了好了,即便就是你见到的那个,那你哭也没用啊。”段熙敏扳着女儿的双肩拉了起来,这才看到女儿原本水灵灵的双眼都肿得跟桃儿似得,心中顿时怜意大起,安慰道:“如今不是也知道是谁了么,这也算知己知彼了,等娘回头让你爹再探探,看那安国公府的表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如今你就光会哭可有什么用?”
“来历有什么用?”燕锦薇抽噎不止:“表哥摆明了喜欢她。”
段熙敏噗嗤就笑了:“傻姑娘。”
“来历可比喜欢有用的多了。”
“男人啊……这‘喜欢’二字,才是最靠不住的。”
第122章
帝京之中这一场传闻惹出的风波,丝毫没有影响到裴元鸿。
城外乡间的小路上,一辆看起来颇为朴素,甚至可以说有些寒酸的马车正粼粼前行。
裴元鸿在车内垂目而坐,怀中小心的抱着一只淡青色的罐子——大夏的天子,看在他剿灭鬼方时也有功绩的面子上,破例恩准了他想将亡母——前周公主裴华泠,葬入裴氏陵寝的请求。
虽然此时清明已过,但晚春的帝京城外,依然是和风习习,青山绿水好景色。
裴元鸿指尖无意识的轻轻摩挲着怀中青瓷罐子光滑的外壁——
——娘亲,儿子将您带回中原了。
【早知你……你……当初我宁可……早早死了……】
他的娘亲,一辈子温婉的性子,即便是到了弥留时期,即便是对他失望至极,都依然说不出一句重话来。
最重的这一句,也不过是咒骂自己为何没早死罢了……
然而就是这一句,却足够刺痛裴元鸿的心。
无论多少次,午夜梦回之际,这一句就如同魔物在耳畔低喃的咒语一般,徘徊不休!
裴元鸿沉默的垂着眼帘……他……就那一次,被她知道了他虽然没有上战场,但却在给鬼方出谋划策。
他确实如她以往要求的那般,不曾踏上战场去斩杀中原人,但……他的心机,他的谋略,却比他去持刀杀人还要有效!
他没有提刀上阵,但他的手早就不干净了,那上面沾满了和她一样的中原人的血!
只是以往,她不知道罢了。
原本……他可以瞒她一辈子,如果不是他那个混账的大父,终于从津阳脱困而归的话。
不肯听从他的一力劝阻,执意要驻守津阳,后果就是被西北军反扑,自己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津阳城……裴元鸿心底冷笑……那是好守的地方?
之前卫家人守城的时候,城中有人烟,有百姓,也有少许的存粮,可等他们攻破了城池之后,那些早就没有了!
卫家人向来顽强,是守到最后一刻,如果不是城中实在没有了粮食,卫家那一次也不至于被迫撤离。
可他们撤离之前,还疏散了百姓。
留下的不过是一座空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