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了声,接过了篮子,看着陆柏薇鼻尖上冒出来的细汗,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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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严家姐弟俩议论的沈华浓,现在的确不在医院。她跟着吴阳和张利君到了棉纺厂,这会正在棉纺厂的操场边上等着——听广播。
今天昭昭一早被董艳容接去了,沈华浓不用带娃,中午早早的吃完饭,打算再宿舍借个床位休息一下,宿舍里只有吴阳和张利君两个,床位空很多,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沈华浓进来宿舍的时候,吴阳和张利君两人正凑在一起说话,见到她之后就都噤声了。
尤其是张利君还一副明显欲言又止没说完,但不得不避开她的样子。
看她这样,沈华浓心里就有所猜测了,想来想去也就剩下霍庭给她出主意的那件事值得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要是不熟悉倒也罢了,沈华浓不会多问,但现在熟悉起来了,她又是真的好奇,就跟她俩闹起来想知道。
张利君扛不住她闹才道:“反正不能告诉你,免得带坏你了,到时候有人找我算账。”
这么一说就印证了沈华浓的猜测了。
“你睡午觉吧,我们先出去了。”张利君被缠的不行,拉着吴阳就往外跑想躲开。
沈华浓也跟了出来,这两人上哪她就上哪,被缠的不行了,吴阳就道:“得了,让她去吧,让她去吧,再耽误下去,就都听不成了!反正是她爱人出的主意,她真要知道,回去也能缠着问出来,她被带坏了也是她爱人要操心的事,我们不管了,也管不了。”
说得好有道理,不得已,她们俩只能带着沈华浓一起直奔棉纺厂来了。
沈华浓再问她俩就不说了,只让她等着就知道了。
“你爱人真的是......”吴阳想了想道,“听说他以前当过公安是吗?难道是这种家庭婆媳矛盾处理多了,想法十分清奇。”顿了顿她又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肯定被他吃得死死的,然而......”
吴阳看着沈华浓笑了一下,却并未将剩下的话给说完。
“希望能起到作用吧。”张利君小声的道,“我真的是烦死我婆家的人了。”
沈华浓:......
很快厂里的下班铃声响了起来,一大群工人从厂房里鱼贯而出,有人拿着饭盒直奔职工食堂,也有些人则是出来往棉纺厂大门去了,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可供大家吃饭休息,各大单位基本上都是这样的。
下班铃声后五分钟,操场中间的主席台上方的广播终于响了起来,这种广播一般的大型工厂、学校和人数众多的大公社里都是有的,不过像红星公社这种小公社现在还没有安装,医院那边怕扰了病人休息也没有安装,吴阳和张利君都是工人家庭出身对此见怪不怪,沈华浓倒是第一次听这种广播。
不管新不新鲜,这会三人的神情都是一样的专注,纷纷竖起耳朵听着。
带着竟市口音的普通话广播开始了:“各位工友,中午吃饭时间到了,现在开始广播,我厂宣传办广播台今收到各类稿件十三篇,特选出其中优秀的六篇给大家欣赏学习......”
听了五篇歌颂赞美性质的文章以及一篇诗歌之后,沈华浓的新鲜感就消耗殆尽了,险些在一片歌舞升平的动容中差点迎来瞌睡虫的造访,正打盹呢,突然广播里的女音变了,换了个男人的声音,激昂亢奋的一声:“现在传达一条最高指示!”
吴阳突然推了沈华浓一把,“站起来,快点!”
不等沈华浓回过神来,就见从食堂里、车间里、还有在厂里晃悠的人,乌拉拉都一下子涌到了操场上来站在广播前面了,方才还空旷的操场顿时就挤满了人,她们都被挤到最边上了。
见沈华浓呆呆愣愣的,吴阳又推了推她:“跟大家一起举胳膊!”
“哦!”沈华浓看看四周,也抬起胳膊放在额前两拳远处跟宣誓一样。
然后广播里的人开始念了:“热烈庆祝一个人有动脉,”
沈华浓:???
然而四周的人,包括吴阳张利君两人已经开始跟着念了,“热烈庆祝一个人有动脉,”两人还一左一右扯了她一把,示意她一起。
广播里又说:“静脉!”
沈华浓:???!!!
然后以莫名的心情跟大家一起喊:“静脉。”
“通过心脏进行血液循环!”
沈华浓:“通过心脏进行血液循环!”
她已经放弃去管究竟念的什么了,听到啥就念啥吧。
接下来的那句有点长,工人又多,果然还是有人跟沈华浓一样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这下喊得就不整齐,乱七八糟的。
广播里的人骂了一句,道:“再来一遍,*&^$%^w@!”
沈华浓众人:“再来一遍,*&^$%^w@!”
广播中的人都急了,“‘再来一遍’不是指示内容,那是我说的!”
众人:“‘再来一遍’不是指示内容,那是我说的!”
沈华浓:......
等一个指示七零八落的宣读完毕,沈华浓虽然还是不知道到底指示了些什么,但她这会是真的已经彻底的清醒了。
操场上的气氛也格外的活跃,大家都在交流今天的指示内容,听着大家瞎猜凑出来的句子和互相止损,沈华浓感觉这种学习也不是那么让人反感了,竟然带了点儿莫名的喜感。
想笑,但是她得严肃的忍住。
广播里又换回了先前的女声,有些工人们已经陆陆续续散开了,不过操场上的人还是挺多的,这时播音开始进入“好人好事与先进模范风采”版块。
“革命精神的传承人——记我的好婆婆棉纺厂第三车间职工郭翠花同志!”当广播里传来标题的时候,沈华浓还懵着呢,吴阳低声道:“来了!”
沈华浓:什么啊???什么来了!
“利君的婆婆叫郭翠花。我们今天就是来听这个的。”
沈华浓再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标题,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天张利君抱怨的时候提过,她婆婆目前好像就只有她一个儿媳妇,和一个正在努力骗回家的准儿媳吧?
总不能这是准儿媳给写的吧?
张利君一看她的眼神,就道:“这是吴阳帮我写的,我哪会写啊,吴阳往省报、市报都投过稿子,很厉害的,写的这篇也一次就过稿了。”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好意思将这件事告诉吴阳了。
吴阳淡淡的说:“广播台的播音员是我表姐的同学,我跟她很熟。”
沈华浓问道:“那个将大家都吸引过来的播报最高指示的男播音员呢?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吴阳摊了摊手:不知道。
“凑巧吧,反正越多人听到越好。”
沈华浓:......怎么感觉过得这么玄幻呢,这是霍庭出的解决婆媳矛盾的主意?能靠谱吗?就建议给写个稿子?张利君居然还真的照着他说的来做了?他是当过媳妇有经验还是怎么的,居然听他的?
很快,沈华浓就明白了这篇文章中的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