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以后,在公主亲卫队赶来之前,高阳与隋唐几乎将益州来来回回走了两遍,对当地的灾情做以了解。
每日回到客栈,隋唐都会花上一些时间,整理当日的新发现,然后针对益州当前情况做了一个最完善的方案,并将开支降低到最低,再呈给高阳公看,期间,难免要费一番口舌讲解,结果大大出乎隋唐意料,高阳公主没有过多为难,基本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痛快的答应了。
“公主,从今日起,你我便要分开行事了,近来从民间了解的情况得知,往年朝廷拨下来的银两救灾物资,都没能如实用在修建堤坝上。而据我所知,益州乃是韦室一族的故土,南坡那边的似乎有一千亩地属于韦氏,另外,韦氏祖宅也在那边,近些年益州洪水,那边的地倒是安稳得很…”
闻言,高阳长公主默了默,抬眸看着她,正色道:“本宫此次前来,只不过配合隋唐而已,你想做什么大可去做便是,无需与本宫汇报这些。直接说,你想要本宫如何配合你吧?”
隋唐也不扭捏,直言道:“我需要公主帮忙调查衙门的账目,另外,还需要公主给我一份历年官银拨到地方的一层层流水线,中间经过何人之手,近五年都是何人经手此事。”
高阳公主古怪看着她,笑道:“隋唐此话说得容易,但调查起来倒并非易事啊!你可知如此查下去会有怎样的牵扯?对于朝廷来说又会有怎样的牵扯,这后果你可敢承担?”
隋唐淡然一笑,“呵呵…公主殿下明知皇上因何派隋唐来,又何必明知故问?”
高阳不语,隋唐道:“我并非攒尖之人,皇上派我来,不就是看重我愣头青的性子吗?为了巩固皇上的地位,一些官邸门阀该换换血了,朝廷养那么多官,如不能为百姓造福养之何用?殿下看看益州这块鸟不拉屎的穷地方,竟有韦室这样的富裕门第,难道不奇怪吗?再看看县太爷的家,过得也是衣食无忧,白墙青瓦好不乐哉。这么明显的事,难道以前那些钦差都是瞎子不成?”
“他们当然不是瞎子,他们只是不敢去得罪一些对自己没有帮助的人…”高阳公主淡然道。
隋唐闻言则是笑笑,“公主此言说得好听,说白了就是他们背后没有一个好的靠山,这个世界永远不缺血气方刚,想要一展宏图的人,只是那些人有些时候,不得不向现实权贵低头。”
“你说的这些,本宫都明白,并非朝廷不想为这些人做主,只是朝廷能护他们一时,却护不了他们一世,隋唐也是如此,今后能在官场走多远,只要看你自己的造化。此次事情你若有胆,本宫便会帮你,虽然最后你会博得皇上的欢心,但同时,也会得罪不少人,你确定要如此吗?”
高阳公主此番话,一半试探,一半期许,试探为皇家,期许是惜才。
隋唐自然懂,但高阳公主不知,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隋唐没有选择,只有勇往直前,先取得皇上的信任,这种做法利弊参半,铤而走险,势必会给自己招来无端灾祸,但却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她必须这么做。
“既然今日隋唐找上公主,便不会反悔,男儿当自强不息,后果隋唐会一力承担,倘若我不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场中生存下来,只能怪隋唐没本事,认栽!倘若隋唐能生存下来,那就说明皇上没有看错人,不但指哪儿打哪儿,而且快精准,更有保全自己的本事!”
这话虽说的轻松,但高阳深知,责任越大,福祸越大,未来福祸并进谁也说不好。
待隋唐离开,高阳公主的屋里出现一名黑衣人,只听那人恭敬的向其行礼,道:“公主,查清楚了…”
“哦?快快说来听听…”不难听出高阳公主的语气,显然有着很浓的期待。
“公主怀疑的没错,隋大人,当真是女子…属下在她房中发现了这些…”
说着,那人从怀中拿出一个白布包,里面装着隋唐特制的卫生巾和束胸衣。
见此,高阳脸颊顿时出现一抹红晕,而后将两件物件拿于手中,嘴角微勾,静默许久。她威严开口:“此事本宫要你守口如瓶,倘若泄露出去,本宫定要你全家老小的脑袋。”
“公主殿下请放心,属下明白…”
“嗯,下去吧。”高阳挥了挥手示意那人可以离开了,而后她拿着隋唐的护胸把玩,似笑非笑的道:“隋唐,你倒让本宫越来越感兴趣了呢?武媚娘将你引荐给皇兄究竟想要做什么?本宫不信武媚娘不知你的真实身份?好你个隋唐,胆大包天,敢犯欺君之罪。”
益州韦室祖宅,占地面积极其广泛,只见那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风雅涧’。
老宅一处宅院,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
咯吱一声,窗被推开,只见那人目光十分凌厉,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而他虽说看似凝视窗外绵绵不断的细雨,实则却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公主殿下犯愁。
“公子,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了?魏大人那里小的已是找过招呼了,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的,公子尽管放心好了。”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笑着道。
“胡管事,你可知这次前来治理洪灾的是何人?”那人目光依旧看向外面,问道。
“回公子的话,据说是个毛头小子,也不知皇上是打哪儿弄来的这么一个人,据说并非正经八百的科考,连进士都不是,上来就封为四品,皇上此举,倒让那些每年参加科考的两榜进士,有些意志消沉啊!”
听闻胡管家此言,那人唇角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又何足畏惧?倒是同行的高阳公主,想必皇上将重点也是放在她那里吧?这一点,倒是令我极为担忧啊!”
“公子,公主久居深宫,又岂会了解这民间的疾苦?如今随同钦差突然来到此地,或许也只是为了督查此人,只要我们将下面人的嘴管的严一些,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张管事笑着说道。
那人颇感赞同的缓缓点头,道:“张富你莫要小看了咱们这位公主殿下,此事你一定要谨慎,表哥那里非常重视此事,要是出了半点岔子,韦室将会不保,而你们这些人一个都逃不过去。”
“公子请放心,老奴肯定盯紧下面的人。”
听闻张管事如此保证,那男子缓缓点下头来,视线再次看向窗外,轻喃的道:“此次,倒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咱们这位皇上!”
洛阳皇宫,紫宸殿。
李治正在批阅奏折,这时,高公公急急从外面行了进来,来到李治近前,轻唤了句:“皇上,江大人回来了,此刻正在殿外等候…”
“宣…”
李治淡淡的道,而目光却依旧看着手上的奏折,时而拿起笔批改两下,时而看过便搁置一旁。殿外等候的江大人,在高公公的带领下急匆匆来至殿内。
“微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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