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拖着长长的尾调,摆起说书人的架势:“有一只可爱的小熊仔,他乖巧懂事,谁见了他都欢喜得不得了。那时森林里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动物不可以在有月亮的夜晚出门。传闻月亮出没的夜晚,就会带来摄魂夺魄的恶贼。所以布旦森林几十年来,都没有动物会在月光隐现的夜晚出门。”
嘉允说起故事时音调婉转,措辞动人,计许望着她的侧脸,被这个刚刚起头的故事吸引。
她便继续:“可是熊仔宝宝是一个探知欲很强又极富正义感的小朋友,他想替布旦森林里的伙伴们捉住这个恶贼,让大家不再担心受怕。于是他在一个月悬高挂的夜晚,趁着熊爸熊妈睡着,偷偷溜出家门。陌生的月光从林荫间筛落,树影压着树影,熊仔走在中间,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踩着落叶沙沙簌簌地响。他从森林东头溜达到西头,影子拖了大半里长,都没有遇见什么摄魂夺魄的恶贼。”
“于是第二天第叁天,在此后每一个月亮出现的夜晚,熊仔宝宝都会偷偷跑出门溜达,终于在不知道的第几个夜晚,熊仔宝宝在森林西头的小河边,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月光下他踩着自己的影子,蹑手蹑脚……”
说到这,嘉允声调不自觉压低了很多,“忽地,他趁其不备,向那恶贼扑了去,一把将其捉住。可谁知,捉住的不是穷凶极恶的坏贼。而是一只……”
嘉允在这里顿了好半晌,这让计许不免怀疑这个故事就是她顺口编来的,因为她需要边思考才能边往下叙述。
只见她那纤软浓长的睫毛在月光下闪了片刻,嘉允再度开口:“哇!那是一只超级可爱的小狐狸!雪白的皮毛,透亮的大眼睛,熊仔宝宝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小动物,他看呆了,抱着小狐狸几乎快要忘记松手……”
故事到这又卡顿了好久,就在计许觉得嘉允快要编不下去的时候,她又一次接上了:“熊仔宝宝和小狐狸说了他出来捉恶贼的意图,小狐狸眨眨眼,便说自己也是出来捉恶贼的。于是他们一见如故,在月光下谈天论地,有说有笑。直到晓光初现,小狐狸便匆匆起身,说要回家了。他们约好在下一个月亮出现的夜晚见面,地点仍是这条森林西头的小河旁。”
到此,嘉允阖上眼,彻底停下来。计许扯扯她的衣袖,她偏过头回望过去,只见他嘴唇动了动,无声地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啊……”嘉允想啊想啊,终于把这个故事编了下去:“然后他们就会在每一个月亮出现的夜晚见面,月沉日出时分开。一直过了很久,久到熊仔熟悉了这个朋友,再也离不开她的时候……小狐狸便消失了。”
故事到这里嘉允显然已经没有再用心去讲述了,她想匆匆结尾,敷衍计许的好奇心:“小熊仔每晚都去布旦森林的西头小河旁等她,却再也没有等到过小狐狸的出现。他开始茶饭不思夜寝难眠,最终他的反常被家人发现,他将月光下遇见小狐狸的故事告诉家人,可大家都认为他被恶贼夺了心魄,大家都说他由于不安分守己被恶贼缠身,就连什么月光下的小狐狸都是他的一场臆想,一场梦而已。布旦森林根本就没有什么小狐狸,这一切都是他不听话而受到的惩罚。”
嘉允说完长吁口气:“ok,故事完结。”
然而这个匆匆完成的结局并没有使听客满意,计许又伸出手来扯她的衣袖,嘉允不耐烦地望向他:“结束了,故事结束了!不听话的孩子就会被恶贼缠身,就这样,over!”
计许拧着眉,面孔是一板一眼的认真,他坐起身,拿过纸笔快速写下一段话,递给嘉允。
【然后呢?熊仔遇见过小狐狸,在每个月亮出现的夜晚都遇见过,怎么就成了一场臆想呢?】
妈的,这小聋子可真不好骗。嘉允抬起手揉揉眉心,自知这是被磨人的小聋子给缠上了。
“嘿呀,我说了呀,布旦森林根本就没有什么小狐狸,他说出来大家自然不会信的。也许,小狐狸只是他臆想出来的一个玩伴。”
计许听完愣了很久,久到嘉允以为他已经消化了这个胡编乱造的故事后,他又埋下头,在纸上簌簌写着。
【什么叫也许?故事是你说的,你也不知道真正的结局么?】
嘉允看着这句话,正如闷头一击,脑袋嗡嗡直响。随后不耐烦地把纸条揪作一团,“谁让那小熊仔不听话,因为没有动物会在有月亮的夜晚出门,所以遇见小狐狸的这件事,无人替他作证,就只能成为一场无疾而终的臆梦。”
那纠缠不休的人听到这,默然了。
只是他那愁苦怅然的神情,一直印在面孔上未能消散。
嘉允有些不忍,牵过他的手,指尖熟稔地逗弄着他的掌心,安慰道:“不是每个故事有会有结局啦,也不是每个故事都是happyending。”
闻之计许偏过头,幽邃的眸光流露出一些不甘的落寞,嘉允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只得摆摆手承认:“好啦好啦,故事是我瞎编的。浪费你好长时间听了个没头没尾的故事,对不起好不好,别多想了,都是我的错。”
编故事的人不负责,听故事的那个倒是用透了心。
碧空皓月下,万籁俱静中。
夜幕洒下的清光缓缓流淌,渺然的月色胶凝在这无边的旧梦之中。
有些人天生不着边际,肆意放纵,可有人偏生固执顽拗,誓愿死磕着一条路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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