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几个名额,沈华浓先去问过霍秀英了,霍庭这当哥哥的觉得妹妹那日子就不错,犯不着折腾,不过,沈华浓觉得为了和谐,也是该去问一声的,免得兄妹二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生分了。
霍秀英倒是一点也没有犹豫就拒绝了:“家里挺好的,公爹公婆年纪大了,我跟绍杰肯定是要跟他们住一起的,他们在村里都住一辈子,还是不折腾了,再说,还有两个孩子呢搬家也麻烦。”
她在石油城待了几个月,多少也是了解一些工人们的情况的,说是吃商品粮,但有时候也真心不如住在村里更自在,她唯一觉得惋惜的就是这个城镇户口了,要是能够给儿女弄成城镇户口就好了。
沈华浓又往省城医院那边打电话联系卢绍杰,他跟儿子俊宝还在医院那边待着照看病人,跟霍秀英的说法也是差不多,拒绝了。
别人家为了个直招名额能抢破脑袋,这两口子倒是难得的明白人了。
沈华浓的亲属不多,除了自家的,但是哥哥肯定是不需要了,在外地的还有需求的,她觉得也就是二表哥张嵘吧,她往陕北拍了电报说了情况。
想想有阵子没给表姐张岚写信了,又写了封信过去慰问了一二,邮寄了点儿特产,岚表姐已经在粤城老家结婚成家了,儿女都不小了,沈华浓觉得她对招工的兴趣应该不大,这千里迢迢的也没有必要,不过还是也提了一句,她也没有拍电报,就是普通的信件往来。
受消息传播速度限制,再加上有些地方距离远,信息也闭塞,为了尽可能的让大家将信息传播到位,还得预留出从外地过来的时间,这从消息放出去到报名截止是给了一个月的时间。
不几日,全国很多地方就陆陆续续得了信儿,张嵘在沈华浓发电报后的第七天终于是接到了这电报,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他一时沉默着没有说话。
给他送信的小伙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嵘子,看你这样子,这是乐傻了啊?”
跟着又叹气说:“说实话,还真是舍不得你走,你走了这苹果树谁教我们种啊。”
这一年多的张嵘在完成生产队任务之余,又去镇上砖窑厂帮忙,再加上他表哥(沈明泽)给他寄的钱,还卖了一些表妹(沈华浓)邮寄给他的吃食给附近知青,终于是凑够了钱,找人给他们村里打了第一口井。
又教他们种了苹果树,虽然这时间短也没有出成果,但是已经出了苗,长得好生生的,也给了这片贫瘠土地上的他们带来了一丝希望,这才刚感受到城里知青给农村带来的改变,这人又要走了。
张嵘将电报折叠起来放进衣兜里了,然后说:“那我就不走了,留下来。”
这小伙伴反而是跳了起来:“你傻了啊!留下来做什么,就连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都每天想走,你不走?真想留下来顿顿啃黑糠窝头啊?”
“留下来种苹果。”
“真的假的?”
“真的!”
“你疯了啊,那可是城镇户口,城里人!有工资,有马路,还有汽车,高楼……”
对方话还没有说完,张嵘已经走了。
“喂,你去哪里啊!”
“看看坡上的苹果树,再去种药材!”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或许是吧!”张嵘心想。
最初他来这里就是为了逃避,这山沟沟里虽然过得艰难,但是他一度害怕人群,这里的人肚子都填不饱,哪有闲心来歧视他?就是几个知青知道他的身份,呆久了饿几顿,也顾不得挤兑他了,这就很不错了。
后来,他慢慢的转换了心态,这人嘛真的一点目标都没有,那跟咸鱼有什么分别?表妹说的,所以,他就将这片黄土高坡当成了目标,想着将这里建设起来,不光要吃饱饭,还要大发展,反正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打发时间,就当是做白日梦吧。
既然是做梦,那目标肯定得远大一些,不然一辈子这么长,万一是实现了,还得再找个目标,也是也是很麻烦。
现在才朝着这个目标踏出去,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了较劲,还是为了逃避城里的人,不想走了,是真不想走。
沈华浓不几日就收到了张嵘的电报,他拒绝了,并让沈华浓别浪费名额,给别人吧。
随后又写了封长信,加急了,解释他的想法并再次对沈华浓表示了感谢,并托她帮忙找一些可以在山地种植的药材。
人各有志,沈华浓唏嘘了一回,也不勉强,霍庭还夸了从未谋面的张嵘一回:“有志气,明天我托人去问问有什么药材种子。”
最后这个名额就落到村里去了,让霍国安看着去安排,给之前就先说好了,要是让没本事的占了直招名额,那也是分配不到满意的工作的,报名考试的名额呢,虽然看着是难一些,但是如果考试通过了,再分配的岗位也不一定差,反正都是要做上岗前培训的,肚子里有没有货一群人放在一起这么比着,上面还能不知道?
所以,怎么最大限度的发挥出这些名额的作用,霍国安就得好好的琢磨一下了,哪怕是红星公社有个省级示范的食品基地呢,有些还是在里面上班的,拿的钱加上分红也不比普通工人低,可为了这几个名额还是差点抢破脑袋。
这些沈华浓和霍庭就不知道也管不着了。
跟沈华浓这边有志气的亲戚比较起来,霍老太太儿女那边就有些一言难尽了,消息是最早给出去的,一直到截止日期的前几天,才来了几个人,年纪最大的跟霍庭差不多,是老太太的幺子,另几个都是小年轻,有男有女,都是孙子辈的,两个姑娘只念完了小学,另外三个大孙子倒是读过一年初中。
这几人都是互相不搭理的,一看就知道这是闹翻了。
沈华浓听霍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问:“这是打了几回了?谁赢了,你们怎么安排的?”
其余的她也没有兴趣听下去了,无非就是那些事儿吧,她张罗着找了几个职工宿舍都给安排过去了,后头是怎么样也没有再管,霍庭也不怎么搭理人,他那表弟几次过来跟他套交情捧他臭脚的,他也不咸不淡的虚应了几句,就被老太太轰走了。
老太太觉得臊得慌:“好好培训,又不是不管饭,你少过来晃荡,看见你我就脑壳痛。”
报名的最后一天,沈华浓的表姐张岚和表姐夫风尘仆仆的过来了,“想考试。”
这倒是叫人意外了。
两人也都没有说原因,先考了能够通过了再说。
他俩年纪虽然不小,但是文凭肯定是够的,表姐夫是高中生,张岚还是以前的大学生,就是因为成分问题一直没有好工作,在街道上做着扫洒的临时工。
得了,想考就安排吧。
石油城热火朝天的考试之际,麻市某公寓内,赵黎明也终于得了老刘的一句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