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乱想着,梁玉萍吐完了又晕厥过去,霍庭将人脸朝下了抱了起来,,道:“人中毒了,情况有点严重,得马上把人送医院!”说完,他就大步朝前跑了。
沈华浓看看他离开的背影,也跟了过去,虽然有些吃惊梁玉萍竟然玩这么大,还真的中毒严重?心里却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做戏而已,竟然真的拿命来博吗?
也可能她的确是冷漠冷血,她甚至想着,如果说梁玉萍死了,又短时间内找不到遗书,或者说遗书没有马上被什么青年报给刊登出来,如果,她自己也不马上交出录音,霍庭会怎么做?
他会不会送自己去坐牢吧?
然后,离不离婚呢?
会不会跟她断绝关系呢?
沈华浓看着河堤下方坡上的满目萧瑟,突然想起来有一天她好像问过霍庭,要是她做了让他反感的事情,要是她杀了人,他会不会跟她断绝关系。
她记得他说了不会。
但是,人是不能立g的,所有的g,都是用来打脸的吧?
这么一想,她心里更烦躁了,将背后的录音机往上掂了掂,也迅速的爬上了河堤。
这时,霍庭已经将梁玉萍给放在自行车上了,她坐在后座上身体前趴在座椅上,身体不太稳当,霍庭正扶着她调整姿势,将她脑袋转向了一侧,这个沈华浓明白,他是怕对方再吐会被呕吐物给堵塞气管吧。
“到了桥头就找车去医院。”霍庭抬眸看向沈华浓,“过来搭把手,扶着她。”
沈华浓面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嗯了声,走过去低头看看,然后两手一起按住了梁玉萍的后脑勺,满是恶意的将人给固定按在座椅上。
她心里有一股无名之火,按住了才抬起头看着霍庭道:“行了,赶紧走吧。”
她就是打人了,就是欺负人了,他想怎么样?
抓她啊,骂她啊!
霍庭:......
他顿了顿道:“这里到医院不远,来得及,应该出不了人命。”说完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空出来盖在沈华浓手背上,用力握了握,道:“别慌,别怕。”
沈华浓目不转睛的看看他。
她一点也不慌,也不怕,不过听他这么说,心里的憋闷躁郁突然就散了些。
“这会别胡思乱想,先去医院,等会再说。”霍庭说着,就收回了手,一边飞快的推车,一边道:“跟上。”
沈华浓就道:“放心吧,我扶着,她掉不下来的。”
“嗯。”
上了桥,霍庭去桥头客运站找负责人商量借车去了。
许是颠簸了一番,这段时间里梁玉萍又吐了一次,车站的工作人员看见了主动过来帮忙,弄了点儿稀释后的肥皂水,几人掰开梁玉萍的嘴,又往里灌了进去,梁玉萍又吐了一次,这次是差不多都给吐出来了,吐出来的只剩下水了。
很快,霍庭找了辆还没有到发车时间的公交车,司机和售票员以及一个负责人是一起过来的,人命关天也没人多说什么,大家一起将将梁玉萍给放了上去,连同霍庭的自行车也带上去了。
沈华浓在车门口踌躇,“你送她去医院吧,我去给公社里说一声,然后跟他们一起过去公安局,再去医院找你。”
霍庭看看她,拉着她手,将她给拉了上去。
霍庭是个男人,但又不是梁玉萍的男人,售票员李大姐又觉得沈华浓看着就年轻不经事也靠不住,于是主动揽过了照看梁玉萍的任务,让梁玉萍枕在她腿上侧着睡着,还给盖了块儿毛毯,很是周到贴心。
霍庭跟沈华浓坐在梁玉萍后面那一排的座位上,录音机她从背后取下来放在脚边了。
都安顿好了,车也开动了,该做的都做了,梁玉萍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了,李大姐才问道:“这姑娘年纪轻轻的,长得也挺好看,看着又乖巧,这是怎么了?喝农药了?”
沈华浓说:“说是喝的老鼠药。”
“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啊?那也不用寻死觅活的呀。”
至于有什么想不开的......
这个问题就不太好回答了。
“说起来话就长了。”沈华浓道,看眼旁边的霍庭,第一次解释道:“她自己喝的。”
霍庭说:“我知道。”
沈华浓望着他,直言道:“她喝药跟我也有点关系,她说是我逼她的。”
这话说得,让李大姐和跟李大姐隔着走廊坐着的负责人都惊了一下,侧目望着她,司机也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旁人怎么看她,沈华浓也做不到毫不在意,但是此时,她是无所谓的。
这会儿她就看着霍庭,看他的态度。
霍庭目光暗了暗,放在腿上的手碰了碰沈华浓的,最后悄悄的握了起来,道:“我还不知道你。话不能全部由别人说。”
其实看见梁玉萍的时候,霍庭就都猜到了一半了。
他觉得沈华浓肯定是对梁玉萍做了什么,让对方觉得生不如死,不想活了,所以故意以死相逼拖她下水,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办法。
老实说,沈华浓不肯听他的嘱咐,又追着梁玉萍去打了,他是有些生气无奈,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要紧。
他觉得沈华浓肯定已经在担心害怕了,他再提她不该怎么不该怎么,也只是增加她的心理负担,是以也没有说这话,至于沈华浓拍梁玉萍的那一幕,他只当她是想叫人,并不会用人都要死了还鞭打身体这么恶毒的念头去揣摩她。
以死相逼这种事,霍庭在公安生涯中也见过不少了,最骇人听闻的一次,是有户人家一家七口人,全部都吊死在一户人家门口了,还用血写了“冤情”,就是觉得活着的时候拿人没办法,只能以死来惩罚一下对方。
对这些人的极端处事方法,他不予置评,他也是从血气方刚、冲动行事的愣头青时候过来的,从那之后,他就觉得,除非是对如李保家那样的大奸大恶之徒之外,凡事不能做得太绝对。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他就赞成被欺负之后还傻兮兮的不还手,只是凡事都得有个度。
这生活,起码在当前吧,对很大一部分人来说,温饱都尚未解决,饥寒交迫、困顿无依,前途渺茫,不说是生不如死吧,起码活着并不具备太大的吸引力的,如果再施加一层外力压制,很容易就逼得人走投无路走极端。
如果是对恶人以死相逼,他们不会对生命有敬畏之心,道德沦丧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廉耻之心,死了也就是白死,顶多就是觉得添点儿晦气,时间长点也就过去了。
但是,沈华浓不是个那样从里到外到精神思想都无坚不摧的恶人,如果真有人以死相逼死在她面前,她做不到没心没肺不当一回事,她就是外硬内软,嘴上说得再狠,再怎么打击报复恨,心里也是有着底线的。
这是霍庭喜欢她、欣赏她的优点,但,毫无疑问,如果遇到那种不要命的,别人就是拿住了她的软肋,梁玉萍如果真的死了,不管有没有人怪罪她,她心里总是会不高兴,这条命会在她心里膈应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霍庭觉得,梁玉萍做过错事,但还不足以让她以死来偿还,而沈华浓也不应该承受一条人命的压力,他是真的不希望梁玉萍死,起码不要死在沈华浓面前,尤其是还说了一些她被沈华浓逼迫得走投无路这样的话之后。
然而霍庭只猜对了一半,另一半失误,是因为他对梁玉萍不了解,不知道她求生欲强烈,性格格外顽强有韧性。另一方面是梁玉萍真的中毒严重,这一点误导了他。
不说是他了,就是沈华浓也以为梁玉萍只是演戏演全套,用量有点猛了,并不知道其中还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