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华浓一大早就去邮局给竟市人民医院那边打了个电话,是霍庭和昭昭一块儿过来接的。
昭昭自从去年生病去省城住院之后,还从来没有离开沈华浓这么长时间,在电话里都哭了。
“妈妈,我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要你现在就回来,马上回来,呜呜呜......”
沈华浓心里也软乎乎的:“妈妈也想你啊,昭昭。”
不知不觉当了一年的妈妈了,沈华浓带孩子的经验已经很丰富。
安慰、许诺之后将昭昭哄住之祸,还给小姑娘布置了一个任务:“昭昭,妈妈不在家,爸爸就交给你了,他生病了,你得帮妈妈照顾他,做一些自己能够做的事情......”
小姑娘在一阵糖衣炮弹轰炸之后,又被肯定和当成小大人对待,很顺利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妈妈,我照顾爸爸,他想做什么我都帮他。”
“昭昭真乖,现在让爸爸接电话,妈妈要嘱咐他听你的话。”
昭昭眼睛里还噙着泪疙瘩,闻言就嘻嘻笑着将电话给了霍庭。
沈华浓先听见那边先是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男人明显松口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昭昭没哭了。”
沈华浓嗯了声:“我知道。”
“浓浓,你真厉害。没有你我们爷俩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你不在的这几天,昭昭根本就不是从前的昭昭。”霍庭抱怨道。
沈华浓听他哀怨的声音,都忍不住乐了,问道:“那你还是从前的你吗?”
那边男人顿了顿,道:“浓浓,我想你了。”
声音就贴着沈华浓耳边响起,低低沉沉的,好像带着丝丝电流从听筒漏出来,让她耳根一酥,声音也不由得随之放软,问道:“这几天还趴着睡呢?能翻身了吗?”
霍庭还不及回答,那边传来昭昭的声音,“妈妈,我也想你了,我有没有跟你说呀。”
沈华浓笑:“说过了。”
“我忘了,就再说一遍。”
“好。”
“爸爸要躺着睡,被医生伯伯给骂了一顿,现在还趴着。”昭昭告状,“小明叔叔给我带过来一只乌龟,只会趴着,躺着的时候可逗了......”
电话显然是被霍庭从女儿手中夺过来的,沈华浓还听他一本正经的哄昭昭:“电话费贵,这些话留着妈妈回来当面说,爸爸先问问啊。”
然后就又对沈华浓道:“你别笑了,正经点,你的事......跟我说过了,你别不把安全问题当回事,这件事情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你在外地人生地不熟的凡事别逞强,一切安全为上,自己警醒点......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就自己赶紧回来,别强撑,知道吗!?”
虽然来给他传话的人说保证沈华浓的安全,但是距离隔得太远了,沈华浓人又在不熟悉的地方,面对着最凶残的敌人,霍庭能放心才怪。
说敌人凶残,这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夸张,这几年的内部清洗和斗争下来,就连群众都被引导得有些扭曲和疯狂,一点儿小事都能无底线的上纲上线到喊打喊杀要灭绝。这种清洗,尤其是在几个大城市更为严重,比竟市、比农村更要残酷上百倍,尤其是沪市还是几个重要的造反派头目待的地方,可想而知那里的形势有多严峻。
霍庭听到沈华浓去了沪市的消息,都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了秦存诣几句,谁的媳妇谁担心,事不关己的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如果这是霍庭自己的任务,他肯定是严格要求自己,拼了命也要去完成。但是对沈华浓,他就没有这种的严格的心了。
虽然这次的任务是很重要,但是沈华浓并不隶属于相关部门,甚至来说,当前的执政机关是她人生凭添波澜的罪魁祸首,为什么要去背负和涉险?而且她也没有受过任何训练,没有任何经验,一旦遇到危险,就只能将安全问题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了。
然而,正因为沈华浓不属于相关部门,也是她被选定的原因之一,霍庭也知道的确是没有比浓浓更合适的人选了,她的身份是很好的掩护。
更重要的是,徐炳荣当时在逃亡的拖船上还说让她去找,可见他对浓浓能找到他留下的东西是有把握的,说不定老家伙还给了浓浓留下过其他的、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暗示,只是浓浓现在想不起来罢了,换了别人还不如她有优势。
霍庭再次后悔应该把徐炳荣抓住的,这样就不用让沈华浓去冒险了。
他现在只能躺在,不,趴在医院里,每一天都过得格外的焦躁,但是表现出来也只是给沈华浓徒添压力,他在电话里隐忍着,只絮絮叨叨的嘱咐了几句。
沈华浓连连道:“知道了。”
电话里静了几秒钟,霍庭才继续道:“浓浓,我们处对象吧,像处对象那样当两口子,不是凑合过日子的两口子。”
沈华浓还没有理顺他的话前后之间的不同,那边又传来极低的两个字,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沈华浓拿着电话,先失笑,而后回味过来,面上莫名有些发烫,好像真的被他隔空亲到了一样。
男人的恋爱和婚姻是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吗?
可是话说回来,像这种经常主动挂断女朋友电话的男人,会一直有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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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今天交流班还没有正式开班,沈华浓一连跑了五家店,中午一口气跑了三家,下午也吃了两家,五只八宝鸭点上桌,虽然说做法一样,但是呈上来的水平也是参差不齐,有的甚至连外形都没有过关。
可见,就算是手里有详细的菜谱,也不是人人都能够当大厨的,最重要的环节,比如说厨师的刀法熟练程度,对火候的掌控等这些在菜谱中却是不会显示的。
当然也可能,她今天吃的八宝鸭并非出自主厨、或者说出自那些拿出跟她同样的八宝鸭菜谱的厨师,这样一来就给她的任务进展带来很大的干扰,现在她也没有办法特意指定名单上的厨师给她做菜。
沈华浓也不着急,她还要在沪市学习十天时间,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对沪市的整个餐饮水平都做一个整体的了解,毕竟有这个机会也不容易,还是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肯定是要物尽其用的。
如果在这个了解的过程中就找到目标那就更好了,要是找不到,之后再做别的打算。
再说,沈华浓觉得这也算是保护她自己和掩护任务目标的一种手段。
按照她的想法,要甄别出目标,最快速且有效的办法是让沪上的厨师或者说饭店都做一份八宝鸭出来,交给她品尝,但是秦存诣没有直接用这个办法,肯定是有所顾忌的。同样的,如果她一开始就直接针对八宝鸭,这样目标也太直接明显,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了解沪市的酒店饮食特色更能混淆视听。
就算王光磊跟着她,也一定看不出来她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任务虽然没有明显的进展,但是沈华浓今天花了十多块吃饭和请人吃饭,也不是完全一无所获。
通过一番打探,她对沪市在当下的菜式、饭店特色、以及一些饭店的历史和知名大厨都有了一些了解,她本身对于本帮菜就有了解基础,还会不少的拿手菜,现在掌握的信息对于了解菜式的演变很有帮助,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跑了一天,累也的确是累,但是人也觉得很充实,天黑之前沈华浓就回到延安宾馆,去宾馆的澡堂泡了个澡好好的放松了一下,再回到房间,浑身轻松的将今天掌握的信息整理了一下,然后记录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