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公关_93(1 / 2)

明星公关 木三观 68036 字 5天前

“说‘从不’也谈不上,但确实很少。”容君羡心直口快,“我看他不顺眼,当面就了解了,还等到背后说吗?”

白惟明只点头称是,只道:“你确实不是这么含蓄的人。”

二人便一路坐着suv回到了公司。

在《天烧赤壁》杀青之后,容君羡得了片刻的闲暇。白惟明没帮容君羡接什么工作,只说要“保持低曝光率”,在大众面前有神秘感,这才显得有“格调”。

容君羡却问:“那不挣钱了?”

白惟明便道:“钱是可以慢慢挣的。”

容君羡却想:那得多慢?多久才能填上为我启用直升机的钱呀?

白惟明倒好像满不在乎,仍对上门的代言合作挑挑拣拣,最终才看上了一个,和于知务、容君羡等人开会商量。

于知务一看这个邀约便十分高兴,只说:“这个tort是国际知名的顶级奢侈品牌,确实很有格调呢。”

团队里的另一个同事却摇头,说:“这个品牌不是杜漫淮的吗?”

“什么?”容君羡有些惊讶,“杜漫淮是它的代言人吗?”

这位专长于时尚资源的同事点头:“杜漫淮穿了两三年的tort了,去哪儿都穿着tort,我怕他连内裤都穿的tort呢。每次时装周也都去tort的秀,和tort的首席设计师合影、互动无数。直到今年第一季度还帮tort做推广,业内都说,他要‘熬出头’了,今年年内就要官宣做tort的品牌代言人。”

白惟明便说:“你说他穿了很多tort,合影了很多,甚至推广,都不足以证明他能当代言人。相反地,品牌真的有意让他做代言人,就不会合作这几年都不提。”

那位同事却说:“但怎么做,别人看着都是你抢了杜漫淮的代言。”

白惟明道:“我不觉得普罗大众才会关注这些。大概少数的粉丝才会在意吧。”

“我们当然也不是担心大众的看法,”同事缓缓道,“只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杜漫淮非常重视tort。我们冷不防冲出来截胡,会不会与他结怨?”

另一个同事又说:“不对啊,杜漫淮和tort关系那么好,大家都觉得他们随时要‘官宣’了。会不会我们根本拿不到这个代言呢?要知道,我还没听说过有谁能抢杜漫淮碗里的食物。”

白惟明说:“你这个比喻不对,我们没有抢他的食物。这种事情,我也做不出。是人家捧着食物来送给容老板。容老板是却之不恭啊。”

容君羡转了转眼,看着白惟明。

白惟明见容君羡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第47章

容君羡说:“你别叫我老板,还是叫我君羡吧。”

白惟明怔了怔,说:“好的,君羡。”

白惟明说得有些郑重,这让容君羡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知务也说:“那您也叫我‘知务’吧!”

白惟明说:“嗯,小于——关于代言的事情,我觉得可以定下来了。”

于知务只说:“所以我们是决定要和杜漫淮抢饭碗吗?”

白惟明摇头,说:“何必说得这样?在候选人未定的时候争取是很常见的事情,不必说成是‘抢饭碗’。再说,难道杜漫淮这么炙手可热的大明星缺这一碗饭吃?让君羡吃了,他就要饿死?”

于知务“嗐”了一声,摆手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啦!只是,怕得罪了杜漫淮嘛!”

白惟明却说:“咱们君羡还怕得罪人吗?”

容君羡却不悦嘟囔:“怎么把我说得这么霸道?”

“你不是霸道。”白惟明柔然道,“只是骄横。”

容君羡半天没理解,只说:“少跟我咬文嚼字了,横竖不是什么好词儿。”

白惟明便道:“胡说。不是好词哪能用在君羡身上?”

容君羡也自默然不语。二人相顾,倒没话说的,气氛陡然有些暧昧。待会议结束了,三三两两的与会的人员离开会议室。见容君羡和白惟明二人不在,一人便大起胆子来议论:“我看咱们容老板和白先生是不是有一点儿那个什么啊……”

另一个人则点头:“你也觉得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俩有一点那个什么……”

“你们说什么‘一点那个什么’?真是一点那个什么规矩都没有!”于知务忽然从他俩背后冒出来,“是不是xx论坛混多了?腐眼看人基?”

那俩工作人员便住了嘴,不言不语地溜了。

tort那边确实是杜漫淮瞄准已久的资源。定位顶级奢侈品的男装品牌全球里屈指可数,又要肯来国内请明星做品牌代言人的,更加是没几个。tort有意开拓国内市场,放出风声要和国内明星合作,引来了不少明星的“投怀送抱”,而杜漫淮这边也是“暗送秋波”多时了。

对tort的代言,杜漫淮是煞费苦心,也是志在必得。

再说了,杜漫淮穿了三年的tort,又抛出那么多“媚眼”,如果最后花落旁人,他这个大明星的面子也挂不住。

tort的公关总监也早早告诉杜漫淮,这事八成是准了,开春就官宣,来个迎春花开,给新一年来一个吉祥如意的“开门红”。

谁知道,到了开春的时候,公关总监又变得支支吾吾的,只说要耐心些、耐心些。

杜漫淮浸淫演艺界多年,早就培养出了敏锐的触觉,很快发现不对劲。他便多番试探,想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最后,杜漫淮还得请来了陈礼秉卖面子做人情,终于得到了准确的消息:“我们真的非常欣赏杜先生的时尚触觉,也很满意之前合作推广的效果。然而——”

一听到“然而”,杜漫淮的心就往下沉了。

看着杜漫淮的脸色,公关总监也变得有些心虚:“然而——经过多个部门的综合考虑,还是认为有其他人更适合代言人的位置。”

杜漫淮心内如遭火焚,只觉得脸上无光。

这也太丢人了。

他示好了那么久,品牌甩也不甩他,直接要官宣另一个人了?

“是谁?”杜漫淮心里翻过了好几个竞争者的名字,“我能问吗?”

陈礼秉也说:“请你务必告诉我们一个明白。”

迫于陈礼秉方面的压力,公关总监无奈叹气:“唉,先告诉你们也无妨,反正没多久就要官宣了。这个人就是最近很当红的容君羡。”

“容君羡?!”杜漫淮吃惊不已,“怎么会是他??”

容君羡很少出席时尚活动,也几乎没有在公开场合穿过tort的衣服,这不符合逻辑啊!怎么会选他?

公关总监也耸耸肩,讪笑着说:“这是我们亚太区总裁直接钦点的人。”

要不是有外人在场,杜漫淮恐怕当场就掀桌子了。

陈礼秉看杜漫淮脸色不好,便先道声“失礼”,然后拉着杜漫淮告辞了。

回到了陈礼秉家中,杜漫淮闷声不吭的,便开始砸东西。陈礼秉便将一套刚从比利时收来的手工彩色玻璃摆件拿出来,供杜漫淮乱摔解压。

玻璃摆件摔在地上哐当叮铃的,倒是好听得很。

杜漫淮砸了半晌,便停了手,又要焦灼踱步。

陈礼秉便拉住他:“地上都是玻璃,仔细扎着脚。你要散步,便去花园吧。”

杜漫淮怒气暂缓解了,便点头,独自去了花园散步。陈礼秉又叫帮佣去收拾玻璃,又吩咐说:“收拾得仔细些。淮淮在家里不喜欢穿鞋,扎着他就不好了。”

在花园里吹了好一阵子冷风,杜漫淮的气看起来已是全消了,脸上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了手机,打给了tort公关部的一个员工。这个员工是他相熟的人士,职位却没有公关总监那么高。

但是,职位不高有职位不高的好处。

这个人职位不高,只作打杂的事情,工资便也不高。

工资不高,地位不高,这种人对公司忠诚度便也不高,随便用点子钱就能收买。

杜漫淮的语气听着很柔善:“嗯,小香啊,是这样的……拜托你一件事……嗯……是这样的,你不是有在打理tort的社交账号吗?……对……我希望你在社交平台上官宣我成为了品牌代言人……哈哈,我当然知道这很为难,要不是信得过你,我也不会找你做呀……给你十万,立即转……可以办到吗?”

社交平台的账号是品牌和大众沟通的最直接的渠道之一。但说来奇怪,这么重要的渠道,往往是交给公司里不太重要的人打理,有时候,甚至是外包出去的。

好比tort的社交账号,全程交给这一个名叫小香的实习生打理。小香在花阴这个生活成本极高的城市里,每个月拿三千块钱工资。突然有个人给她十万块钱叫她发一条po文,她为什么不干呢?

正好,原本公司就已经准备好了杜漫淮官宣代言人的文案,只是因为后来的变动而弃用了。小香便从垃圾箱里把杜漫淮版本的官宣文案拿出来,用tort官方号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这一消息。

这个消息一经发布,便立即被推送上热门话题:“杜漫淮成为tort代言人”。

十分钟之后,热门话题又变成:“tort秒删”。

小香发布了杜漫淮官宣文案后,便随即把文案删除了。她又装模作样地跑到公关总监那儿“自首”,只泪汪汪地说:“我把存稿箱里的旧版文案发出去了!”

公关总监脸色大变:“什么旧版文案?”

小香便说:“就是杜漫淮做代言人的文案。”

公关总监立即打开社交平台,发现话题已经上热门了,脸色大变,随手抓起桌子上的文件,重重扔到小香脸上:“你被解雇了!”

小香被解雇了,但她带走了十万块钱,并不觉得有什么损失,反而觉得自己赚了。

而杜漫淮给出了这十万块,也不觉得有什么损失,亦觉得赚了。

白惟明知道了这件事后,只说:“看来还是不能小看杜漫淮。”

杜漫淮这一步棋走得极有趣。

本来容君羡截胡杜漫淮获得代言,是时尚圈内部的人才知道的事情,现在这么炒作,很容易搞成热点事件。

他让tort官宣了自己,又炒起了这个话题。这时候,tort便处于左右为难了。容君羡也是如此。容君羡如果仍接这个代言,则等着被大众说他有后台、横刀夺“代言”、吃相难看吧!

于知务那边也紧急开会,和品牌方商量对策了。

tort那边只说:“我们已经发公告解释了,这是实习生操作失误。”

“实习生操作失误?”于知务满头大汗,“普通人听到这个都不会信吧?”

确实,tort底下已聚集了不少杜漫淮的粉丝在骂品牌了,热评都在要求品牌解释、要求品牌诚信、要求品牌给杜漫淮一个公道!

tort那边又说:“总之我们已和白先生谈好,容先生是我们的代言人这一点仍不会变。但现在主要是看你们的态度。到底要不要接?要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官宣?”

于知务与几个时尚方面的同事都头痛得很,却说:“不如先别官宣,暂避风头!”

“对啊,过两个月,等这件事情的热度下去了再官宣也不迟啊……”另一个同事也这么说。

白惟明始终沉默,等听着众人说完了意见,才问容君羡:“君羡,你觉得呢?”

容君羡却道:“我为什么要避风头?难道我怕了他?我就是要出风头才好呢。”

白惟明笑道:“好!那我们就出一出这个风头!”

于知务等人倒是劝也劝不住了,只说:“容老板倔强胡闹也就罢了!怎么白先生也跟着他一起闹?”

tort这边毫无国际顶级奢侈品的骄傲,容君羡说啥就是啥,直接把官宣的事情安排起来了。

这更加让本来就发热的话题沸腾起来。

杜漫淮的粉丝更加是炸开了锅,跑到容君羡的社交账号下激情辱骂,言语之肮脏,实在令人卒不忍听。

容君羡早八百年不看社交账号了,而白惟明则安之若素,只说选一两个言辞过激的发律师函就好。

tort那边为表对容君羡的支持,则立即安排了容君羡到风景优美的兰渚市参与时尚发布会,压轴走秀。

白惟明陪着容君羡到了兰渚。刚下飞机,白惟明就收到了岁积云的信息。岁积云只说自己也在兰渚,请白惟明做客。

白惟明却之不恭,便说:“好。”

岁积云又说:“顺道把那个敲破我契仔脑袋的明星也请过来吧。”

第48章

白惟明顿感意外,竟不知道岁积云是怎么听说这件事的。

徐二少和崔九军二人都是阔少,徐二少是岁积云的契仔,崔九军却不是。说起来,崔九军最近正努力通过巴结逢迎徐二少、和徐二少称兄道弟,打算钻营着加入岁积云的“契仔群”。那么说来,崔九军要见岁积云一脸都难,自然不能是他告诉岁积云的。

那是徐二少吗?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徐二少并不十分受宠,加的是“契仔2群”,并不在核心的“契仔群”里。平日想见岁积云也不容易,单独见岁积云的机会更是寥寥无几。如此说来,要真的见上面了,徐二少也该多花心思在有限的时间里争取岁积云喜爱上,而不是莫名告状啊?这若告状了,岂不是把“核心契仔群”里的秦小爷也告进去了?

既然不是徐二少,也不是崔九军,莫非是秦小爷?

这么一想,可能性也不高。毕竟,秦小爷没必要在这边卖人情给白惟明回护了容君羡,转过脸又帮徐二少对岁积云告状。

难道……又是品茶会上其他好事者告诉的?

这倒是有可能了。只是到来的人那么多,一个个的,也不能抓出来到底是谁。

也最好别让白惟明知道是谁,否则要把这长舌鬼塞进岁积云挖掘机的铲子里。

容君羡却不知道自己已因为打人被告到了岁积云跟前,心里都是想着工作的事情。见白惟明一脸认真地看着手机,容君羡便问道:“怎么了,白先生?”

白惟明放下手机,笑道:“你央我叫你‘君羡’,你倒见外,唤我做‘白先生’。”

容君羡脸上一热,只说:“啊……是啊……那我该叫你什么?”

白惟明轻轻一笑,答:“家里人都唤我‘惟明’。”

“惟明……惟明……”容君羡口里念着,口吻竟像是吟诵一首情诗,很是缱绻。

白惟明看着容君羡,也是满目的柔情缱绻。

坐在他俩斜对面的俩工作人员一边观察着,一边忍不住跟对方低声念叨:“他俩真的有事儿吧——”

坐在他俩后面的于知务探头过来,恶狠狠地说:“你们嗑cp嗑坏脑子啦?工作场合还嗑?”

“对不起,我错了,务哥……”俩工作人员赶紧跟上司道歉,“我俩腐眼看人基,我俩检讨自己的毛病。”

于知务见这两个年轻妹子平时工作勤恳,现在态度也诚恳,便软下了声调,只说:“行啦,我知道了。但我作为前辈,圈内的事情见多了,没有你们那么幼稚,来个笑脸就当爱情!别嗑cp了,听哥一句劝,嗑这个跟嗑药一样的,会上脑的,脑里会长洞的。脑洞太大,脑子就不好使了。”

“是、是、是,务哥说得极是。”俩妹子点头不迭,表达了对领导的服从。

此时,白惟明却走了过来,笑问:“聊什么这么热闹?”

于知务和俩妹子都有些尴尬,忙说:“聊工作的事情。”

“好,那就看看材料备齐全了没有吧?”白惟明问,“造型那边谈好了吗?”

“已经沟通过几款了,但最终还是要在见面试妆的时候确定。”于知务回答,“待会儿就要去见设计师了。”

“行,那你们先去。”白惟明看了看腕表,“我临时有点事要先走,随后和你们联系。”

白惟明便是要去料理“接见”岁积云的事宜,先放下这边,下车而去了。剩下团队的人继续在车上检查材料。

这次工作要带的材料也不多,因为是参加品牌活动,大部分的事宜都由tort搞好了。他们主要是负责交接的事情。

到了tort的办公地点,一行人直接到了设计师工作室。设计师及其助理接待,并拿出了新款的时装,供容君羡试穿。设计师跟他们解释了一遍理念:“我们这次的走秀,走的是军旅哥特风,希望给大家一种神秘又富有魅力的感觉。系列的核心元素是非常传统的——红与黑。你们看看——还有一些皮质的饰物……”

顺着设计师手指的方向,容君羡看到桌子上摆放着黑色调的皮质饰物,常见的有皮带、腰封,但也有意味不明的吊带、系带还有锁链。

容君羡指着锁链,说:“这个……的作用是?”

“这里所有东西的作用都是装饰,亲爱的。”设计师的话音结尾柔柔上升,逢人便称“亲爱的”,让人觉得好生肉麻。

设计师又说:“其实我看你本人的气质和身材都很好,之前看你的照片并没有这么感觉。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这一套——”设计师从衣架上拿出了一套之前没有和团队协商的衣服。

于知务看着,皱眉说:“我们之前好像不是定的这一套吧?”

“oh,rx,babe!”设计师摆摆手,“艺术这种东西嘛,要随性一点。你先试试嘛,不合适再换下来也完全是ok的啦,对不啦,亲爱的?”说着,设计师朝容君羡抛了个媚眼。

容君羡拎起设计师递来的衣服,看了看,说:“大哥……”

“叫什么大哥?叫我小美就好。”设计师更正道。

容君羡看着设计师是个大男人,却要叫小美,但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说:“小美大哥……”

“……”小美大哥也是无言以对。

容君羡又说:“这个衣服,我瞅着,会露点啊。”

“那、那不行。”于知务也忙上前查看,“不行不行,这会被媒体批评低俗的。”

“这是fashion,而且怎么就低俗了啊?”小美大哥为自己的设计辩护,“这叫sexy!”

于知务忙赔笑说:“我不是说您的设计低俗,是说媒体淫者见淫嘛,一定会大做文章的。穿露点男装,放在普通男性超模身上,不算个事儿。我知道。但您也要知道,这放在男性明星身上,那就是个大新闻了。”

“什么露点?!”小美大哥极不服气,扬着衣服放在容君羡身上比,“不是刚好遮住点的了吗?就这么一个小不点,还遮不住?”

“这不是‘刚好’遮住吗?”于知务也据理力争,“要是动一动,不很容易曝光?”

“你是不是第一次做时尚活动?”小美大哥作为业内大佬,骄傲惯了,脾气上来了,讲话也不客气了,“这种你怕走光,就粘个胶带贴着,绝对不会露!除非你穿着手工高奢成衣打武功!那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容君羡愣了愣,说:“那倒不至于……”

“你试试吧。不行再说。”小美大哥白他一眼,“就你的点那么金贵,还怕露。男明星谁没在镜头前露过胸部啊?”说着,小美大哥给助理一个眼神:“你去给容老板试衣服,把胶带也带进去,给他粘上试试看。”

助理便陪着容君羡去试衣了。大概是怕容君羡不放心,助理给粘上了好几条防走光的双面胶,把衣服和皮肤粘的严严实实的,确实是如小美大哥说的——除非容君羡在runway上来一个白鹤亮翅加鲤鱼打挺最后以金鸡独立结束这一表演,否则不太可能会出现走光的状况。

待衣服换好后,容君羡便穿着出来了。这是一件侧露肩的黑色衬衫,要说男装也是、女装也是,中性风格浓烈,衣服不规则不对称,右边衣服是包得严严实实的,左边肩膀上吊着细细的银色锁链,锁链的尽头是一块精巧的十字架银饰,挂在衣服边缘,领口堪堪挡住了那个“点”,衬得肌肤尤其雪白,尤其是搭配了手臂上的黑色皮质长手套。

这打扮确实是相当先锋前卫,想必在街上这么穿必然被当成疯子。但所谓highfashion的秀场上哪一件衣服是适合穿上街的呢?

这样诡异的风格偏偏让容君羡驾驭住了,勾勒出一种他身上很少显现的近乎神经质的性感气息。

团队的人见了,都非常惊讶。设计师看着众人的表情,便耸耸肩,说:“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很fashion?很sexy?”

要说不好看,那绝对不对。但要让容君羡穿成这样上台,于知务又不太有把握,毕竟太前卫了。于是,他便说:“这个还是得等白先生来了才能决定。”

“白先生?who?为什么要他决定?”设计师一脸不解地看着容君羡,“他是你husband吗?”

大概没想到设计师会有此猜测,容君羡一下就僵住了,竟说不出话来。

设计师却拉着容君羡到镜子欣赏自己美色,只说:“你看看,这套衣服比你们团队建议的什么鬼西装要有趣多了。穿西装有什么意思?那么喜欢穿西装,为什么要来t台?去卖保险得了!lookatyourself,这样穿多好看啊。”

于知务走到角落给白惟明打了电话:“白先生,你到了嘛?……嗯,是这样的……设计师提供了另一套和我们约定风格不符合的服装……对,我知道,但其实效果也是不错的,所以想请您拍板一下……哦,您已到门口啦?那就好。”

设计师听着便说:“oh?那个白先生来了呀?”

果然,过了一会儿,白惟明便从门外走进来了,目光却是先落在镜子里的容君羡上。容君羡的目光也对着镜子,与白惟明对上。四目在冰冷的镜子里交汇,心头却忽然发热起来。容君羡竟觉得胸前那冰凉的十字架也发烫起来了。

设计师只说:“oh,所以白先生你觉得这个造型怎么样?适合让容老板穿着上runway吗?”

“不适合。”白惟明回答得很干脆,目光似收剑入鞘一样从镜中的美人身上抽回,“这个风格和我们团队对容老板的形象定位不符合。”

容君羡便问:“那换件怎样的呢?”

“就换件稍微保……”白惟明想说“保守”,但又觉得不好,“保暖一点吧……”

小美大哥闻言,心想:ohmygod,看来还真是husband。

第49章

小美大哥身为前卫的设计师,对于自己的设计也是颇有信心,这一件衣服一直没敲定适合的模特儿,没想到见到了容君羡本人,觉得相当合适,便想怂恿容君羡穿这一件上t台。

因为看到了效果不错,容君羡团队的人也有所动摇。

倒不曾想,白惟明态度坚决,并且言之凿凿:“我们公关团队对容君羡个人形象有着非常确切的定位。也希望品牌方能够理解。”

小美大哥见白惟明这么说,便又道:“既然是公关,难道不打算要热度吗?容君羡穿这件衣服上台,热度一定爆表!”

“容老板不需要热度,只需要票房和口碑。”

——白惟明回答得斩钉截铁,让小美大哥哑口无言。

然而,小美大哥心里却是不服的:说得那么清高!只需要票房和口碑——那就别和杜漫淮抢代言嘛!

临时换代言人,给小美大哥也带来了不少麻烦。但小美大哥毕竟是专业人士,很有职业素养,自然不会在人前有所怨言。

看着白惟明如此坚定,小美大哥不得不奉上了“中规中矩”的一套男版长西装。这也是原本选定的几套衣服里白惟明最中意的一件,认为它大方、简约又利落,没有那么多先锋元素的花俏,倒很符合现在容君羡“实力与外形并重、富有高级感的明星”的定位。

这套长西装剪裁利落、设计干净,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挂在衣架上的时候反而显得平平无奇。待容君羡将衣服穿到身上的时候,才知道剪裁的好处,恰到好处地提升并掐细了腰线,显得蜂腰细柳。

“里面就不要穿衣服了,就这样露着锁骨就挺好的吧,在这儿搭一条银十字架的项链……”小美大哥比划着,“你看ok不ok啊,白先生?”

白惟明说:“里面穿件秋衣吧?”

小美大哥身为时尚领头人,听到“秋衣”“秋裤”就开始头痛:“ohmygod!放心吧……会场有暖气。”

白惟明却说:“这领口还是有些低。”

“noproblem,我们可以贴胶布防走光的。”小美大哥也不懂为什么一个男的那么怕走光,但还是秉承着精心为客户服务的原则提出解决方案。毕竟,设计师不仅仅是要设计能力强,沟通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也是很重要的。除了少数的惊天之才,大部分设计师都是为老板、为客户做衣服的人罢了,奢侈品牌的也不例外。

小美大哥替容君羡弄着衣服,又说:“腰部这边还要改细一些——ohmygod,您的腰比杜漫淮的要细诶……”

容君羡对此并不感觉骄傲。白惟明却说:“这是杜漫淮穿剩下的?”

“当然不是了,我的mr.白。”小美大哥赶紧解释,“这是为了这次发布会新作的。我只是之前和杜漫淮合作过,知道他的腰围罢了。”

“哦。”容君羡笑笑,又对白惟明说,“其实也不用这么严阵以待,衣服而已嘛,同款别人先穿过不是很正常吗?”

“当然不。”白惟明说,“我必须保证你是全球第一个穿这件衣服的人。”

小美大哥忍不住笑着揶揄说:“那就tote了,昨晚我怕冷,把这件衣服在身上披了一下呢。可真是sosorry。”

白惟明也笑了:“无妨、无妨,小美乃是时尚大师,不能计入凡夫俗子之列。”

容君羡却道:“那我就是凡夫俗子了?”

白惟明便道:“我那是和小美说场面话。他如何能和你比?”

小美大哥嘴角抽搐了一下,假装听不见,让设计助理记录好了容君羡的数据,便说:“好了,这个已经记好了。咱们容老板的身材确实是amazing。跟我做衣服用的假人似的,真是toogoodtobetrue呢。这样,衣服等到会场当天再缝一缝就好了。也是省事儿。”

“当天再缝?”容君羡之前从没参加过这样的时装秀,便惑然不解,只以为小美大哥有拖延症,“为什么要等到当天?不提早改好吗?”

“是这样的,亲爱的。”小美大哥解释道,“为了保证看起来superfit,我们几乎都不是缝好衣服套在模特身上的,而是把衣服套模特身上再缝。这才可以保证完全跟您的身材完美缝合。”

容君羡惊讶地说:“原来是这样啊……我真是个乡巴佬啊。进娱乐圈这么久了,都不知道这件事。”

小美大哥笑道:“演艺圈也不一定会和时尚圈重合的嘛,很正常啦!”

把一切办妥之后,小美大哥和助理一起将容君羡一行人送走。

他们走到外头后,准备上车时,白惟明又接到了电话,一看便是媒体圈的熟人。他便走开去接了,只听得电话那边的熟人说道:“杜漫淮那边请了公关公司,已经讲好了,让几个百万粉丝的娱乐博主发文暗示容君羡靠后台夺走杜漫淮的代言,还当面嘲笑杜漫淮‘又老又丑’。”

“当面嘲笑‘又老又丑’?”白惟明笑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谁知道呢?”熟人说,“我看过了他们公司做的初稿,措辞都是‘疑似’、‘可能’、‘据说’还有‘知情人士透露’。”

白惟明便说:“那你先把稿子发我看看。我也想欣赏一下杜漫淮挑中的公关公司的文笔如何。”

很快,熟人就将稿子发到了白惟明的邮箱。白惟明用手机打开一看,便见里头先说了一遍“tort官宣秒删”的事情,然后又发了一张容君羡在品茶会与几位公子哥的合影,意指容君羡背后有人。之后,又发了一张容君羡和杜漫淮在《天烧赤壁》片场里坐在一起的照片,照片里容君羡抬着下巴,手指指着杜漫淮,杜漫淮则低着头,看起来就像是容君羡指着杜漫淮的鼻子骂他。

这张照片白惟明没有见过,但想必有心抓拍的话,要找到这些瞬间也不难。

事实上,当时容君羡指着的是杜漫淮隔壁的石嘉懿。容君羡教训石嘉懿的时候,杜漫淮的助理拍下了视频。杜漫淮得知后便说:“很好,留着。说不定以后有用。”

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黑公关拿着这张截图来开始进行小学生都会的“看图写话”,大幅描述容君羡在片场里如何骄横,口里说杜漫淮抢他镜头,并直接骂“杜漫淮又老又丑”。这过程描述得有声有色又有画面感。

“这样指名道姓的报道,娱乐博主也敢接?”白惟明冷冷说,“不怕被告吗?”

“被告也就是赔几万块的事情。”熟人回答。

白惟明点头,说:“对,他们大概还把被告赔偿的费用放‘成本’里了,是吧?”

“白大爷,你觉得要怎么办?要让他们闭嘴吗?”熟人问。

“不,不需要。”白惟明说,“随他。”

“可是……前面抢代言就罢了,但是片场辱骂杜漫淮的传闻恐怕会对容君羡的名声有很大的伤害吧?”

白惟明便说:“你说得是对的。先让他发,发出去之后就压一压热度。”

“杜漫淮、容君羡和tort都是最近热点,我怕压不住。”

“那你在压热度的同时,找个营销公司发那个国家级演员周友为嫖娼的新闻吧。”白惟明说,“这个热度绝对碾压。大家都会去看人民艺术家嫖娼的。”

“行,没问题。”

白惟明将电话一挂,再次回到了容君羡身边。一行人驱车回到了tort为他们准备的豪华酒店里。白惟明送容君羡回房间,并跟他说明了接下来的行程——行程非常轻松,容君羡在兰渚的任务只有两个,一个是参加周末的tort发布会,第二个就是接受时尚杂志的采访,并拍摄封面。

容君羡听完,有些惊讶:“那我岂不是很闲?”

“你要是嫌太闲的话,”白惟明说,“我可以和你去周边游玩一下。”

容君羡闻言极高兴,问:“好啊,去哪儿?”

“兰渚芳汀。”

芳汀便是兰渚当地一个著名景区,要是来兰渚,便要去芳汀,才算不虚此行吧。

“我早听说了那儿风景很好。”容君羡也有向往之心,却又说,“可那儿肯定有很多游客呀?我可是去不得的。肯定会被认出来。”

白惟明却道:“无妨,我们周一去,那天芳汀景区闭园。”

“闭园?”容君羡感觉脑子有点不清醒,“可是闭园了,我们还怎么进去?翻墙吗?”

“那倒不必。”白惟明说,“我认识人,可以悄悄进去。”

“那敢情好!”容君羡笑了,“看来还是你们做公关的有办法,认识人多,办事也方便。”

白惟明便说:“白天先去芳汀,晚上便去拜访岁老爷。他诚邀你我去他居处晚饭。”

“岁……岁老爷?”容君羡怔了怔,“便是有很多契仔的那个契爷吗?”

第50章

兰渚芳汀乃是当地八景之一,颇负盛名,在任何时节都是游人如织的。

自从成名以来,若非是工作活动,容君羡从来不去游人那么多的地方。这也算是出名的一个代价吧!

这算是容君羡成名以来第一次私下出游景区了,心情居然有点雀跃。但这份雀跃,更多是来源于身边的人。

是白惟明带他去赏春,自然不同。

因为太在意这次的约定,容君羡天没亮就起床了,心里扑通扑通跳,其实也根本没睡好,跟小学生第一次去春游似的。

他一早起床,便梳洗打扮,比工作的时候还认真些。毕竟,一般工作活动,他倒是素颜到现场,造型交给专业人士打理,不劳本人费心。但这天,他却要自己做造型,心里不免念叨:早知道带个造型团队来了!

还好,到底也是个明星,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日常的造型自己也是能鼓捣起来的,况且天生帅哥,随便捯饬捯饬都有型有款,胜却人间无数。

白惟明打开了门,本想去找容君羡,却见容君羡在门前站着了。

容君羡的手悬在门铃上,看着忽然出现的白惟明,也是讶异:“这么巧?我正要找你。”

白惟明笑道:“早啊,君羡。”

“嗯啊……”容君羡嚅嗫,“惟——惟明……”

白惟明状似随意地把手搭在容君羡的肩头,说:“走吧。”

容君羡感觉到肩膀上的手臂的重量,同时也无法忽略自己背脊贴着白惟明半边胸膛的事实。他们这样也……太亲密了吧!

但是仔细一想,街上男人之间勾肩搭背也挺多的,怎么就自己想那么多了?

白惟明勾着容君羡的肩膀,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你带了换洗的衣裳了吗?今晚我们就不回来了。”

“今晚不回来?”容君羡惑然,“为什么?”

“不是说了今晚要去岁积云居处吗?”白惟明回答,“那儿有宴会,大约要到后半夜,地又偏,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不如留在他的豪宅里过夜。”

容君羡便说:“那就一晚而已,不管了。懒得收拾。明天就仍穿回这套衣服罢了。”

白惟明笑问:“内裤也不换?”

容君羡答:“那更不必麻烦。待会儿去便利店买一次性的吧。”

白惟明道:“好。”

二人便先到酒店楼下的便利店。容君羡基于自己的身份,穿的都是严严实实的,只怕身份泄露。白惟明看着他那样珍重身份,便提议:“不如你先上车,我替你去买吧。”

容君羡脸都红了:“哪能叫你给我买……内……裤啊……我这么大个人自己还不能买吗?”

这倒也是。

便利店里,员工在货架边上整理货物,一转头就看到两个男人走来。其中一个穿着西装、打扮异常精致,身上还喷着骚气的古龙水,可能是个gay。另一个更是形迹可疑,一身长风衣裹得严严实实,脖子上围着颈巾,脸上戴着口罩,头顶罩着兜帽,恨不得一丝皮肤都不漏,这打扮不是通缉犯就是x变态,再不然就是第一次来便利店买套的处男。

员工问:“欢迎光临,找什么呢?”

“那个卫生用品在哪儿啊?”戴着口罩的可疑人物问。

员工暗想:我就知道!

于是,员工随手一指:“安全套在柜台上。”

容君羡登时脸通红,幸亏戴了口罩没露出来:“我不需要那个!”

员工打量着眼前两个男人:“是吗?”

白惟明便点头,说:“我们不用那个。”

员工想说“这不安全啊”,但也忍住。

容君羡便索性直接问:“请问一次性内裤在哪儿?”

员工终于带容君羡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待结过账了,二人便驱车前往了兰渚芳汀园区。园区如白惟明所言的,处于闭园状态。但一个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带他们进了园里,四处游玩。

所谓洲渚之平谓之“汀”,这个芳汀,顾名思义就是芳草萋萋的水中小洲。他们从园区外围到芳汀,需要乘坐小舟。

渡人早在舟边等候,舟则在岸上漂浮着。恐游人上船的时候脚下不稳,渡人准备伸手搀扶,却见白惟明已一脚跨了进来,另一边主动伸手搀住了容君羡。容君羡握着白惟明的手,但觉白惟明指节有力,掌心温暖。

待容君羡在舟上坐下后,手便被松开了。清风扑来,容君羡竟觉有些怅然若失。

二人泛舟湖上,但见清风徐来,水面碧绿,颜色和岸边新发嫩芽的柳树相似,更映衬得天蓝云白,风景宜人。渡人一边撑船,一边唱渔歌,歌声响遏行云,又像涓涓流水,动听非常。

容君羡便对白惟明说:“这渡人一边撑船还能唱歌,体力也太好了!”

白惟明笑道:“你看不出?这船是电动的吗?杆子撑着,就是做个样子,适合游客摆拍。”

“真的?”容君羡仔细一看,果然发现如此,又问,“那该不会还是假唱吧?”

“当然不是!”渡人住了歌声,忙解释说,“客人可别这么说!假唱要罚钱的!”

容君羡忙笑着道歉说:“玩笑、玩笑。这么近,真唱、假唱还能分不出吗?倒是您的歌声很好,跟cd似的。”

渡人听了容君羡这么讲话,便也高兴,继续唱起歌来了。

一首歌唱完,轻舟便靠岸,二人下了浮舟,到了水中汀洲。汀洲里开满了春兰、墨兰,春意盎然,香气浓郁。

白惟明与容君羡游览踏春,也是看足了风景。只是景色虽美,但看多了也腻了。白惟明看容君羡也有些倦了,便带他到芳汀里的一处屋舍里,却见屋舍里放着各色陶瓷器具,像个手工作坊。

里头的工作人员笑道:“两位想要做什么手工?”

容君羡却想到自己今天穿的一身衣服是压箱底的贵价货、平日都舍不得穿,造型也费心弄出的,忙说:“该不会要玩泥巴吧?”

白惟明笑道:“原来君羡爱干净,那就不捏泥巴。咱们画个陶瓷盘玩玩儿吧。”

工作人员便递来了两个陶瓷素坯,供他俩一人一个。容君羡坐在桌子边,见桌上放一盘葵花状的调色盘,上面是五彩的颜料。调色盘旁边则摆着一些色彩艳丽的宝石,或是珊瑚,或是青金石,或有其他说不出名字的。容君羡便问:“为什么要放宝石在这儿?”

“这些是宝石颜料。”工作人员笑着解释道,“这些颜料都是用珊瑚、水晶、青金石等等的宝石磨出来的,特别天然。”

“宝石磨的颜料?”容君羡咂舌,“其实我用丙烯也可以啦!快换下去吧。这盘子得多贵啊。”

“没事儿。”白惟明道,“我们正好画个送给岁老爷,总不好空手去的。既然要送礼,也该是得体的。”

容君羡却道:“所以,这也是从公关经费里出吗?”

“是的。”白惟明叫他放心,“都是公费。”

容君羡只低声道:“你们公司有一天得被你搞垮。”

白惟明笑了:“那我换个东家就成了。”说完,又执笔沾取颜料,在盘子上信笔闲画起来。容君羡也抓起毛笔,胡乱画了起来,等画成了,却见只是个幼儿简笔画水平的大苹果,转头看白惟明,盘子上却是一朵清新脱俗的墨兰。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白惟明却说:“你这个好看,岁老爷一定喜欢。”

容君羡却疑惑,说:“岁老爷是不是年纪很大、视力有问题?”

“岁老爷不老,比我长几岁而已。”白惟明笑答,“只是他喜欢简单的东西。”

容君羡却说:“所以我要送这个给他?”

“可我又不舍得。”白惟明捧着这个画工造工的盘子,却珍视得什么似的,反复打量,“不如送我吧。”

容君羡笑道:“好。”

白惟明又说:“那我这个也送你。”

于是,二人又另画了一个盘子,作为送给岁老爷的见面礼。待画好之后,工作人员便拿了三个盘子走,只说:“我们要拿去加工、烧一烧,等烧好了,就给两位带回去。”

白惟明又问:“什么时候能好?”

工作人员笑道:“很快,两位先去用餐,等餐后应该就好了。”

于是,白惟明又与容君羡到水边的餐厅就餐。容君羡一边吃着饭,一边却皱起眉来,说:“你不是说今天园区休息闭馆吗?怎么还有人招待我们?”

白惟明只说:“你可是大明星,待遇自然非比寻常。”

容君羡听了倒没说什么,还心情大好。

二人用过餐后,手工作坊的工作人员果然把盘子烧好了,端来给两位验收。容君羡看着盘子果然变得光洁动人,连带着那颗简笔画似的大苹果也看着可爱俏皮。容君羡笑道:“我画得还不错!”

白惟明笑道:“是!所以我喜欢。”

容君羡拿起了白惟明那个墨兰盘子,又说:“可我还是觉得你画得才好,摆出去说是画家画的也有人信。”

“我这个就是匠气了,跟外面摆卖的一样。还是你这个好,令人耳目一新。”白惟明一脸诚恳地说。

工作人员也笑着说:“这个也好。”说着,呈上来了第三个,便是打算送给岁老爷的那一个。

送给岁老爷的那一个,是白惟明和容君羡一人一笔画的一个(^^)笑脸。白惟明又叫用上等苏绣的明黄缎子把这盘子裹好,放进描金黑漆盒子里,真正有点儿“买椟还珠”的意味。

便这样,二人游玩了芳汀,便带着陶瓷盘子到岁老爷居处。

岁老爷在多地都有房产,在兰渚此处的别墅也很少来。因此,平日总是冷清。但岁老爷一来,便要招待人的,顿时变得热闹。

容君羡和白惟明来得晚,旁的宾客都来了,他们才到。二人进屋的时候,却见屋内已是衣香鬓影、佳朋满座了。容君羡正用目光寻找看看哪个像大名鼎鼎的岁老爷,却不想目光碰到了冤家——那个被他砸了脑袋的徐二少。

第51章

容君羡便把目光移开,转到身边的白惟明身上:“徐二少也在?”

白惟明答道:“都是圈子里的人,遇到也很正常。”

容君羡却嘟囔说:“他会不会又来找我麻烦?”

“这是岁老爷的场子,他敢找谁麻烦?”白惟明笑答。

谈话间,却见人声骚动,众人分开一条小路,让侧门的人好进来。容君羡仰脸一看,只见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昂首阔步而入,身上穿的蓝灰色西装,里头搭着一件天蓝色毛线衣,手腕间钻石名表光露出一角,也够在室内光照下熠熠生辉。

容君羡见此人气度不凡、衣着华贵,便低声对白惟明道:“这就是岁老爷?”

“不,”白惟明低声道,“这是秦四爷。”

“秦四爷?和秦小爷是什么关系?”

“自然是兄弟关系。”白惟明回答,“顾名思义,秦小爷是秦家幼子,四爷则是第四子。”

秦四爷笑着与众人打招呼,这气派,倒像个主人家似也,无怪容君羡错认了。只是,秦四爷走了两步,便见秦小爷又从另一边前来。兄弟二人迎面遇上,热烈握手。

秦小爷道:“哥!好久没见你出现,以为你死了!”这话说得笑嘻嘻的。

秦四爷道:“哎呀,弟!哪儿话!你死我都未死!”这话也说得笑嘻嘻。

两兄弟久没见面,这热乎劲儿真是相当强烈,握手握到起青筋都不放开,足见“兄弟情深”!

秦小爷在国内是个人人都认识的年轻富豪,不仅仅是因为他作风高调,更因为他们秦家的家产争夺战十分激烈,比《曾凡传》还好看,他才拥有这么高的关注度。与之相对的,便是秦四爷、秦小爷对外都说:“别胡说啦,我们兄弟关系超铁!……家产?什么啊,钱这种东西,我都不在乎的!……对啊,钱算什么?一家人最紧要就是齐齐整整,做人最紧要就是开开心心!”

容君羡免不得多看了秦小爷、秦四爷几眼,只说:“他俩握手怎么握那么久?”

白惟明却道:“他们兄弟感情好,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管吃喝便是。”

白惟明与容君羡便在一旁坐下吃喝,期间不少人前来与白惟明打招呼。白惟明笑着回应几句,看起来兴趣不大,旁人便寒暄两句便离开了。容君羡一边在旁边低头吃着东西,一边又说:“你认识人真多。都来和你打招呼。”

白惟明笑道:“也就是我出席场合多,混得个熟脸罢了。”

容君羡再抬头看一圈,见室内已无秦小爷、秦四爷兄弟二人踪影了,便问:“秦家两兄弟不见了?”

白惟明道:“可能他们去僻静处握手了吧。”

容君羡正觉得奇怪,又见管家翩翩前来,笑着说:“白先生、容先生,老爷在等你们。”

容君羡忙用纸巾擦了擦嘴,整理了一下衣服,再和白惟明一起跟在管家背后走。管家领着二人从螺旋大理石梯子往下走,到达了地下一楼。和一楼舞厅的热闹喧嚣不同,地下一层显得雅致寂静,走廊过道里除了他们三人外,别无其他人。

容君羡又问:“怎么岁老爷自己开的宴会,却不在会场露脸?”

管家笑答:“老爷露过脸了,在开宴的时候。”

白惟明便笑答:“那是我们的不是,是我们来晚了。”

管家领着白惟明与容君羡二人到了一处门口,叩了叩门,听得里头说“进来吧”,管家才开门请二人入内。

容君羡进了才发现这是一个小厨房,但见秦小爷正在和一个陌生男子讲话。那陌生男子正在案台前,他跟前是一小炉,炉子里烧着白粥。

此人身量高大,看着比白惟明要年长好几岁,神色稳重,不怒自威,风采卓绝。容君羡见了他,便知这就是岁老爷,才察觉自己刚刚错认了秦四爷,是一件多么失礼的事。大约秦四爷要到了岁老爷面前,便不像个“爷”了。

“岁爷。”白惟明说,“我们来晚了。”

“没有,来得正好。”岁积云笑着说,又打量一下容君羡,说,“这就是那位大明星了。”

白惟明笑道:“这位就是容君羡,这就是岁老爷。来,把你准备好的手工礼物送给岁老爷吧。”

容君羡正要从袋子里拿出那个黑漆盒子,却见管家又敲门,把徐二少与崔九军请了进来。二人见了容君羡,也吃了一惊,只是勉强笑起来与众人打了个招呼。

容君羡却不理会,只把礼物递到了岁老爷面前,只说:“这是送给岁老爷的见面礼。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秦小爷见了便笑道:“这个盒子倒是精致,是上好的漆器。”

“白先生拿得出手的东西当然都是好的。”岁积云一边笑着放下了手上的勺子,一边接过、打开了盒子,又见盒子里是绣着江崖海水的明黄缎子。

秦小爷便说:“这是手工苏绣,针法极好,绣功跟博物馆里的龙袍也差不多了。”

岁积云便又揭开了缎子,但见里头是一个极粗糙的手工陶盘,画着简陋的(^^)笑脸。

这秦小爷一下就僵住了,竟然想不出夸奖的话语。

这屋子里忽然沉默起来,只剩下炉火的声音。容君羡半是尴尬、半是惭愧,便说:“是我手工不好,白白瞎了那么好的装饰。”

“如果这是不好,那我也不好了!”白惟明接口道,“这是我俩一起做的。”

“怎么会不好?”徐二少忽然开口讲话了,只笑道,“大道至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我看这个笑脸就挺吉祥如意的。是个好兆头,最难得便是这份心意。”

“这是个笑脸吗?”崔九军也不甘示弱,只说,“我还以为是山呢!这两边的^如同山峰,中间的_犹如平底,不说的话,我还以为这是后现代主义极简风景画呢?”

容君羡也不知该说什么,大惊之余只说:“两位真是太有文化了。”

“好,既然你们投缘,那是好事。”岁老爷将盘子放回盒子里,又继续用勺子搅拌着白粥,“我听说你们在秦小子的品茶会上闹了起来。我看着这不好,便来给两边说和说和。”

秦小爷笑着说:“那是我当时在品茶会当主人家当得不尽心了,居然烦到了契爷这儿,让契爷操心。”

白惟明也开口了:“秦小爷说得不错,这原本是小事。也不知是谁这么灵活,偏偏要把这鸡毛蒜皮的事闹到了岁爷跟前?”

岁老爷笑了:“品茶会上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我想不知道也挺难的。我看你们就互相赔个礼,就此罢了。”

徐二少与崔九军倒是二话不说,对着容君羡鞠躬:“我错了!给您赔礼!”

容君羡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往后退开了一步,不想白惟明的手却扶着了容君羡的腰,把容君羡往前推一寸,让容君羡迎面接受了徐二少、崔九军二人的九十度鞠躬道歉。

容君羡见他俩认错认得这么干脆,立即心软,说:“也是我不好,不过一时口角,一生气就不管不顾,居然出手伤人。”

说完,容君羡也打算给他俩一个九十度鞠躬,却不想白惟明又拉了拉容君羡的腰,把容君羡往后拉了一步。未等容君羡再言语,白惟明就先说道:“好,两边都已赔过不是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嗯,如此甚好。”岁老爷点头。

容君羡却又说:“这件事却还没了。”

“怎么未了?难道他们对你还有得罪之处?”秦小爷倒有些不自在了。毕竟,这事是出在秦小爷的场子上的,闹到契爷面前已是不好,要久久未了,也叫秦小爷不安。

“他们得罪了我,但已经赔过礼了,当然没事。”容君羡却说,“可他们还欠宣会长一个道歉。”

“哦?”岁老爷却没抬头,只搁下了勺子,一边把白粥倒入白瓷碗里,一边轻轻问,“怎么回事?”

徐二少和崔九军瞬间脸如土色,只说:“容君羡,你可别胡说。那天大公子并未在场,我们怎么得罪他了?”

容君羡却说:“那更可恶,怎么敢背后说人,却不敢当面道歉?”

白惟明一怔,却道:“你倒没跟我说过这个。”

容君羡侧过脸来,对白惟明说:“你又没问。”

白惟明语塞了。

可现在,白惟明也不好意思问了。

秦小爷也愣住了。

倒是岁老爷很悠闲,一边打开冰箱,一边问:“这是怎么回事?”

徐二少和崔九军忙说:“我们怎么会说大公子坏话呢?我们更没有在容君羡面前提过一句大公子!”

“你们没在我背后提,是我自己听到的。”容君羡说道,“若不是我听到你们诽谤他,我也不会那么生气。毕竟,我是个演戏的,又不是打拳的,没事揍你们干什么?”

岁老爷只看着冰箱里,似乎在找食材,语气却漫不经心:“那容先生都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横竖不是好话。”容君羡道,“我也讲不出口。”

徐二少和崔九军脸涨成猪肝色,只分辩道:“这就是假话了!怎么你说听到我们讲了坏话,现在问你,你又说不出来!”

容君羡见他俩不认,火气又上来,嘴上更不饶人起来:“你们的嘴是茅坑,我当然不能比。”

徐二少和崔九军却是死不承认自己有诽谤宣会长,容君羡却又一口咬定他们有做。两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各不相让,眼看又要吵嚷起来了,却听得“嘭”的一声——原是岁老爷关了冰箱门,手里拿着从冰箱里取出的一块黑松露。

“算了,莫在厨房唾沫横飞。”岁积云将黑松露细细刨着,却见细碎的黑松露粉末纷纷扬扬落在雪色的白粥上,煞是好看。岁积云一边料理着,一边看了秦小爷一眼:“你把他俩带下去吧。”

秦小爷会意,便道:“是的。”说完,秦小爷便带着徐二少、崔九军离开了书房。徐二少和崔九军却问:“岁老爷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就放过我们了。”

秦小爷笑着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说:“没事的。”

“真的?”

“真的。”秦小爷笑得甜甜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另一边,容君羡与白惟明寒暄两句也便离开了。待回到楼上的时候,却见舞厅里人烟渐渐散了,管家也就带着白惟明与容君羡回到了客房。

二人来宴会来得晚了,没坐多久,宴会就散了。却不想有人来得比他们还晚,那正是宣会长。宣会长刚进门,便见外头来了一辆救护车。

宣会长只问管家:“怎么了?”

管家答:“来了两个客人,吃醉了,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是谁?”宣会长又问。

管家道:“您肯定不认得的。”

宣会长便不问了。

管家又带了宣会长到了楼下厨房。宣会长到了案台前,又说:“契爷,抱歉,我来迟了。”

“工作晚了吧?”岁积云温和道,“晚饭定然没好好吃。给你熬好了粥,刚好晾凉了,你吃一点吧。”

宣会长便道谢落座,只吃着放在案头的粥,又瞥见旁边放着一个漆盒,盒子里放着一只极其粗糙的陶盘,便问:“这是什么?”

“今天白惟明带了容君羡来做客。这是他手工做的礼物。”岁积云道,“我看挺粗糙的,不如扔了。”

“别扔。”宣会长几乎是第一时间阻止。

“那我送你?”岁积云又问。

宣会长便道:“谢谢契爷。”

岁积云拿起盘子,递向了宣会长。宣会长忙伸手接过,却不想岁积云仿佛一个手滑,盘子应声跌落,在宣会长面前摔了个粉碎。盘子上的那笑脸七零八落,很是可怜——如宣会长此刻的表情。

第52章

容君羡和白惟明到了客房。

岁积云此处的宅子是欧式的,他们的卧室有着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可俯瞰林景。但出于隐私保护,都用厚重的提花窗帘布遮盖起来。家具以米白色为主,颜色低调,以突出印度手工编制羊毛地毯的五彩斑斓。

卧室中央放着一张双人床,上面铺着了冰蓝色绸缎面的被子、枕头,还有用毛巾折叠好的两只小天鹅,天鹅与天鹅嘴对嘴,仿佛接吻。

白惟明只说:“这房间挺好的。”

容君羡却说:“怎么只安排了一个房间?”

“大约是客人太多了。”白惟明回答,“无法一一周全。”

容君羡想了想,又说:“无妨,我们又不是第一回挤一张床了。”

这倒也是,二人倒真的不是头一回同床共枕了。以至于现在容君羡也没有一开始的别扭,倒是驾轻就熟的,洗完澡就倒头大睡,倒是好眠得很。

白惟明则仍坚持着睡前喷上古龙水。

说不定哪天他就需要用这样的气味使人印象深刻呢?

白惟明盖上被子,与容君羡一同入梦。

早晨起来,容君羡和白惟明洗漱完毕,闲聊了一阵,管家便来敲门。二人从门里出来,随着管家到楼下用早餐。见餐厅里坐着七八个人,其中容君羡只认识岁老爷、宣会长、秦四爷和秦小爷。

见了宣会长,容君羡也是一惊:“宣会长?”

宣会长见了容君羡,便说:“早上好,容先生。”

容君羡便答:“早上好。”

秦四爷却笑了,说:“怎么容君羡只和大公子打招呼,也不跟我们说早上好?”

容君羡正要说什么,白惟明却先张口:“他便是偏不与你说,又如何?”

秦四爷反而被噎着了。

秦小爷笑着拿起台上放着的一根香蕉,说:“哥,食蕉啦。”

一般而言,叫人“食蕉”,并非真的想请对方吃水果,而是骂人,叫人闭嘴或不要多管闲事。

秦四爷笑道:“弟,你先食。”

岁爷笑:“你们两兄弟一起食,分甘同味。”

这秦家两兄弟便只好人手一只蕉,慢慢食了。

白惟明径自拉着容君羡到了靠近岁积云身边的空位坐下,二人一同用餐。

岁积云又问:“两位昨晚睡得可好?”

“挺好的。”白惟明答,“谢谢岁爷。”

容君羡也跟着说:“谢谢岁爷。”

岁积云又问:“早餐还合口味?”

白惟明答:“很好吃,谢谢岁爷。”

容君羡也跟着说:“谢谢岁爷。”

旁边一个好事者笑道:“真个夫唱妇随。”

容君羡只说:“这是用错词了吧!”

好事者却问:“怎么用错了?”

白惟明便道:“我们又没结婚,怎么就夫妇了。便是婚后,两个男人,也配不上一个‘妇’字。”

对方又笑:“虽然男人之间没有夫妇之称,却有宾主之分。”

白惟明却说:“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我和君羡之间无分这些,都是平等的。”

此言一出,四座都暗暗吃惊了——除了容君羡和宣会长。他俩对对话的含义仍无所察觉,低着头吃着煎蛋。

“这可……”那好事者见白惟明如此维护容君羡,感叹,“真叫人吃惊。”

白惟明随手抄起一只香蕉,丢了过去:“你也吃点儿。”

岁积云则一笑,说:“好,那今天白先生能带容先生来叫我们认识,也真是好的。我很开心。”

旁人也忙说:“对,真高兴认识到容先生。”

说着,大家纷纷举杯向容君羡致意。

容君羡和宣会长见众人忽然举杯,都吃了一惊,嘴巴咀嚼着煎蛋,还来不及咽下去,便匆忙“跟上节奏”,也把杯子举起来。

待用完了早餐,白惟明又站起来,拉着容君羡说:“我家君羡还有工作,就先告辞了。”

“好、好,慢行。”众人便说,“工作要紧。”

岁积云又亲自送着白惟明、容君羡二人到了门外,只说:“惟明啊,能看到你定下来,我也很替你高兴。”

白惟明笑了:“这话说得,我如何不定了?”

岁积云却又笑:“那是,不定的是我。”

白惟明却道:“岁爷是潇洒得很,叫人羡慕。”

岁积云道:“请吧。”

白惟明便拉着容君羡,正要走开,又听得岁积云嘱托:“看好你的人。”

白惟明却有些不解,只叫容君羡先到车里。单独留在门前,白惟明只问岁积云说:“不知道君羡是不是对岁爷有所得罪?”

岁积云笑道:“我不过随口一句,你也太多心了。”

白惟明听了这话,暗道:一定有问题。

但白惟明却笑道:“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岁积云听了这话,暗道:他此刻必然不放心了。也怪我多口一句。

白惟明与岁积云告别,便又回到车子里,与容君羡一同回酒店,准备工作事宜。为了时尚秀表现得好,容君羡决计这几天都节食。

团队也早早就请好了营养师,为容君羡订制了节食的食谱。容君羡一整天就吃鸡蛋、蔬菜、水果,其他几乎是油盐不进。饿得每天都飘着走路,仿佛随时要升仙。

白惟明偶尔看着不忍,便说:“其实你饿了,也可以吃一点。”

容君羡笑道:“我一直觉得你挺专业的,但这一点上,于知务都比你专业严格!”

白惟明也没想到自己有不如于知务的一天。

于知务确实很敬业,紧盯着容君羡的饮食,确保容君羡严格按照食谱执行节食计划。容君羡躺在床上,眼冒金星,又埋怨道:“男明星尚且如此,女明星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于知务看了看手机,却又焦急地说:“tort的会场对面建了ms的会场,小道消息说他们请了杜漫淮压轴。”

“那不就是和我唱对台戏吗?”容君羡会意过来。

于知务却道:“真是阴魂不散。”

白惟明也拿起手机,时尚圈熟人也发了谍报来,只说:“这次杜漫淮穿衣尺度很大,恐怕会抢了你家君羡的头条。”

白惟明倒是觉得好笑:没想到杜漫淮这么走投无路,还沦落到穿暴露衣服搏出位的地步。

但同一天打对台,杜漫淮露得多,版面多,也是很正常的。

白惟明只叹了口气,说:“我们与ms这个品牌无仇无怨的,它无端请杜漫淮做什么?”

于知务听了,也拍着大腿说:“对啊!这可怎么办啊?”

白惟明又道:“只能说声抱歉了。”

谁也不知道白惟明说的抱歉是什么回事。

众人却是很紧张,都一个劲儿地问到底要不要让容君羡也穿那件暴露的,好和杜漫淮争锋。白惟明只道:“大冷天的,说这个做什么!要是谁露的多,谁就赢,为什么不去拍色情片?”

于知务却道:“你看容老板节食、准备得那么辛苦,要是到时候被杜漫淮抢了风头,那不是辛苦白费?”

白惟明却说:“不会的。”

于知务又问:“您怎么确定不会?”

白惟明又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白惟明态度坚决,众人也无可奈何。毕竟现在团队拍板的人是白惟明。

容君羡那边依旧节食运动积极“备战”。而杜漫淮那边又何尝不是?他甚至提早去国外做了一个医美项目的打包套餐,务求自己看起来年轻水嫩。事实上,杜漫淮入行以来还是头一次这么认真做医美,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个。然而,当他当面见过了容君羡的真人时,才知道自己还是需要这个的,尤其是他想比对方好看的时候。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杜漫淮对自己够狠,时尚秀那天确实是容光焕发,天仙下凡似的。陈礼秉见了杜漫淮那模样,都称赞说:“你太美了,简直像回到了十八岁。”

杜漫淮忽然想起了十八岁的岁月,目光忽然变得冰冷:“我可不想回到十八岁。”

陈礼秉忽也露出愧欠之色,却不提这话了,只说:“我开车送你去会场。”

天还没亮,二人开着车到了会场,却瞠目结舌。

建得美轮美奂的会场正在被挖掘机摧毁。

品牌公关急匆匆地跑来,只说:“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想要通知你们……”

杜漫淮口干舌燥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品牌公关说:“不知怎的,今天城市管理的人跑来说我们临时会场的搭建涉嫌违规,要进行强拆。”

杜漫淮原本就饿了好几天,如今听了这话,真是两眼一抹黑,差点晕过去。陈礼秉忙扶住杜漫淮,又问品牌公关:“那大秀怎么办?你们有后备方案吗?”

品牌公关说:“我们当然是有准备nb的,有一个后备会场。”

话音刚落,一个员工急忙跑来说:“后备会场也被拆了!”

所以白惟明说的,与ms这个品牌无怨无仇,感到有些抱歉。

ms时尚秀的会场被拆,只能延期举行了。倒是tort的大秀,如期进行,并进行得如火如荼。

容君羡穿着手工长西装压轴登台,契合着红与黑的主题。他身穿一身黑,黑西装、黑手套、黑皮靴,头发也是黑的,如同一支黑色钢笔,冷酷又锋利。待灯光变换,光线照到衣服上时,衣服的颜色又浮出一层玫瑰似的红色,头发也是如此。灯光闪烁之下,他身上服饰、发色时而暗红时而暗黑,变幻之中带着神秘感,倒是他的肌肤,一直看着都白得似没有血色,有些病态,却又莫名地契合这次演出的风格。

毫无意外地,他的这身打扮获得了头条待遇。也许是他确实表演良好,没有枉费辛劳,但他也知道,必然也有公关团队背后努力的原因。

但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一下舞台,就开始找东西吃,嘴上念叨着麻辣烫烤串火锅冰淇淋。

白惟明却说:“你节食那么些天,不能一下子吃这些,还是喝点粥吧。”

容君羡只坐在车厢里哧溜哧溜地喝着热粥。白惟明在旁边问他冷不冷,容君羡说冷。他便给盖了一件毯子。容君羡吃了完了粥,又说热。白惟明便把毯子拿开。容君羡却又说还是热,白惟明便拿着小扇子给容君羡扇风。

容君羡笑道:“这天时哪来的小扇子……也难为你辛苦,空调开起来就好了。”

“这天时开空调,可不着凉。”白惟明说,“我这样轻轻扇几下便好了。”

容君羡也是疲惫,便合上眼睛休息。白惟明扶着容君羡的头,往自己肩上靠着,一边用手机发信息,替容君羡推掉会后的采访。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

白惟明见是个陌生号码,便不接了。

没想到,过一会儿又响了。

白惟明便接起来,问:“请问是谁?”

因电话已响过了两遍,容君羡也醒了过来了,便抬头,看着白惟明问:“谁的电话?”

白惟明眼皮微微翕动,随手把电话挂断,只说:“诈骗电话,不用管。”

第53章

这一通电话,在晚间又响了起来。

白惟明终于接了,又听了对面说:“好你个白惟明,老子的电话也不接了?”

“噢,是秦老大不是?”白惟明笑说,“我还以为你没出来呢。一下子就以为是诈骗电话。”

“我可去你的吧。最烦你这样装b装c的!”对方说,“老子假释出来了,你不嫌晦气,就记得来给老子接风洗尘!”

“行。”白惟明回答,“就这样吧。”

挂了电话之后,白惟明又开始处理容君羡的工作。

完成了时装展的走秀,并不代表容君羡在兰渚的工作结束了。容君羡还是得去接受杂志采访并为之拍摄封面。杂志访问的问题已经过了一遍公关团队的手,容君羡预先已知道了对方会问什么,也准备好了要回答什么。

然而,杂志记者还是会尝试问一问划定范围以外的问题。每当杂志记者尝试这么做的时候,坐在容君羡身旁的白惟明都会不客气地打断,并要求记者将访问“拉回正轨”。

因此,在白惟明的监控之下,容君羡回答了一系列非常无趣的问题、并给出了非常无趣的回答。

采访进行过了大半,彼此都觉得分外无聊。记者又问道:“容先生,对于您的影迷和杜漫淮的影迷之间的骂战,您有什么看法吗?”

容君羡只得搬出了白惟明教好的话:“我觉得可能是误会吧。”

记者却不死心,拿起了手机,递到了容君羡面前,却见那是tort官方账号的评论区,下面全都是杜漫淮粉丝和容君羡粉丝的激情对骂。记者又说:“你会不会觉得你的粉丝言辞过激,会不会想呼吁他们更理性地发言呢?”

原本光是谈论别罢了,可容君羡现在亲看到了评论区的污言秽语,暴脾气又上来了:“杜漫淮还没呼吁他的粉丝呢?明明就是他的粉丝先骂我的,我的粉丝不替我说话,难道谢谢他们咒我‘亲妈爆炸’?”

白惟明原还想劝着的,没想到容君羡忽然点了炸药包似的爆发了,那可挡也挡不住。记者如获至宝,已经奋笔疾书刷刷刷地把容君羡的“金玉良言”记下来了。

白惟明只说:“不必费神记了,刚刚君羡讲过的话不能发布。”

记者抬起头,只说:“容先生,您……”

容君羡却说:“你爱发就发,反正我说过的话,我是不会不承认的。”

白惟明颇有些头痛,却说:“好了,今天的访问就到这儿吧。”

等采访结束后,白惟明便让助理去给记者塞红包。第二天,记者发来了初稿,果然只字未提容君羡的“亲妈爆炸”不当言论。

白惟明便将初稿拿给了容君羡过目一遍。容君羡看了看,又说:“我的话给你‘公关’掉了?”

“这是我的工作。”白惟明回答。

容君羡却说:“其实我觉得我那句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全是我的心里话。”

“既然是心里话,那就放在心里。”白惟明道,“不必公之于众。”

容君羡被白惟明说倒了,但却气闷,只说:“我怎么觉得我这个代言拿得这么手短吃亏呢?每走一步,都得活在杜漫淮的‘阴影’之下。我可咽不下这口气,非得当众澄清不可!”

“品牌方已经澄清过了。”白惟明说,“大家都不肯听,你要澄清,那更无人信。反而又来一次双方‘亲妈爆炸’的激烈讨论。”

容君羡瞪大眼睛:“那就这样算了?天天让人指着我骂?要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就不接这个代言了。”

“原本也不知杜漫淮这样难缠。”白惟明也觉得这方面低估了杜漫淮的“韧劲儿”。

一开始,白惟明只说代言被截胡乃是“兵家常事”,杜漫淮入行这么多年,什么苦什么亏没吃过,应该能接受的。却不想杜漫淮根本不能接受,还施展计策让自己成了第一个被“官宣”的代言人,搞得容君羡“名不正言不顺”。这也罢了,白惟明只觉得低调处理这件新闻,自然就变作“旧闻”,慢慢大家就忘了。岂料杜漫淮不屈不挠,持续用公关营销的手段来维持这件事的热度,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白惟明还真想不明白杜漫淮怎么会这么执着。明眼人都知道,就算杜漫淮再执着不放,tort也不会弃用容君羡而改用杜漫淮的。相反的,杜漫淮如此操作下来,tort以后见了他都得绕着走!

白惟明也觉得有些烦厌了,便打算结束这一场闹剧。

翌日,网上便开始流传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杜漫淮在几个不同场合说自己很喜欢tort这个品牌。然而,视频中杜漫淮将tort的发音念错了,他说的是tort的英文发音[t??t],而tort这个品牌实际上是法国品牌,正确读音按法语发音[t?:r]。

传言沸沸扬扬,只说tort原本敲定了杜漫淮为代言人,但ceo发现杜漫淮连牌子名都念错了,所以才选择了另一位。

这段视频其实在三年前,杜漫淮刚接触tort这个品牌,确实是尴尬地读错了品牌名。当场的人都没有提醒他。他读错了四次,tort的公关经理才跑来纠正他。但杜漫淮始终发不准法语里那个纠结万分的r音,以后便都只说tort的中文译名。

因此,视频里说“杜漫淮每次说tort的时候都读错”竟然是“实情”,因为杜漫淮就只说过四次tort,这四次都是错的。却偏偏是这四次,被视频制作者揪出来了大造文章,而杜漫淮一瞬间也失去了“被抢代言的受害者”这个道德高位。视频发布不久就上了热门,杜漫淮也瞬间就被来自全网铺天盖地的嘲笑所淹没。

真是风水轮流转,杜漫淮在网上一直不俗的“为人低调、演技扎实”口碑也受到了伤害。

杜漫淮气得要死,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在家里砸花瓶泄愤。

屋里弄得叮叮当当的好久才消停。保姆来打扫好了房子,杜漫淮又跑到了卧室里找陈礼秉撒气。

陈礼秉笑问:“怎么这样生气?我以为你早知道会这样了。”

“我怎么就早知道了?”杜漫淮问。

陈礼秉却说:“白惟明一直在容君羡背后,你的失败不就是可以预见的?”

杜漫淮冷笑:“白惟明一直在容君羡背后,那你呢?你在我的背后吗?”

陈礼秉握住杜漫淮的手,说:“别气了。和这些达官贵人置气不值当,受苦的只是我们。”

杜漫淮冷笑答:“如今你也是个达官贵人了,只是你的显贵,从不分我一杯羹。”

“这是胡说。”陈礼秉温柔哄道,“你要资源,我给资源;你要钱,我给钱。我对你就算不上百求百应,也是百求九十九应了。若有一件不应的,那也是我力有不逮。并非无心帮忙。”

杜漫淮眼眉挑起:“哦!真是你力有不逮吗?还是你怕惹事?如今你上头罩着秦家。难道还不能替我争一口气?”

陈礼秉叹道:“我在秦家面前也是小心谨慎,哪敢求什么?”

杜漫淮见陈礼秉这样,也不好撕破脸的,便又柔声说:“好了,好了……你说得对,是我一时气昏了头。怎么竟这样说你。你对我怎么会不好呢?”

陈礼秉又说:“秦家的老大前些天从监狱里假释出来了,过两天,我得去一趟秦家庆祝。”

杜漫淮便道:“我也去吧。”

陈礼秉却说:“秦家那些人都不斯文,你去了倒怕……”

“怕什么?”杜漫淮道,“我也不是斯文人。”

陈礼秉还有些迟疑,杜漫淮却攀上陈礼秉的肩膀,竖着手指说:“刚刚还是百求九十九应的。”说着,杜漫淮又伸出一根手指:“现在就成了百求九十八应了。”

陈礼秉笑着握住杜漫淮的手指,说:“还是九十九。”

陈礼秉便依约带了杜漫淮到了秦家。这次家宴的主角是秦老大。这也是杜漫淮头一回见秦老大,却见这个秦老大生得是浓眉大眼、虎背熊腰,身上穿个貂,手腕一个黄金劳力士,派头很足。秦老大见了陈礼秉与杜漫淮,笑道:“老陈,这就是你的小情儿啦?”

陈礼秉笑道:“朋友、朋友。”

秦老大说:“朋友之间也干屁眼吗?”

陈礼秉笑道:“您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干屁眼了?”

秦老大哈哈大笑:“最好是没有干过,别又玩奸夫淫妇又装冰清玉洁,老子看不上那样的!”

陈礼秉只是笑着,杜漫淮站在他身旁,心里却闷闷的。

陈礼秉私下对杜漫淮是好,当明面上从未承认过什么。

秦老大却似乎觉得好玩,不依不饶地说:“到底是不是兔儿爷?”

杜漫淮心气是有些高的,着实心内是难受了,但仍笑着。陈礼秉也笑着,不说一句话。

却笑着尴尬着,可巧又见白惟明与容君羡来了。

秦老大见了二人,只说:“老白哟,你也带小情儿来啦?”

白惟明却和陈礼秉说了一样的话:“朋友、朋友。”

“哟,有趣!又来一朋友!”秦老大笑言,“是干屁眼的朋友吗?”

听了这话,容君羡的脸色都变了。

看着容君羡变了脸色,杜漫淮心内只觉快意无限:看着容君羡被白惟明捧得那么高,到底还不是个玩意儿。

白惟明却说:“秦老大,别说这些粗话,我家君羡是斯文人。”

秦老大却又来劲儿了,少不得要再说一遍同样的话:“到底是不是兔儿爷啊?”

“兔你妈!”容君羡习武多年的手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话音未落,容君羡已使出一招双龙出海,几乎是同时,秦老大立即双脚开马,手腕翻转,破了容君羡这一招进击。秦四爷已看到这一幕了,拎着个干冰喷射器,骂道:“你们谁敢打架我就他娘的就喷谁!”

秦老大笑道:“谁打架呢?”说着,秦老大只对容君羡说:“是我错了,我看你绝不是白惟明的小情儿,你是他的保镖吧!”

秦老大又对白惟明说:“你果然气派啊,找个保镖都找个那么好看的。这里头谁能跟你比生活情趣啊?”

容君羡听这话奇怪,便说:“谁又说我是保镖了,我是个男艺人,演戏的。”

秦老大语气又轻佻起来:“哦,是个戏子?”

容君羡一听这话,又不乐意了,正要再来一招劈山掌劈他奶奶个腿,却不想白惟明先已夺过了秦四爷手里的干冰喷射器,朝着秦老大就是一顿喷。秦老大冷得直躲,一边又笑:“知道了!知道了!不敢惹你的人了!可行了么!”

秦老大穿着貂皮被喷了几下干冰,其实也不觉得有什么。倒是旁边看着的杜漫淮浑身都在发抖。杜漫淮心里自我折磨似地问自己:为何白惟明要替容君羡出头?那为何陈礼秉又不替自己出头?

这正想不明白的,却又听见外头说契爷与大公子来了。

第54章

岁积云一进门,秦老大便上前去了,朗声说:“契爷!福如东海!长命百岁!”这话喊得震天响,跟开大炮似的轰隆。

岁积云笑道:“别,今天又不是我摆大寿。”

秦老大却道:“虽然不是,但我也只会这两句吉祥话。”

秦老大又朝宣会长说:“老宣,你也来啦?”

宣会长答:“契爷叫我来的。”

秦老大又问:“那是不是契爷不叫你,你就不来啦?”

宣会长答:“是。”

秦老大哈哈大笑,搭着宣会长的肩膀说:“几年没见,老宣讲话还是这么得意。”

“岁爷来了啊?”一把沙哑的女声响起。

这女声听着相当沙哑,却一听就知不是天生如此,只是年纪老迈,声音老化所致。

却见秦小爷搀扶着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太太来了。老太太身穿香云纱的盘扣长衫,头发用老银簪挽起发髻,一双竹竿似的手戴着一双各一百克重的龙凤黄金镯,似要将她那细手腕折断似的厚重。

岁积云忙上前一手扶着秦老太,笑道:“老人家怎么还出来迎接我,真个不好意思。”

秦老太笑道:“贵客来了,我已经是有失远迎了!只是年纪大,腿脚不灵便,只迎到这儿。”

宣会长便也上前,招呼道:“秦老太,晚上好。”

秦老太笑道:“哎呀,这不是不凡吗?越长越高了。”

宣会长道:“亲老太,我是成年人,不会越长越高的。”

秦老太答:“呵呵。”

岁积云又说:“我家这傻孩子,不会说话,您多担待。”

秦老太却牵着秦老大,对岁积云说:“这老大也是您的契仔呢。您也要多担待他,别嫌弃他性格莽撞、老爱闯祸。”

岁积云笑道:“这是什么话?不凡和秦大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看待的。”

秦老太答:“呵呵。”

近年来,秦老太已很少露脸,如今出现在宴会上,也不过是为了帮秦老大撑场面。

这秦府设宴庆祝秦老大离开晦气地方,自然热闹。秦家为表示对秦老大的支持和厚爱,宴请了不少名人前来。席间自是灯火熠熠,衣香鬓影。

水晶灯下,秦小爷搂着个妞跳舞,耳鬓斯磨。

秦四爷在一旁只看着,暗骂:“死深柜,假直男。呕。”

正自恼怒,秦四爷便拎着个干冰喷射器满场喷射,只不慎喷到了容君羡那边。白惟明,搂着容君羡躲开了。秦四爷见有误伤,忙道歉说:“对不起,这喷口坏了,在那儿他娘的乱喷。”

白惟明仍抱着容君羡,笑道:“无妨,喷口既然坏了,你就先拿去修吧。”

秦四爷便拎着根本没坏的喷射器走了。

容君羡挨着白惟明的胸膛,闻得他身上传来一阵温暖的香气,竟然有些神迷,良久才回过神来,方觉自己和白惟明的姿态过于亲密。容君羡退开一步,又没话找话地低头道:“你身上什么味道?怪好闻的。”

白惟明方认为不负自己天天喷香水喷个没完儿,跟农民喷农作物似的,天道酬勤,一分耕耘便有一分收获。

白惟明便说:“你喜欢这个味道,我送你一瓶。”

容君羡却笑了:“原来你也喷香水?”

白惟明说:“是的,淡淡的香味,倒不至于惹人烦厌。”

容君羡又说:“但要是气味太淡,也没什么意义了。”

“自然有意义的。”白惟明道,“香水是很私人的东西,只需要需要的人闻见便是了。”

这连续两个“需要”叠在一起,容君羡一时也未听明白,只懵懵的看着白惟明。白惟明却拉着容君羡到舞池中央,说:“我们一起跳舞吧。”

容君羡说道:“我们两个男人也能一起跳吗?”

白惟明指着另一边,说:“岁积云不也和宣不凡在跳吗?”

容君羡顺着白惟明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岁积云舞步翩翩,倒是宣不凡动作僵硬,跟着岁积云邯郸学步,颇有些好笑。但旁边的人都说:“好!跳得太好了!”

宣不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这不是慢了半拍吗?”

旁人便说:“每一步都慢半拍,这就叫yback!这可是十分高超的跟拍方式啊!”

宣会长都信了,盯着那人问说:“当真吗?”

宣会长正盯着那个人,要看他表情是否认真,却不想下巴被岁积云拧了回来。宣会长的视线再次被迫落到了岁积云身上,只听见岁积云说:“专心点。”

容君羡看着那边热闹,便笑着对白惟明说:“看来岁爷和宣会长的关系很好啊。”

白惟明看了一阵子,似有所悟,笑笑说:“是啊。他俩可真好啊。”

说着,白惟明又携着容君羡在舞池翩翩起舞。容君羡到底是个明星,跳舞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只是一时走女步不习惯,踩了白惟明两脚。白惟明倒笑了,把另一只脚递到容君羡鞋底,说:“别只踩一边。这边也踩一踩。鞋面只脏一边,可不好看了。”

容君羡松开了白惟明,退后一步,却说:“我看你是在笑话我吧?”

白惟明道:“并无。”

容君羡却没了兴致,说:“我不跳了,有些累了。”

白惟明便道:“那我们去休息间吧,这儿吵杂。”

于是,白惟明便带着容君羡到二楼的休息间。容君羡见白惟明走得很熟路,便问:“你常来秦家吗?怎么这么熟路?”

白惟明道:“才来过几次而已。只是记得。”

容君羡随白惟明到了休息间门外,却听见里头有人说话。白惟明便拉着容君羡的手,先顿了足,示意容君羡不要贸然闯入去。

二人却听得里头一把年轻女人的声音:“其实啊,秦老大先进了监狱,等于说是继承无望了,只得你和秦四爷相争……”

这话题真敏感,白惟明更不愿意进去了,拉着容君羡往另一边走。他心里却知道里面肯定还坐着秦小爷。说话的那个必然就是秦小爷今晚带来的女舞伴了。

那女舞伴只继续说:“但现在看来,老太太很偏袒老大啊!要不做点什么,可会晚了……”

秦小爷只说:“那你知道为什么老太太那么喜欢老大吗?老大又为什么坐牢吗?”

“为什么?”女舞伴不解问道。

秦小爷便说:“当年有人堵我,要我的命,老大开车撞了他。本来到此为止是可以免刑的。可他这人就是那么莽撞,把人来回碾压了两遍,碾死了他。不得不坐牢。但他说了不后悔,‘谁恁我弟,我就恁死谁’。在我这儿,也是一样的,‘谁恁我哥,我也恁死谁’。”

女舞伴张嘴愣住了。

秦小爷说:“我不打女人的,你走吧。”

女舞伴忙涕泪横流,抱着秦小爷的大腿,哀求道:“我错了,小爷,我不该乱说话的……但我真的不知道实情……”

“我真的坚持男人不能打女人。”秦小爷皱眉,说,“所以你再痴缠,我会叫我家阿姨来打你。她一个人能搬十斤水泥,你干不过她的,滚吧。”

说完,秦小爷冷着脸转身离去。

秦小爷转身到了另一个休息间,便见白惟明与容君羡在那儿坐着,吃着零食闲聊。秦小爷便笑道:“你俩可真会躲,跑到这儿来了。”

白惟明笑道:“会场上,四爷拿着干冰到处喷,我们可不得躲着么?”

秦小爷便说:“他那就是撒疯。”

白惟明只笑道:“确实,你们几兄弟都多少有点儿疯劲儿。”

秦小爷呵呵一笑,说:“我们的疯是看得出来的,你的疯倒是很隐秘。”

容君羡好奇地说:“惟明哪儿疯了?我看再没有比他更理智的人了。”

秦小爷笑了,说:“就你说这话最合适。”

在秦小爷看来,白惟明也素来是最理智的人,确实如容君羡说的,在没有比他更理智的人了。却是自从和容君羡扯上关系之后,白惟明天天都发疯——在秦小爷看来是这样。没事跑去当明星公关,天天为这个小明星鞍前马后、殚精竭虑的,还满天下得罪人,真不知道图什么。

要说这小明星,容貌虽然是一等一的,但美人看久都是会腻的,还是内在最重要。秦小爷觉得这个漂亮蠢货没什么内在可言,怎么还能勾得白惟明这个老狐狸失了魂了?只能说是发了疯了。

没别的解释。

白惟明笑问:“对了,我看这天也晚了,回去路途遥远,我和君羡在你府上叨扰一晚还行吗?”

“行,没问题。”秦小爷比了个ok,“哪能不给你们住呢?只是今天大家都忙着搞宴会的事情,现在临时说要收拾一间屋子给你们也难。正巧我还要出外,你们到我睡房住吧。”

白惟明却道:“那怎么好?这恐怕多有不便吧?”

秦小爷笑了,说:“没什么不便的。这府里的卧室我也很少回来住。基本上没我的东西。倒是他们留心着,就算我不回来,也给我收拾着。”

“哦,原来如此。”白惟明点头,“没有不便就好。”

“真的,那儿基本上我不住。你们就当作住酒店一样,爱使唤人就使唤,爱干啥干啥,射到到处都是也没关系的。”

容君羡眼睛瞪得铜铃大:“射……射什么?”

“啊?”秦小爷说,“干……干冰啊……”

容君羡倒觉得好笑:“怎么?你们秦家是干冰批发户吗?卧室里也有干冰喷射器啊?”

秦小爷哈哈一笑,说:“不说了,我先走了。我去交待一声,待会儿让佣人带你们上去就行了。”

这会儿,一个佣人正在外头走廊上走着,却被一个女人拦着。佣人睁大眼一看,只笑道:“哦,是卢小姐吗?”

这卢小姐正正就是今天秦小爷的女伴,因为是秦小爷最近的新欢,所以佣人也认得。卢小姐已没干眼泪、补完妆了,看起来仍是那样明艳,只握着一瓶酒,递到了佣人手里,说:“这个……是刚刚小爷给我的,劳驾您把这瓶酒放到他的卧室里。”

佣人不疑有他,将酒放到了秦小爷的卧室里。

第55章

秦小爷说了有事,便先行走了。休息间里又只剩下了白惟明和容君羡。容君羡却说:“我只觉得这些达官贵人都性情古怪。”

白惟明也笑了,说:“你的性情在他们看来也相当古怪。”

容君羡却问:“我的性格怎么古怪了?”

白惟明却道:“你的性格很好,但他们是古怪人,看什么都古怪。”

容君羡只笑了。

白惟明又问:“笑什么?”

容君羡便答:“你说话太有趣,每每我说起我的错处,你都总能把我的错处说成别人的错处。”

白惟明便答:“本来就是别人的错。”

谈话之间,却听得休息间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了。原来是秦四爷另带了一个中年男人到休息间,见了白惟明便笑道:“原来白先生在这儿,也不早说,害我一顿好找。”

白惟明站起来,笑说:“让四爷费神来找我,那真是对不住。”

秦四爷又指着那被带进来的中年男人,说:“还不叫人?没点礼貌!”

那中年男人忙朝白惟明鞠躬:“白大爷晚上好!”

秦四爷又说:“你没吃饭吗?叫大声点!”

那中年男人清清嗓子,大吼:“白大爷晚上好!”

容君羡见着,觉得好玩,几乎笑出声来。

中年男人这才注意到了容君羡,又说:“先生,你长得好似一个明星!”

容君羡笑答:“许多人都这么说。”

秦四爷又对白惟明说:“今天凑巧,互相认识认识。”

白惟明只说:“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说着,白惟明又对容君羡说:“你先去休息吧。我晚些来找你。”

容君羡便说:“好。”说着,容君羡便离开了休息间。

见容君羡离开了,原来还算和蔼可亲的白惟明却端起架子来,一点都不随和地说:“秦四啊,你知道我不爱见人。”

秦四爷笑了,说:“知道、知道,但这家伙是真的很有孝心的。”

白惟明明白了,只说:“到底是‘孝心’,还是‘孝敬’?”

秦四爷也笑了:“不是一回事儿吗?老白啊,你就理他嘛。”

白惟明瞥那中年人一眼,又问秦四爷:“什么事?我先听听看。”

秦四爷便说:“这事儿原来也简单。这人想承包一个矿场,但中途需要办几个手续,有两个卡着了。你不是最擅长做这些公关吗?便想到了你。”

白惟明问:“什么手续没办下来?”

那中年人忙道:“就是可行性分析报告没被批下来,还有一个环境评估报告。”

白惟明点头,说:“我明白了。”说着,白惟明给了一张卡片对方。中年人接过来一看,只说:“莫丽安?这是……”

“她很擅长这方面的事情。具体细节你问她便可了。”白惟明淡淡回答。

秦四爷笑道:“是啊,白大爷现在很少亲手接case的了,这个莫姑娘可是他座下第一门生,你能托她办事,今晚就能放心睡觉了!”

中年人忙不迭道谢,又说:“谢谢白大爷,事成之后必有重酬!”

白惟明却道:“那可别,我们做合法生意的。你这个属于我们公司的咨询业务,明码标价的,你按着那个交费就行,多一分钱也别给我,也不要给莫丽安。”

“是、是、是,合法的,合法的。我一直都很遵纪守法的。”中年人忙点头不迭,又给白惟明斟酒、敬酒。白惟明虽然不想撇下容君羡一个人太久,但看着秦四爷的面子上,少不得应付几句,喝上两杯,略谈一些话。

此刻,容君羡却没有到卧房里。毕竟,他第一次来秦府,根本不知道秦小爷的房间在哪儿。又想着这是别人的大宅,他怎么随便乱跑,于是,他便先回了舞厅,拉着一个佣人,只问:“你知道秦小爷的卧室在哪儿吗?”

那佣人听到他这么问,脸色立即变得古怪:“这个……可不好说啊……”

旁边一个客人却笑了,只说:“容先生真不愧是个知名艺人,可真是长袖善舞啊,刚刚和白大爷跳男男交谊舞,这会儿又要摸去秦小爷的卧室了?”

容君羡这才想明白了,自己贸然直接问秦小爷卧室位置,竟教人误会了。

但容君羡一时怔住,也竟然无言以对,沉默了两秒,就想着解释一番。却不想杜漫淮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握住容君羡的肩头,笑着对那客人道:“君羡哥一直都是很会做人的,朋友也很多。”

容君羡顿感莫名,只说:“杜老师也在啊?”

杜漫淮几乎当场脸黑:敢情我在这舞厅一个晚上了,你都没看见我?这不是装瞎就是装逼。

不过,心里这么想是一回事,脸上怎么表现又是另一回事。杜漫淮笑盈盈地说:“你要找秦小爷吗?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那客人仰头笑了:“你也是个风骚的。看来戏子果然都不一样,怎样都能上。”

杜漫淮听了,便不言语。容君羡却忍不住气,只说:“我看你误会了什么。”

客人问:“哦?我误会了什么呢?”

容君羡只恼道:“我看你挤眉弄眼地唾沫横飞,不就是想暗示我和秦小爷有不正当关系吗?我可以告诉你,没有。”

客人忙笑了:“你可太认真了,我哪儿有这么说?怎么就扯到这上面去了?”

容君羡正要理论,杜漫淮却拦着,只说:“哎呀,君羡哥,你还是回去找白总吧。他要知道你和秦小爷关系亲密,也会不高兴的。”说着,杜漫淮又朝这个客人道歉:“对不起啊,容君羡就是这样的性子。”

那客人闻言一笑,转身走了。容君羡指着杜漫淮鼻子问:“我怎么和秦小爷关系亲密了?你说清楚一点!”

这么一闹,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杜漫淮忙做委屈状:“我……我没有……”

容君羡一把揪住杜漫淮的衣领,气冲冲地说:“你少来这一套——”

却不想,陈礼秉已走了过来,拉开了二人。容君羡见了陈礼秉,也客气了两分,收回了几分汹汹的气势。杜漫淮却似受惊不少,只对陈礼秉说:“礼总,你来了?我可好怕。容君羡像是要吃了我似的。”

容君羡却说:“神经,我好端端为何要吃屎?”

杜漫淮一下被噎着了。

陈礼秉便说:“我看一定是有误会。容君羡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杜漫淮,你应该给容君羡道歉。”

杜漫淮脸都绿了:“你说什么?”

陈礼秉便说:“给他道歉。”

四个字,字字咬得很清楚。

杜漫淮一口气憋在胸口,吐出来的时候却柔柔顺顺,杜漫淮忽低眉顺眼,对容君羡说:“对不起,我刚刚实在不是那个意思。应该是误会了。”

容君羡见杜漫淮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也有些吃惊,怔了一怔。陈礼秉又对容君羡说:“太抱歉了。请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计较这件事。”

容君羡这人吃软不吃硬的,瞧着事情发展成这样,竟也有些不好意思,便说:“没事、没事。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说完,容君羡便扭头走了。

杜漫淮也赌气走开了。陈礼秉追着他到了露台。见露台里并无旁人,陈礼秉便柔声哄他:“淮淮,你气什么?”

杜漫淮忽然转身,扇了陈礼秉一个耳光。结结实实的耳光,打得陈礼秉脸庞红了半边。陈礼秉却一点也不恼,摸着杜漫淮的手,说:“可别打疼了你的手。”

杜漫淮真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半天出不了气,只能继续闷着了。

另一边,容君羡也不敢在舞厅里继续呆着了,仍觉得这宴会上的人都奇怪得很,一个个神憎鬼厌、专业讨打,搞得容君羡很不愉快。

“上次去品茶会也是闹事了,今天在舞厅里也不太平。”容君羡眉头大皱,“看来,我和这个‘圈子’真是八字不合。以后再也不来了。”

容君羡重新上了二楼,又见一个佣人走过。他便拦着这个佣人,要问他秦小爷的卧室所在。只是,他这次也吸取教训了,不再直接询问,便开始思考该怎么得体的问这个问题。却不想佣人说:“您是容先生吧?”

“是,我是。”容君羡回答。

佣人便说:“我找您好久了。小爷让我带您和白先生到他卧室。”

容君羡真是长吁一口气了。

佣人又问:“白先生呢?”

容君羡答:“他在休息间和秦四爷说话呢。你先带我上去吧。”

佣人答应着,便带着容君羡到了秦小爷的卧室门外。却见卢小姐竟然也在门外徘徊,二人遇着了,俱是一愣。容君羡却没想那么多,径自进了秦小爷的卧室,把门关上了。

卢小姐吓得脸如纸白,只问佣人道:“他怎么进了秦小爷卧室?是秦小爷让的么?”

佣人点头:“是啊。”说完,佣人便道失陪了。

卢小姐竟觉晴天霹雳:不过几分钟,秦小爷就弯了?!容君羡的魅力到底有没有那么强!……这——这我还给他们送催情酒呢?

容君羡自然不知卢小姐那些心理活动,只径自进了房间,环视四周,发现确实如秦小爷所言的,这个卧室里没有什么生活痕迹,看起来像酒店房间一样。

容君羡又看到窗边的圆桌上放着一瓶酒,酒瓶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喝掉我吧”。容君羡便道:这儿还真像酒店了,还有欢迎入住的酒。

容君羡此人酒量不好,所以一直在外拒绝喝酒,但今晚确实一整晚都憋着气,便想着:“就喝一杯吧。反正一杯也不会醉。”

容君羡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在窗边,缓缓喝了。一杯饮尽后,门外又有声响。房门打开,是白惟明来了。

容君羡朝白惟明一笑,说:“这儿还有酒,你要喝吗?”

白惟明却道:“我刚在休息间喝了几杯了,便不喝了。”

二人竟也把同住一室当成寻常了,洗漱过后便一人盖一张被子,各自躺床上睡下。却不想,到了后半夜,容君羡忽觉身上火烧一样,辗转难眠。自是越转越难眠,竟不由自主地把自己贴到白惟明的被窝边上,又闻得白惟明身上那股缠绵的芳香。那香气原是淡如冬梅白雪的,却不想如今变得浓烈如火,越发烧到容君羡的心里来了。

这容君羡辗转起来,白惟明在他枕边,又向来是浅眠的人,自然也被惊动醒了。白惟明见容君羡仿佛不安,便问:“怎么了?”

容君羡气喘微微的,却又不敢唐突,便隔着被子拥住白惟明的身体,大约几秒过后,才觉得自己荒唐,慌忙从床上跳起下来,想去厕所解决,却不想脚步虚浮,险些从床上滚下来。可巧白惟明将他拉回床上,但盖在容君羡身上的被子却已掉下床了。容君羡身上只穿薄薄的睡衣,一点点身体的变化尽收白惟明的眼底。容君羡光是看白惟明的表情,就知道白惟明发现了什么。

容君羡更是无地自容,羞惭不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脸涨得通红。而白惟明则一手支在床沿,身躯挡着光线,在容君羡的身体上投下了一道暗暗的阴影。

第56章

容君羡感到极为羞耻。

“白先生……请不要……”

白惟明的表情隐没在阴影里:“为什么又叫我‘白先生’了?忽然生疏起来。”

容君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叫他“白先生”了,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竟绝对不好意思亲亲热热地喊他“惟明”。

容君羡却没有变得更清醒,眼前更加模糊,只见房间里光线本就昏暗,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灯光下是白惟明宽阔的黑影。

白惟明的表情仍是模糊不清的,声音倒是朗然:“你好了些么?”

容君羡眨了眨眼,说:“好些了。”

白惟明说:“那我去洗手吧。”

白惟明起身前去了盥洗间。

容君羡看着白惟明离开了床畔,但那股子逼人的香气犹在。容君羡恍恍惚惚的,躺在床上,依稀也听得一墙之隔的盥洗间里穿来流水之声。大约白惟明确实去洗手了。

容君羡微微闭了眼睛,静静等待着,半晌又紧紧蹙眉,道:“这手要洗那么久?”

但是因为药酒的作用,容君羡的思绪依旧未明,一脑子都是浆糊,如同一个醉汉,思路相当模糊,也记不得这许多,凭着本能从床上爬起来,又跑到盥洗间外直接推门。

白惟明大吃一惊。

容君羡看到白惟明的影子在玻璃罩着的浴室里,便说:“你不是洗手么?怎么去淋浴间了?”

白惟明答:“淋浴不也可顺道洗手?”

容君羡神志不清,只觉有理:“也是。”

白惟明惊道:“你干什么?”

容君羡便说:“裤子脏了,穿着不舒服。”说完,容君羡又走到了浴室,躺在了浴缸里。

淋浴间的热水滑过白惟明线条分明的肌肉,不少溅射到了容君羡的脸上。容君羡仔细闻来,竟觉得水汽里也有白惟明肌肤散发的暖香。

容君羡闭起眼睛,只听见白惟明说:“你喜欢在浴缸里,那就该放点热水。否则容易着凉。”

容君羡并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浴缸里渐渐多了温度与湿度。他睁眼,看到白惟明将浴缸里的塞子塞上,打开了水龙头,热水便渐渐注满了浴缸。当水位上升时,热水也沾湿了容君羡的睡衣。

白惟明也泡在浴缸里,仍在洗浴的姿态之中。容君羡趁着本能在水中抱着白惟明,问他:“你身上到底是什么香气?像是植物。”

白惟明便告诉他:“这是夜合欢的味道。”

合欢,是一种带着绯红颜色的花。

此刻容君羡脸上也满带绯红。

白惟明扶住容君羡的腰,问他:“你喜欢这个气味吗?”

容君羡答:“喜欢,太喜欢了。”

说着,容君羡看着近在咫尺的白惟明的脸庞,越发的情难自已,竟伸手捧住了白惟明的脸,抬头吻了白惟明的唇。

白惟明并不感觉被冒犯了,反而一笑,说:“跟小孩闹着玩儿似的。”

正这么说完,白惟明又款款加深了这个吻。

正是春水横流,一夕合欢。

到了翌日早晨,天清气朗,但容君羡仍在枕间浓睡。

白惟明换了干净衣物,到了隔间去给秦小爷打电话抱怨,说:“你送那个酒来做什么?”

秦小爷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酒?”

白惟明只以为这是秦小爷的伎俩,便笑骂:“你还跟你大爷弄鬼?卧室里的催情剂不是你放的?难道是鬼放的?”

秦小爷惊愕地说:“那可真的有鬼。绝不是我!你是知道我的,我说干就干,从不玩这些花样。”

白惟明却半信半疑,反问道:“我哪里能知道你的?”

秦小爷却道:“算了、算了,既然那酒出在了我的地方,那就是我的问题。我也认罚了。只不知道那酒可有引来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有无给你们添麻烦?”

“自然是有的。耽误了我俩的行程。本是今天午间要赶飞机的,但现在都没起得来床。”白惟明虽然这样抱怨,嘴角却是微微翘起。

秦小爷啧啧两声,说:“那可太对不住您二位呐!”

白惟明便道:“总之,莫名送这种东西,是你不正经。”

“是、是、是,我真是个不正经的坏东西,让两位正经人受累了。”秦小爷答道,“改天必定登门谢罪。”

白惟明将电话挂了。

秦小爷却拧眉,让人去细查,是谁弄的鬼,怎么放个催情的酒在自己卧室,这不是害人吗?如今只是白惟明和容君羡这一对鸳鸯误饮了,倒也无妨。要是他哪天和自家兄弟在房间里喝了,那不成人伦惨剧、道德沦丧了?

然而,容君羡酒醒过来,也是一阵惊愕,只说自己道德沦丧,在白惟明面前简直抬不起头。醒来之后便窝在被子里,脸蛋是熟透了的红番茄似的。

白惟明却在窗边读报,过了半晌,才发现容君羡醒了,但也不看他,只继续看着报章,又说:“能起来吗?我们午间原定了回去花阴的航班。”

容君羡一听,这才想起来,忙说:“对啊!下午还有通告!”说完,容君羡忙掀了被子要下床,却是腰酸腿软的,刚下来就双腿一屈,几乎折倒在床头。

“慢些。”白惟明见状,放下了报纸,走向了床边,伸手要扶容君羡。

容君羡却避开,一个咕噜的滚到了床角,似有些要躲避白惟明的意思。

白惟明见状,眉心微蹙,却又笑笑,说:“你身体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我已经叫改期了。”

容君羡愣了愣,说:“改期了?”

白惟明点头:“是的。你可以再休息一阵。”

容君羡现在是满头的思绪像没有头尾的毛线球,乱糟糟的,这也搞不明白,那也弄不清楚,屁股那叫一个疼的嗷嗷的。他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决定好了:“行,那我再睡一会吧。”

说完,容君羡盖上了被子,呼呼大睡。

睡醒了应该就没事了。

嗯,

一定是这样的。

呼噜呼噜——

容君羡睁开眼,看到屋内除他以外空无一人,窗帘拢紧,遮挡着室外的光。屋内仍是昏沉沉的,他无法分辨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因此,他不得不看向墙上的钟。

得了,已经是中午了。

容君羡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腰虽然还是有点酸,但已经好多了。毕竟这是习武多年的腰。

可惜,屁眼没有习过武。

容君羡本想抻一下腿,却因为这娇气的屁眼而疼得呲牙,像只吃了辣椒的猴子。

“嘶嘶——”容君羡跌回床上,“要死。”

容君羡在床上又滚了一圈,只想道:“白先生不在?”

他去哪儿了?

容君羡腾的一下坐起来:该不会是告我职场x骚扰去了?我……我是甲方爸爸,他向来对我百依百顺的。我这样算不算把他给潜了?

不对不对——白惟明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为了满足客户就能上的“公关”呢。

容君羡思来想去的,脑里都是浆糊。

“咔哒”——门打开了,白惟明走了进来,朝他一笑,说:“醒了?”

“呃?!”容君羡见了白惟明,竟觉得无比害臊,“是啊——”

白惟明便道:“饿么?”

这一问,容君羡就觉得饿了。

白惟明便让佣人送了餐点进卧室,又打开了窗帘,让日光透进来。容君羡在窗边的小圆桌上吃着清粥小菜,又瞟了一眼圆桌上放着的那瓶贴着“喝掉我吧”的酒。

白惟明只问道:“不嫌清粥小菜清淡吧?”

“没事儿,我懂得。”容君羡一脸了然,“防痔疮嘛。”

白惟明原捧着一杯茶在喝的,听到这个话,几乎呛到。

白惟明不得不说:“是,是……是这个理儿。”

容君羡用白瓷勺子敲了敲桌面上那瓶酒,发出叮当响声:“所以昨晚你说我着了道儿,就是着了这个嘛?”

“大概是的。”白惟明笑道,“你倒是能想明白。”

“我又不蠢。”容君羡大声说,“怎么不明白?”

白惟明却点头,笑而不语。

容君羡细想一下,便说:“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我昨晚……可……可没有强迫你吧?”

“强迫我?”白惟明始料未及,“如何强迫?”

容君羡却说:“我自己知道自己冲动鲁莽,力气又大,你这么斯文,哪里拗得过我?”

白惟明点头说:“我确实拗不过你。”

容君羡一阵错愕,又说:“果然!难道是我酒后乱性,居然逞凶?”

白惟明自也不能说自己是被容君羡用擒拿手抓住并被容君羡一屁股坐实了,毕竟这样不是实情。白惟明却也说了句实话:“我只能说,确实是你主动的。”

容君羡便是一脸歉意:“那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白惟明安慰道,“你也是身不由己,迷失了本性。”

容君羡脑里却残留着一些昨晚温存的回忆,只想:什么迷失了本性?我怕那才是我的本性!

白惟明又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容君羡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将手里的勺子也搁下了,清了清嗓子,郑重问道:“那你会告我吗?”

第57章

白惟明失笑,说:“无此必要。”

“没有必要?”

“你要是被告了,”白惟明摊摊手,“我不还得忙活帮你公关吗?”

“说的也是啊。”容君羡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白惟明却问:“这就是你担心的事吗?”

“当然不止这个。”容君羡脸上忧心忡忡,“你会不会生我的气?觉得我侵犯了你?”

“不会,不会。”大约是为免让容君羡不安,白惟明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很愉快。”

容君羡愣住了,半晌问:“很愉快?”

白惟明却问:“你真的完全不记得了吗?……有关昨晚的事情?”

容君羡眉头大皱,沉吟半晌,只说:“约莫记得一些,但都是模模糊糊的,只剩几个片段,就跟发了梦一样。”

白惟明便说:“那感觉愉快吗?”

容君羡一怔,想了想,答:“是愉快的。”

白惟明闻言甚感欣慰,只说没枉费昨晚一番耕耘。

“既然你也愉快,我也愉快,听着总不像是坏事,”白惟明宽解道,“你别要介怀才好。”

容君羡定定看着白惟明,倒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上来,却仍觉得哪里不对:“你这么说,好像是有点道理……”

白惟明又道:“我不过是看不惯你别别扭扭的样子,一时像是恼了我,一时又怕我恼了你。实在是尴尬。”

听白惟明这么一说,容君羡也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办法像平常一样面对白惟明,的确是“别别扭扭”了。

“我看你的意思,是不想我们的关系有变化,”白惟明问道,“是这个意思吗?”

“对!”容君羡忙不迭点头,“这就最好了。”

容君羡心里不踏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白惟明。如今听了白惟明的论断,才安心许多:“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

听着容君羡这么说,白惟明嘴角微微牵动,只说:“你要和从前一样,那就和从前一样。我都听你的。”

白惟明也仿佛无事人一样,谈话的口气和做事的方式与往日分毫不差。

待容君羡用过饭后,白惟明便用和以往一样的口气跟容君羡谈论起工作的事项。容君羡看着桌子旁边的白惟明,却是恍恍惚惚的,一点收拾不起来和以往一样的心情。

待说完了待办事项,白惟明抬起眼,问道:“有问题吗?”

“啊?”容君羡愣了愣神,“没……没问题的,白先生。”

白惟明轻轻一笑。

容君羡倒是闹了个大红脸,总觉得白惟明这一笑特别动人。

白惟明领着容君羡离开了卧室,顺手捎上了那瓶写着“喝了我吧”的酒。到了楼下,却见秦老大在客厅坐着,见了二人,秦老大笑着起身,说:“你们就要走了?不留下吃晚饭?”

白惟明答道:“已经叨扰太久了。本来是一早就该动身的,可没想到我家君羡身体不适。才耽搁了这些时间,真叫你费心了。”

秦老大大手一挥,说:“没事!你们喜欢待多久就待多久!”

说着,白惟明又把手里的酒递给了秦老大,只说:“拜托你将这酒转交给秦小。”

秦老大打量着这瓶酒,却说:“这是什么酒?很有趣的样子。”

白惟明笑笑,答:“你把这个给了他,他就明白了。”

“行,没有问题。”秦老大豪爽地说。

白惟明便携着容君羡离开了屋子,到了花园里,却见花阴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卢小姐,另一个是杜漫淮,二人嘀嘀咕咕的不知商量着什么。

容君羡见状,只说:“怎么杜漫淮也还在啊?”

白惟明便说:“别管他。”

容君羡呶呶嘴,说:“我原本觉得他这人不错,但越相处却越觉得他阴阳怪气的。”

白惟明便笑答:“那你果然是不算太笨,顶多是有点迟钝。”

容君羡听白惟明揶揄自己,也无话可说,只不做声。

白惟明和容君羡一道上车与团队汇合。于知务和两个助理小妹早在机场候着了,见白惟明的车子来了,忙来迎接。却见白惟明先从车子下来,又伸手搀扶了容君羡,容君羡看着脚步虚浮,姿态别扭的。

于知务便问:“容老板这是怎么了?”

白惟明便说:“他没睡好,从床上摔下来了。”

于知务一听,惊讶地说:“真的吗?”说着,于知务又关心地看着容君羡:“摔哪儿了?疼不疼?”

见于知务盯着自己问,容君羡只得回答:“摔屁股墩儿了,巨疼。”

于知务便说:“那可得小心着。”

容君羡只到了候机室里坐着歇息。俩助理小妹一边帮忙推行李箱,一边嘀咕着说话。于知务则跟在容君羡背后。

要上飞机的时候,容君羡看了看机票,只说:“小于,你坐经济舱啊?”

于知务笑笑,说:“没事,路途很短。”

松源娱乐经费有限,老板抠门儿,这样的事也常有的,但今天容君羡有些别扭,只说:“可是……那个……就只有我和白先生俩人坐商务舱吗?”

于知务问:“有白先生陪你不够吗?”

“够,特别够。”容君羡尴尬点头,又对白惟明说,“走吧,白先生。”

白惟明微笑点头。

于知务却拉着容君羡到一边,说:“你和白先生怪怪的,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啊?”容君羡闹了个大红脸,“为什么这么说?”

于知务道:“因为你之前不都是叫他‘惟明’吗?现在怎么又叫回‘白先生’了?”

容君羡怔了怔,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于知务想了想,问道:“你们昨晚在一起?难道睡一床?”

容君羡的脸蛋更红了:“啊?……嗯……”

“不是吧?所以昨晚你们睡一起了?”于知务不免大胆猜测起来了,“是他一脚把你踢下床,害你摔了屁股墩儿?”

容君羡愣了愣,说:“嗯……可以这么说吧。”

“哎呀,”于知务不觉叹气,“我看白先生也不是故意的,你可别为了这种小事跟人家闹别扭啊。”

容君羡道:“我自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是我的屁股墩儿凑到他的脚丫子上头的。哪儿能怪他呢?”

“你自己凑上去找踢呢?”于知务还真难想象这是个什么画面,但又没有不信,反正他觉得容老板什么事做不出来!

容君羡一行人便搭乘飞机回到了花阴市。

容君羡是当红炸子鸡,刚回去就又有各种工作邀约。白惟明为他挑选了一个年度电视剧盛典,只说:“这个邀请还是要接的。你既然演了电视剧,就该得个电视剧的奖项。”

容君羡问道:“我演电影就要拿电影的奖项?演电视剧就要拿电视剧的奖?那好事不都被我占全了?”

“这不好吗?”白惟明笑问,“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你还嫌呢。真是得了便宜卖乖。”

容君羡托着腮,心里却想:到底我算不算是占了白先生的便宜呢?

年度电视剧盛典有一个“最受观众欢迎的电视剧角色”奖项,是由投票产生的。容君羡饰演的“曾凡”自然在列表上,为此,容君羡的粉丝们也展开了有组织、无间歇的投票活动。

看着列表上各个角色的投票数据都跟注了水一样的猛涨,于知务也咋舌,只说:“你看我们要不要也刷一刷啊?”

“这个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白惟明说。

容君羡也点头,说:“这个奖也没什么意义,含金量倒比不上‘最佳男演员’这个视帝奖。”

白惟明笑问:“哦?难道你想要‘最佳男演员’这个视帝奖?”

容君羡笑了:“这个视帝奖是组委会投的,又不是观众投票那么简单。不是我想要就能有的。”

白惟明只说:“我看你得这个奖是应该的。”

“又是应该的?”容君羡嘟囔,“难道影帝又是我、视帝又是我?”

“是的,这样才好。”白惟明道,“风光无限,一时无两,最适合你。”

容君羡看了一下视帝的候选名单,却说:“其实我骄傲点的说一句吧,这届视帝就该是我的,你看我的竞争者都是些什么啊。我可比他们强多了。”

白惟明也瞥了一眼名单,只说:“确实,今年是‘小年’,你是大热门。你拿这个奖,也是实至名归的。”

容君羡只道:“我看也是。所以那个‘最受欢迎’的投票奖,我也不去管了,拿到了是我锦上添花,拿不到了就当是给视帝落选者雪中送炭吧。”

于知务听得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便说:“既然有了这个定论,就好办了。我们也准备着庆功办起来吧!”

白惟明道:“先散会吧。”

关于“电视剧盛典”的讨论结束,容君羡便先径自离开了会议室,白惟明跟在他背后,一同进了电梯间。

电梯间里只有他和白惟明两个人。容君羡很少感到这样局促,却总疑心电梯里满满都是合欢花的诱人香气。然而,他又唯恐这不过是错觉。白惟明的香水气味浓腻,但用得却很克制,只有亲近的时候才能闻见,哪儿会香飘一室如此张扬?

容君羡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忽然听得白惟明的声音:“对了,你是不是仍因我而感到不快?”

容君羡忙抬起头,说:“啊?什么?没有啊?”

“没有就好。”白惟明面带微笑,“只是从兰渚回来之后,你就没有上来我家喝过茶了。我想你是不是不愿意见我了。”

“当然不是……”容君羡干咳两声,“没有这样的事。”

白惟明道:“我正买了新茶。”

“啊?”

“今晚等你。”白惟明朝容君羡微微颔首,笑容可掬。

话音刚落,便是“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了,室外阳光透了进来。白惟明迎着阳光走了出去,留下一道修长的背影。

容君羡愣在原地,心里倒是波澜万千的。

从下午两点开始,容君羡便一直在家里开始护肤美容打扮换衣服,到了六点才出门,往白惟明家里去。

第58章

之前,容君羡确实是常到白惟明的公寓去,有事无事就讨杯茶喝。从秦家回来之后,确实就不来了。

大概是秦府那一夜,容君羡嘴里说着不在意,希望一切回到从前、丝毫不改,但心里实际上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啊,要说仅仅是“心里”,也不尽然。身体恐怕也是的。

所以说,有些荤是开不得的。

开了荤之后便老想着吃肉。

跟那《天龙八部》里的虚竹似的。

老老实实一个和尚,被搞得那个样子,多不好意思。

容君羡胡思乱想着,就已经信步到了白惟明公寓门前了。

他想按门铃,但又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左摇右摆,一时又想:“我到了该说什么?”一时又想“我现在看起来帅吗?”——想到了这个,容君羡便拿出手机,开启前置摄像头,只说:“帅是帅,但还可以更帅。”

正在对着摄像头发呆的时候,手机忽然振动,传来了一条信息。

“白惟明:门没锁,你进来吧。”

容君羡吃了一大惊,一手把手机揣进兜里,一手拧开公寓房门,果然开了。

“你……”容君羡盯着坐在沙发上的白惟明,“怎么知道我来了?”

白惟明指了指监控。

容君羡脸色忽变,只觉得太尴尬了,那他刚刚对着手机自照的样子是不是也被监控拍下来了?

白惟明却无事人似的,问:“你要喝什么茶?”

容君羡也想不到,便随口道:“铁观音就好。”

白惟明点点头,从沙发上起身,到了开放式厨房那边。这个厨房本有一面柜,用来放一些极好看的玻璃器皿的,如今这些玻璃器皿都不见了,代之以一罐罐的茶叶。无论容君羡说想喝什么,白惟明都总能从柜子里取下合适的。

白惟明将铁观音沏好了,请容君羡来喝。

容君羡捧着茶盏,低头一味喝茶。等一盏茶喝完了,白惟明便又为他添上,一边又说:“是不是有人惹容老板不高兴了?”

容君羡一怔,说:“不是啊。”

白惟明却说:“可你平日都很多话说的,今天却沉默少言。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得罪你了。”

“我平日很多话吗?”容君羡有些心虚地摸着温热的茶盏,“我不觉得啊。”

白惟明便说:“你自己不觉得?那就真是稀奇了。连小于这样不敏感的人,都跑来问我是不是得罪了你,让你不高兴见到我。”

“这是什么话!”容君羡惊讶万分,随后又想起于知务跟自己也打听过类似的话,便恼了说,“我看他也太多事了!”

白惟明却说:“这不能怪他。毕竟我们是一个团队的,要是不好好磨合,相处不和谐,是影响整个事业的发展的。他问这个不算多事。反而是他勤恳、认真的表现。”

“横竖你怎么说都是占理的。”容君羡也放弃和白惟明辩驳,“可我实在没有不高兴见到你。”

相反的,太高兴了。

高兴得不知所措。

容君羡低头看着茶杯影子里的自己。

白惟明便说:“既然不是怪罪我,那就是别的意思了。”

容君羡抬起头,满脸不解地看着白惟明:“别的意思?”

“对。”白惟明说,“我猜应该是别的意思。”

容君羡歪了歪头,仔细看着白惟明:“那你猜是什么意思?”

白惟明笑了,说:“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容君羡好奇地盯着白惟明:“什么东西?”

白惟明将他们喝的铁观音茶罐拿了过来,转了一面给容君羡看。容君羡只见那茶罐的另一面上贴着一张纸,写着“喝掉我吧”。

容君羡脸色一红,说:“这、这是什么啊……”

白惟明说:“这个茶叶和那个贴了‘喝掉我吧’的酒一样,都是有问题的。”

“胡说吧……”容君羡变得有些不自然。

白惟明又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脸庞发热?心跳加速?”

一边发出了询问,白惟明一边坐到了容君羡的身边,脸庞离容君羡极近。他凑得那么近,眸子几乎全然映照着容君羡那张明艳过人的脸。

“我……”容君羡的脸庞确实变得很热,心跳怦怦的,一颗心想要随时从胸口里跳出来那样。

白惟明的手随意地搭在容君羡的肩膀上,身体靠近:“有感觉了么?”

容君羡沉浸在了白惟明身上合欢花的气味之中,脸也变得似合欢花一样醉红。

白惟明轻轻一笑,低头吻了他。

容君羡昏昏沉沉。

还是那一句。

有些荤,是开不得的。

——容君羡躺在白惟明的床上,如此感慨。

到了后半夜,容君羡忽然将枕边的白惟明摇醒了过来。

白惟明仍在半梦半醒之中,口齿含糊问道:“嗯?君羡……?”

容君羡怒气冲冲:“那个茶叶是不是根本没有问题?”

白惟明倒是清醒了几分,笑了一声,说:“可不是你说的,你并不笨,就是有点迟钝。”

容君羡正是又羞又恼的,少不得兴师问罪:“那、那你还骗我!哄我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

白惟明也不置可否,伸手把容君羡扯回被子里,只道:“早点睡,好好歇着,不然明天又喊肚子疼时,屁股也疼。”

容君羡把头枕在白惟明的臂上,想了想,又问:“这事可真邪门。当时倒是舒服,过后又酸疼。”

白惟明哧的一笑,说:“那是你还没适应。再多几次就好了。”

“那还要多几次呀?”容君羡眨了眨眼,提议道,“索性一气干完这几次吧。有道是‘长痛不如短痛’。”

“既然容老板都这么说了……”白惟明顺手把被子掀了。

——

——

第二天早上,容君羡依旧是起不来床。

白惟明则在客厅办公,听着莫丽安在电脑另一端汇报工作。白惟明啜了一口咖啡,通过麦克风问远在办公室的莫丽安:“上回那个要开矿场的客户怎么了?”

“已经移交给了提姆处理了。”莫丽安回答,“提姆比较擅长这方面的工作。”

“好。”白惟明说,“但你也要盯着。毕竟,这个客户是秦四推荐的。可千万别办砸了。”

莫丽安回答:“我明白。”

说着,莫丽安顿了顿,又说:“关于秦家,好像又出了新闻。”

“哦?……其实,什么新闻在他家发生就不算新闻了。”白惟明端着咖啡,语气不咸不淡的。

这个秦家倒是一屋子奇葩,别说看连续剧了,光搬个板凳到他们家门口看戏,《曾凡传》都无得比。

要不是他们家风波不断,也不会让秦小爷等人成为声名大噪的富二代。

莫丽安便说:“听说卢小姐与秦小爷分手了。”

“这很常见的事。秦小一直都换女友似换衣服。”

“但卢小姐又不肯,还拿了‘苍蝇水’想做‘仙人跳’。”

“噢。”白惟明倒不好承认,说这个“苍蝇水”八成就是给容君羡喝了。

莫丽安并不知道有这一段公案,自顾自继续汇报道:“卢小姐在秦府唱大戏闹事,惊动了秦老太。秦老太原本身体就不好,为了秦家老大出狱的事情也劳心劳神,相当疲惫,遇到卢小姐闹事,一时竟然痰迷昏厥。”

“哦!”白惟明倒正色起来,将咖啡杯放下,“那怎么了?老人家无事吧?”

莫丽安摇摇头,说:“那天,杜漫淮也在,竟上前用嘴替老人家吸痰,救了老人家的命。又亲自到秦老太病床前侍奉,老太太现在宠他快胜过亲儿孙了。”

白惟明自然未想到这个发展,但想明白后,倒是笑了:“也难为他的苦心了。”

“那可不,大boss你也知道秦家是怎么一个情况。”莫丽安带笑说,“秦家的爷们哪一个是好惹的?杜漫淮估计也讨不着好。”

白惟明却说:“我看你也是小看了杜漫淮。”

莫丽安却不信,只说:“您才是别小看了秦家那个几个爷们。”

白惟明笑笑,道:“都不敢小看。他们闹他们的,我们看戏就是了。”

所谓是“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秦府这个轶事自然也流传得很快,圈子里的人迅速就知道了,都和白惟明一样,等着看好戏上台。

旁人又说:“秦老太精明了一辈子,怎么临老让一个浅薄的艺人给迷住了?难道真是老眼昏花?”

却又有人说:“男人不也一样?临老入花丛的可数不胜数。”

也只能说,无论是年纪多大的人,不管男女,都改不了好色的本性。

尽管圈子里言语刻薄,但杜漫淮可管不了这么多,天天伺候病老太,他心里可膈应了,自然要讨够本儿的。因此,他借着秦老太近来愿意听他的话,终于跻身进入了这个他梦寐以求的圈子里。

在名流荟萃的宴会上,他还能抬着头摆架子,光是这一点,他就够乐半天了。杜漫淮正举着酒杯与人笑谈,一抬眼,却见秦小爷笑盈盈地带着陈礼秉走了过来。

杜漫淮冷笑三声,只说:“这么巧啊?”

秦小爷拉着陈礼秉,对杜漫淮说:“小杜啊,你现在虽然得意。可别忘了老陈和你之间的老交情啊。”

杜漫淮看着陈礼秉,却见陈礼秉脸上不愠不火的,带着一种很礼貌的笑容。杜漫淮也礼貌微笑:“当然,老陈和我合作那么久了。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从前在这些大场合,都是陈礼秉不冷不热地说“我和小杜是朋友”,现在风水轮流转,到了杜漫淮淡然说“我和老陈是朋友”了,杜漫淮心中有些微薄的快意,却掩不住最里头的那股酸楚。

杜漫淮只放下酒杯,缓缓走往露台透气。秦小爷看着杜漫淮这个形容,便开心了几分。他带着陈礼秉来,原本就是为了让杜漫淮难堪,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自然高兴得吹口哨。

陈礼秉又对秦小爷说:“我先失陪。”

秦小爷笑了,说:“怎么了?你是不是要去露台追小杜啊?”

陈礼秉道:“难道秦小爷不希望我这么做吗?”

“我希望,太希望了!”秦小爷拍拍陈礼秉的肩头,“你加把劲儿,实在不行我把剩下那半瓶苍蝇水给你。”

陈礼秉笑笑,说:“有本事的男人不靠那个。”

“行,那你去吧,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秦小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你算什么有本事的男人?连个杜漫淮都看不住。

瞅着陈礼秉便往露台去了,秦小爷又转过身,随意拉着旁边一个伙伴,说道:“怎么?今天倒没看到白大爷和他最近的小男友了?”

那伙伴笑道:“我也问他啦!他说,他的小男友每次来这些场合都打人,为了大家的安全,还是不来了。”

秦小爷哈哈大笑,说:“是啊!是啊!我看那个姓容的,应该去做武打巨星!”

这边说话间,陈礼秉已到了露台,却见露台里不仅有杜漫淮一个人。陈礼秉便往边上靠着,悄悄望去,只见露台灯照下,宣不凡仍站在一侧。杜漫淮对宣不凡说:“宣会长,我有点冷。”

宣会长答:“你冷还站露台?”

杜漫淮却说:“那宣会长怎么也在这儿呢?宣会长不怕冷吗?还是跟我一样,宁愿在这儿吹风,也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呆着?”

宣会长说:“你也不喜欢人多?”

“嗯。”杜漫淮淡淡叹气,“大概是我老是被人所瞩目,因此不愿意总在人堆里。太多旁人的注意会使我不安。”

宣会长竟生了惺惺相惜之感,便说:“原来你也是这样啊。”

杜漫淮见和宣会长攀谈起来了,心内喜不自胜,只觉得能和宣会长搭上,可比伺候老婆子好了一千一百倍。

如此,杜漫淮又更加做作起来:“看来,我和宣会长还是有很多共同点的。说不定在露台里吹着冷风、看着月光,心里脑里所思所想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呢。”

“真的吗?”宣会长好奇问道,“你也关注np完全问题吗?”

第59章

“np问题?”杜漫淮喃喃说,“n……np对于我来说倒是没有问题……”

“真的吗?对你来说没有问题?”宣会长感到不可置信,“那对于你来说,到底是np等于p,还是np不等于p?是如何证明的呢?”

杜漫淮懵了,似乎开始察觉自己和宣会长不是在讨论同一个话题、谈论的也不是同一个语义下的“np”。

这就有点尴尬了。

巧舌如簧的杜漫淮也变得有些笨嘴拙舌:“呃……这个……”

“在讨论什么呢?”陈礼秉忽然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步伐自然,宛如是刚刚从里头行走而来一样,“说得这么高兴?”

陈礼秉这一出现,自然是解了杜漫淮的尴尬。但杜漫淮却无法感激他,相反地,杜漫淮胸中的愤懑还加深了不少。

宣会长说:“我们在讨论np完全问题。”

陈礼秉说:“这听起来很有趣,是关于什么的呢?”

宣会长便回答:“这个是关于算法的问题。”

听到这句回答,杜漫淮尴尬至极,嗽了两声。

“原来是这样。”陈礼秉说,“我可一点儿都不懂。”

宣会长盯着杜漫淮:“可是你懂得?”

“我……”杜漫淮笑道,“我也不是很懂。”

“那你刚刚又说np没有问题?”宣会长感到失望。

杜漫淮正要变得更尴尬,陈礼秉却截口说:“我和小杜经常发短信,缩写np是‘noproblem’的意思,那不就是‘没有问题’么?”

“哦,原来如此。”宣会长一脸了然,“那么,我们说的不是同一回事了。”

但理解过来是鸡同鸭讲之后,宣会长也没有了和杜漫淮继续谈话的兴致,转身便走了。

看着宣会长走回了宴会室内,陈礼秉凑近了杜漫淮一些,说:“淮淮,你看你险些闯祸了。”

杜漫淮冷道:“你说什么?”

陈礼秉便说:“听我一句劝,宣不凡是碰不得的。”

“呵呵,”杜漫淮冷笑两声,“在你看来,这个圈子里我又碰得了谁?”

陈礼秉只说:“你现在好像是有了点脸面,但不过是仗着秦老太的宠信,可谁又知道这个宠信能持续多久?”

“你少阴阳怪气,”杜漫淮冷道,“你不就是觉得我和老太太不干不净吗?”

陈礼秉便道:“所有人都觉得你和老太太不干不净,只有我不会。”

杜漫淮怔住了。

陈礼秉趁势将他拉入怀里,低声说:“淮淮……”沉吟着,陈礼秉便去吻他的唇。杜漫淮的眼泪渐渐盈了眼眶,拉着陈礼秉的手臂,说:“我只是去侍奉她的病而已。她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我能和她发生什么呢?她是一个寂寞又孤独的人,和我一样……”

“我知道。我都知道。”陈礼秉语气温柔,“我是知道淮淮的。”

大约感受到了柔情,杜漫淮绷不住滴下了眼泪,仰头说道:“其实我们现在也算出人头地了,不如我们……”

陈礼秉未等杜漫淮说完,又吻住了他,不叫他把话说下去,却是吻了一秒,嘴唇猛地被咬了一下。陈礼秉捂着嘴唇退开,吃痛地看着杜漫淮,却见杜漫淮神色冰冷地推开了陈礼秉,转身就走了。

“我真是个死蠢才……”杜漫淮一边咬牙,一边抹泪,“居然还是对他抱有幻想……”

杜漫淮径自进了洗手间,用冷水不住地冲刷自己的脸庞。

“哦,是杜先生么?”

杜漫淮听到有人说话,猛地抬起头了,见到了镜中宣会长站在自己身侧。他又看到镜中的自己,脸庞被水龙头冲掉了妆容,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尤其狼狈。

“咳咳……”杜漫淮清了清嗓子,“是宣会长啊?”

宣会长说:“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挺好的。”杜漫淮笑着回答,“就是喝多了,有点不清醒。”

宣会长沉吟半晌,说:“是不是一般跟人说np,大家都不会想到是nondeterministicpolynomial的缩写?”

杜漫淮没想到宣会长还纠结这个呢,只能说有钱公子的思路异于常人。

“嗯,”杜漫淮脸上浮起礼貌又好看的笑容,“一般来说大家可能听不懂你说的那几个单词吧?像我就听不懂呢,只知道noproblem!我才疏学浅,真是惭愧。”

宣会长才说:“原来如此,怪不得上回我跟外行人说起,大家都不太自然,又说什么‘没问题’的。”

杜漫淮又干咳了两声,说:“我听说宣会长在科技领域很有作为,像你这样的天才,和一般人的思路应该是不一样的。”

“确实,我从小就有这个感觉。”宣会长看着杜漫淮,说,“我看这点你就比我强。你似乎和大家都能好好交谈。”

杜漫淮一笑:“也就是大家客气而已。”

宣会长却问道:“你能教教我怎样和人好好交谈吗?最好是能让对方喜欢和我交谈。”

杜漫淮似乎猜到了什么,便感到好奇:“你想谁喜欢和你交谈呢?”

宣会长有些忸怩起来:“这个……这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杜漫淮好奇。

宣会长说:“他和你是同行,他叫容君羡。”

“呵呵,是他啊。”你妈的,又是他。

杜漫淮很气愤,也很困惑。

到底容君羡哪儿好了?

容君羡比我强了哪儿去?

他除了比我年轻、比我好看,什么都比不过我。

这些人真是肤浅,一个个都爱容君羡那样的年轻、漂亮、无脑的绣花枕头。

杜漫淮心内确实是气不打一处来,可脸上还是盈盈一笑,仪态万千。

比起杜漫淮这样的人,容君羡确实是属于反应迟钝的人。他不太清楚自己被人怎样记恨着,如同他不太明白自己被人怎样迷恋着。

容君羡出席了tort品牌活动,走过红地毯的时候,听到四处是其起彼伏的叫声,声声高呼着“容君羡我爱你”。

容君羡看着人山人海,里头有几个灯牌高高举起,还有热情的眼睛盯着自己,这些陌生人仿佛真的狂热地爱恋自己一样。

对着粉丝,容君羡淡淡地微笑点头。

便这样微微点头,就引得粉丝们几乎发狂昏厥。

对于这样的热情,容君羡一开始是受宠若惊,甚至是有些害怕的。但现在,他已经比较习惯被这样的热情包围着了。

主持人拿着手卡问他一些预先就设定好的问题,容君羡也一板一眼地按着公关团队教好了的话来回答,也算是相安无事。

活动结束后,在鲜花和掌声的包围下,容君羡又离开现场,对着围追堵截的粉丝保持礼貌的笑容,挥着手说:“你们早点回去歇息吧,别跟着了。”说完,他便钻进了保姆车。

车子的门关上后,仍能听到外头粉丝的呼喊声。

车子发动了,容君羡隔着玻璃仍微笑着对粉丝挥手,等车子开远了,才把窗子关上。

车子里坐着白惟明、于知务、一个助理还有司机。白惟明问:“有人跟车吗?”

司机说:“应该没有。”

白惟明道:“管他有没有,先绕两圈再说。”

“你倒是谨慎得很。”容君羡看着白惟明,笑笑说。

白惟明却说:“倒是少见你这么有耐心。”

于知务笑道:“要是容老板对记者、媒体有对粉丝那样友善耐心,那就少很多麻烦了!”

“你这不是放屁吗?”容君羡一下子就不友善起来了,“媒体好好问话,我也没有怼他们啊?都是些挑衅生事的,我才撅回去的。倒是粉丝,都是喜欢我的人,跟找茬的人能一样吗?”

白惟明只说:“说得那么在乎粉丝,但我看你平常也没有怎么维护和粉丝的关系。”

“这个是缘分,强求不来的。”容君羡一边随意地刷着手机,一边说,“他们喜欢我就围上来,不喜欢我了就转头走。我都可以接受的!”

白惟明便道:“因为你从不缺人喜欢。”

容君羡笑了:“是不缺这个。可能是我太讨人喜欢了,天生的,真没有办法。”

白惟明淡淡一笑。

于知务倒是扭过头来,说道:“我看白先生也一样吧!”

“嗯?”白惟明仿佛有些不解,看着于知务。

于知务便说:“我看白先生应该也是从来不缺人喜欢的。当然不是说明星那种。我是说,像白先生这样有魅力的成熟男人,一定是不缺对象的吧!”

旁的助理妹子“噗”的笑了出声。

“笑什么?”于知务问她。

助理妹子笑答:“听你这么一顿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白先生呢!”

于知务摆手:“嗐,胡说什么!我是直男!”

容君羡瞥了于知务一眼,又看着白惟明,却见白惟明还是淡淡笑着,也不说话。容君羡便说:“我觉得小于说得对啊,白先生在生活中应该很受欢迎吧?谈过多少次恋爱啊?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噗嗤!”助理妹子没忍住又笑出声来。

容君羡盯着助理妹子说:“你又笑什么?难道也以为我跟于知务一样喜欢白先生?”

助理妹子笑道:“那倒没有。您那口气听着更像是想给白先生说媒。”

“我……”容君羡简直要气死了,“我给他说什么媒啊!”

白惟明沉默这一阵子,却终于开口讲话了:“怎么给我就说不得媒了?”

容君羡愣愣,又说:“说什么媒啊……我们gay都很前卫的,不兴这一套。”

“是容老板你自己前卫而已吧!”助理妹子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停不下来,“现在gay还有相亲结婚的呢。”

白惟明笑道:“那也是有的。”

容君羡忙问白惟明:“怎么?你家给你安排gay相亲吗?”

白惟明缓缓说:“仿佛提过那么一句。”

容君羡脸色都变了。

助理妹子倒是挺高兴的:“我就说吧!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你以为做了gay就能逃脱相亲结婚吗?怎么可能!倒是容老板家里开明,才幸免于难而已。”

于知务竟也关心起来,看着白惟明说:“我看白先生确实年纪不小啊,是该成家了。”

容君羡特别不高兴:“你才年纪不小呢!”

助理妹子乐了,说:“确实、确实,我们年纪都不小了。这儿年纪最小的竟然是容老板了。还是容老板最不愁。年轻貌美,还有钱有名,哪儿还稀罕找对象呢?”

这明明是极好的说话,可容君羡听了就是高兴不起来。

车子开进了酒店停车场,大家便送容君羡直接走电梯上客房。倒是白惟明那边接了个电话,便说要去前台,先不和他们一起了,便径自走开了。

容君羡心里却不得劲儿,陪着于知务、助理、司机走了两步,又说:“你们先上去吧,我去找白先生。”说完,容君羡也不管于知务他们什么反应,就先跑去大堂了。

容君羡到了酒店大堂一看,吓了一跳:宣会长抱着一束玫瑰花在那儿站着呢,白惟明笑盈盈地接过了,还拉着宣会长往电梯间走。

第60章

“容君羡:你来房间找我,我有事和你说。”

这条信息是五分钟前容君羡发到白惟明的手机的。

现在,白惟明已经走到了容君羡的客房门口了。

白惟明觉得自己还是来得挺快的。在他接到信息的时候,就不顾礼数地撇下了宣不凡了。所以,容君羡应该是没有久等才对。

可是,容君羡听到门铃的时候,还是一脸不悦地说:“怎么才来啊?”

“是我来晚了。”白惟明也没申辩,直接就道歉了,又从背后拿出一束红艳艳的玫瑰花,“这个当作赔礼怎么样?”

容君羡接过玫瑰花,一时有些讶异:“哪儿来的玫瑰花啊?”

当然是从宣不凡那儿来的。

——白惟明笑道:“花好看吗?喜不喜欢?”

容君羡打量了一阵子,却说:“嗯?这花儿……”这花儿不是刚刚酒店大堂里宣会长捧着的那一束吗?

白惟明问:“这花儿怎么了?”

容君羡瞧着白惟明,一脸狐疑地问说:“大半夜的,你从哪儿搞来的玫瑰花呢?”

白惟明便解释说:“是一个你的影迷送的。我呀,借花敬佛罢了。”

容君羡愣了愣:影迷?是影迷吗?不是宣会长?

容君羡脑子里有些乱了,也不知该不该相信白惟明,便又问道:“那你刚说有事要去大堂,是办什么事儿?”

白惟明又解释说:“有影迷给你送东西,我替你去拿。”

“既然是我的影迷,为什么不让我去?”容君羡追问。

“一般都是工作人员代领的呀,很少明星亲自接吧?”白惟明说。

“说来也说……”容君羡仔细思考,却说,“所以,按你的意思,宣会长竟然是我的影迷吗?”

白惟明一怔:“你还知道他来了?”

容君羡干咳两声,说:“嗯啊,对啊。他来了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倒是你,他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

白惟明没想到容君羡居然知道是宣会长来送花,自是尴尬不已。这白惟明一生中也少有把自己搞得那么尴尬的时刻。

所以说,感情使人弱智。

不过,白惟明到底是说个鬼话连篇的,随即就信口胡诌起来了:“哦,他是以影迷的身份来的,酒店经理不认识他,只告诉我来了一个你的影迷。我便去了,见到是他,我也很惊讶呢。”

“噢!原来如此!”容君羡轻易就相信了白惟明的鬼话,又自顾自点头,“我说呢,他前阵子老跟我拉近乎的,又说为了我把《曾凡传》都看完了,原来是我的影迷呀。”

白惟明笑问:“他还为了你把《曾凡传》看完了?他告诉你的?”

容君羡点头:“是啊。”

“他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白惟明又问。

容君羡有些迷糊地摇摇头:“不记得了。”

白惟明又问:“是当面跟你说的,还是发信息说的?”

“应该不是发信息。”容君羡说,“他发的信息都没什么信息量。”

“是吗?”白惟明微笑,“方便给我看看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容君羡倒是没什么想法,直接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了和宣会长的信息记录,递给了白惟明。

白惟明接过手机,便看到满屏的“在吗”“你好吗”“哦”“喝热水”。白惟明手指划拉了两下,又“哎哟”一声:“不好了。”

“怎么了?”容君羡问。

白惟明说:“我不小心把他给删了。”

容君羡瞪大眼睛:“这也太不小心了吧?”

“确实、确实。”白惟明一脸歉意,“实在对不住。”

“算了、算了。”容君羡自然不会因此和白惟明生气,只说,“赶紧加回来就是了。”

白惟明却说:“你现在删了他,他又不知道的。但你又去加他,贸然申请好友,就很尴尬了,电话上也解释不清。不如这样吧,如果你们平常也没什么急事要联系的话,改天我去亲自和宣会长说明情况、表达歉意,再让你们加回好友吧。”

容君羡听了这话,便说:“好,你是做公关的,你应该比我懂。就按你说的办吧。”

白惟明又拉着容君羡,说:“那我们别管他了,先休息吧。”

容君羡点头,也拉着白惟明的手。

二人拉拉手,说要休息,其实也没好好休息。

而宣会长也下榻在这个酒店,送了花之后有些忐忑,想发条信息问容君羡,却不想信息发不过去,界面上显示自己已经被对方删除好友了。

“为什么?”宣会长太疑惑了。

于是,他又回想了一遍事情。

他听从了杜漫淮的意见,带着鲜花到了酒店等他。宣会长到了酒店前台,便说是要找容君羡的。酒店前台却把电话打给了白惟明。白惟明匆匆前来,拉着宣会长笑道:“不凡,你真有心啊。可不巧,我们君羡现在很少收鲜花。”

“是吗?”宣会长有些惊讶。

“对,他之前不是对牡丹过敏吗?所以现在对这些花花草草的格外谨慎。”

“可这不是牡丹,是玫瑰啊。”

“差不多、差不多。”白惟明心口胡诌,“不都是蔷薇一类吗?”

“不是,”宣会长正色说,“玫瑰是蔷薇属的,但牡丹是芍药属的。”

白惟明笑道:“好,那我暂且收下。看看他们怎么说再讲。”

说着,白惟明又收到了一条信息,转头就对宣会长解释:“工作上需要我。我先失陪了。”说完,白惟明便拿着宣会长的玫瑰匆匆离去了。

宣会长也回了客房,给容君羡发信息询问,却不想已经不在容君羡的好友名单上了。

宣会长一阵困惑:“难道……我这送花真的送得不妥当?”

这让宣会长相当不安,又给杜漫淮打了电话,和他说了情况。

杜漫淮一听,就知道:这一定是白惟明在弄鬼。

可杜漫淮也不能这么跟宣会长说,便道:“啊呀,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了,居然忘记了容君羡之前牡丹过敏的事情呢。”

“哦。”宣会长答。

杜漫淮清清嗓子,又说:“这样吧,那你明天就找容君羡,跟他道歉,再说要请他吃饭赔礼。”

宣会长问:“我现在去找他不可以吗?”

“现在太晚了。”杜漫淮说,“深夜打扰别人也不好。”

“哦。”宣会长点头,“谢谢。”

“不客气。”杜漫淮微笑,心里想:如果真的能拆散白惟明和容君羡,那也不错。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横竖是看不惯吧。

宣会长哪儿知道杜漫淮的心思,只第二天起来,就想着怎么去找容君羡道歉。然而,他发现自己不知道容君羡住哪个客房,那又从何找起呢?

容君羡住这个酒店,还是杜漫淮告诉宣会长的。

虽然宣会长也不知道杜漫淮怎么会知道容君羡住这儿……

宣会长正疑惑着,却听见门铃响了。

宣会长前去打开了客房的门,见白惟明站在门口。宣会长一怔:“学长?”

白惟明笑道:“我是来给你赔礼的。”

“赔礼?”宣会长更不解了。

白惟明告诉宣会长:“昨晚我在君羡的房间里玩他的手机,不小心把你的号给删了。现在来给你赔礼。”

白惟明这么故意地透露自己和容君羡关系亲密,可宣会长完全没关注到,只说:“哦,所以我送的玫瑰并没有冒犯他?那就好。”

白惟明怔了怔,说:“没有、没有。”

宣会长却说:“我想见他。你带我去吧。”

白惟明真没想到宣会长讲话那么直接,也是一笑,说:“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恐怕他不能见你。他今天还有通告。”

宣会长便说:“那他什么时候有空?”

白惟明便道:“等他有空了,我再告诉你吧。”

“这样……”宣会长有些失望。

白惟明便说:“确实很抱歉。但他这趟出差,行程还是排得很满的。你一定要谅解。”

“我明白了。”宣会长点头,表示自己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工作还是比较重要的。”

白惟明点点头,便离开了此处,并带了容君羡去游湖了。

这天容君羡并没有什么繁重的工作安排,上午完成了拍摄,下午便空了出来。白惟明租了一艘画船,和容君羡游湖赏风景。

容君羡和白惟明在船上推杯交盏的,饮了个半醉。

白惟明看他醉态可掬,自然喜欢。

二人又在画船里荡漾起来了,跟湖水似的浪哩个浪打浪。

浪了一下午,太阳都下山了。二人便在船里的床上躺着,看着窗外夕阳金光满照湖水粼粼。容君羡把头枕在白惟明的臂上,瞧着太阳,只说:“白先生,你看这风景多好。”

“是啊。”白惟明瞧着阳光的金色洒在容君羡的睫毛上,那样漂亮,“真好看。”

容君羡又眨眨眼,夕阳下的睫毛似掺了金丝的黑羽扇子一样:“真想出去吹吹风,在湖边站着看。”

“今天怕是不成。游人太多。”白惟明还是顾虑到容君羡的明星身份,“怕等哪天它闭园了,才好去的。”

容君羡却说:“又等闭园!可真麻烦。看来做明星也是有做明星的坏处的。”

白惟明笑道:“你已是我见过最洒脱的明星了。”

容君羡吃吃笑:“还不是因为我心态好?”

“是,只有心态好的人才能洒脱。”白惟明说道。

二人在画船闲话,正讨论着要去哪儿用晚饭,团队那边却打了电话来,要有危机公关的事情要忙活了。

“是年度电视剧盛典‘最受欢迎男演员’的投票出现了问题。”于知务回答。

“什么问题?”白惟明问。

于知务便说:“有细心的网友发现,容老板的票数增长异常,还扒出了数据,似乎可以证明容老板刷票了。”

“细心的网友?”白惟明冷笑,“还真是清新脱俗的称呼。”

这种“细心的网友”,恐怕不是普通的网友吧。

“现在话题推上去了。”于知务说,“有很多人关注!”

“我看看。”白惟明看了看热帖,这帖子分析确实有模有样。白惟明仔细对比了一下数据,发现容君羡的票数果然很不正常。一定是有人刷票了,而且还是特别低级的那种刷法。这次投票包括了许多的当红明星,上万的粉丝每天关注着,居然搞这种低级刷票手段,不就是摆明害怕没人不知道容君羡刷榜吗?

而“容君羡刷榜”也登上了热门话题。

第61章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件,容君羡、白惟明也不得不提前弃舟登岸,回去酒店和团队汇合开会,商量对策。

“我没有刷榜啊。”容君羡感到很无辜,“是你们花钱刷了吗?”

于知务赶紧摇头:“容老板不是说了不要管这个投票吗?我们怎么会不听老板的话?”

“也是。你看起来也不是会做多余的事情的人。”容君羡顿了顿,又看着白惟明,“难道是你?”

白惟明也笑了:“所以我看起来像是会做多余的事情的人?”

容君羡愣住了。

另一个工作人员也帮口说:“就算白先生要买,也不会买这么低级的票啊。这种太显眼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是谁啊?”容君羡皱眉,“谁那么爱我?还给我买票啊?”

“爱你?”白惟明摇头,“我看是恨你才对。”

容君羡一怔:“恨我?”

于知务也说:“对啊,这样被人看出来了,对你的声誉影响很大。说不定还影响这次视帝评选呢。”

容君羡听得眉头大皱:“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这些票不是我的团队买的,是别人给我买的,目的是让大家觉得我刷票上榜、好抹黑我?”

“嗯。”于知务神色凝重地点头,“这很可能。”

容君羡大惊,说:“什么人这么恶毒啊?那可是真的恨我啊……我们现在怎么办?”

白惟明对容君羡说:“我们首先要做的是,让大众相信买票的不是我们。”

容君羡便说:“那还等什么?赶紧发声明澄清啊!”

白惟明却道:“这个时候,到底要不要发声,还有待商榷。就算发声了,大众也不一定会相信。”

容君羡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那要怎么才能让别人相信啊?”

于知务也很发愁:“现在我们要指天发誓,说自己没刷,恐怕大家都不会听的。只怕会嘲笑得更厉害!”

白惟明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白惟明打开了免提,让大家都听到对方的声音。

打电话来的是电视剧盛典的负责人,他上来就说:“你们知道‘最受欢迎男演员’投票数据异常的事情吗?”

这话就是拐着弯儿问:是不是你们刷榜了啊?

白惟明回答:“我们也是看了热议话题才知道。”

这话就是拐着弯儿答:不是我们刷的。

对面的负责人也不知道信了没信,但态度还是客气的:“我们这边也在进行排查,发现确实存在数据异常的情况。昨晚凌晨有大量用注册机器批量注册的僵尸号进行大规模的投票。这显然不是正常行为。”

白惟明便回问:“那这些数据都清除了吗?是只有我们君羡有这个情况,还是别的艺人也有?”

“别人家也多少有点,可没你们家那么夸张。”负责人陈述,“这都引起大众热议了,我们可不能不回应啊。”

白惟明听出来对方有责备的意思,便回复:“这个情况我们确实也不了解。毕竟,我们也有脑子,没必要搞这个。”

“呵呵。”负责人似笑非笑的,“现在是观众有情绪了,我们肯定要安抚的。观众有质疑了,那我们肯定是要回应的。毕竟,我们这个盛典还是要保持公信力的,不然来年就办不起来了,你说是吧?”

白惟明答:“当然。那贵方打算怎么回应这次事件?”

“当然要道歉,说数据异常,我们也有责任。”负责人回答,“另外,我觉得你们为了容先生的声誉,也应该做出姿态,比如说自愿退出这次的投票环节。”

白惟明却说:“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自愿退出,不是显得像是心虚认罪一样?”

负责人答:“这我可不好说,这是建议。毕竟,这是个态度的问题,不是对错的问题。你要是觉得自己没错,硬着头皮继续把容君羡的大名挂在那儿,恐怕招来的更多还是谩骂。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容君羡这暴脾气,觉得这负责人说得话不中听,便反唇相讥:“退一步怎么海阔天空?我看退一步只会跌落山窿!”

负责人听到容君羡忽然发声,也感讶异,只说:“行,那你们继续挂在榜上,看看我说得对不对吧!”说完,负责人就把电话挂了。

听着电话对面“嘟”一声挂断,于知务便感到非常沮丧,又劝容君羡道:“我听这个负责人说得难听,但好像也在理。如果我们硬着头皮撑着,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容君羡和于知务急得团团转的,白惟明却拿起手机出去打了几个电话。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白惟明才回来了,将手机放桌面上,说:“我知道是谁买票了。”

“谁?”容君羡瞪大眼睛,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似乎随时要将那个买票的人生吞活剥,“谁这么恨我?”

“我看他倒不恨你。”白惟明无奈叹道,“是宣会长。”

“宣会长?”容君羡吃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于知务也疑惑:“宣会长?谁?是谁?”

容君羡想起昨晚那束玫瑰花,便说:“我影迷呢。”

于知务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啊!看来这人不是恨你,只是单纯的脑子不好。”

白惟明却觉得蹊跷。

于是,他先去找了宣会长,亲自问他是怎么回事。

宣会长原本在酒店里呆着,听见白惟明要找他,便也到了酒店餐厅包厢去见白惟明。但见白惟明来时带笑,却只打开手机,把“容君羡刷榜”的热议话题递到了宣会长眼前。

宣会长看了这个话题,阅读一番后,骤然失色:“原来这是违法的吗?”

“也不能说是违法。”白惟明解释道,“只能说是违规。”

“这我不知道。我听他们说是可以做的。”宣会长颇为自责,“实在对不住,给你们团队添麻烦了。”

“听他们说?”白惟明抓住了关键词,“是什么人?”

宣会长回答:“是营销公司的人。”

“原来是这样。你对这些情况不了解,我也明白。”白惟明点头,“可是,你是从哪儿接触到营销公司的呢?而且,你又怎么知道容君羡最近在竞逐这个奖项?”

宣会长略有些沉默。

白惟明追问:“是别人教你的?”

“这……”

“如果是别人教你的话,那个人一定是懂得这些门道的。”白惟明见宣会长不愿意直言,便谆谆善诱起来,“你想想,那个人既然是内行,又懂门道,却教唆你这么做,那是故意利用你来伤害容君羡,岂不可恨?”

宣会长听到这话,颇为讶异:“学长,你的意思是……”

“那个人一定是怀有恶意的。”白惟明说。

宣会长却不大肯定:“这话我不敢说。我要自己求证了,才好告诉你。”

白惟明倒笑了:“你是不信任我,所以不肯告诉我?”

宣会长却说:“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叮嘱了我不要把他说出去。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不能食言。”

白惟明却道:“这足证明了他是个狡诈的人,你还保护他?”

“我不是保护他,是保护自己的原则。”宣会长回答。

白惟明叹气,说:“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他怀抱恶意,那你这样是纵容了他。”

“我只是不让你知道他是谁而已。怎么就放过了他?”宣会长不解,“如果我证实了他是坏蛋,我自己也有办法讨公道。”

这一点白惟明倒是无法反驳。宣会长虽然性格温厚,但真要被得罪了,也不是好惹的。

然而,白惟明仍说道:“可你事后教训他也不能替君羡讨回公道了。现在所有人都在说他破坏规则、刷票买榜。”

宣会长却说:“我可以出面澄清。说是我买的,和他无关。”

“你这样只会让君羡更加被动。”白惟明说,“公众又不认识你。”

宣会长却问:“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白惟明说:“既然不凡是有心的,不妨去找那个给你提议买票的人,拎着他的脖子,告诉他,如果容君羡因此受到一点损害,就要他倒霉一辈子。我相信那个人会想到办法解决的。”

“可这不符合我做事的风格。”宣会长皱眉。

宣会长是个斯文人,从来没有拎起过谁的脖子。

宣会长回到自己的客房,思考了良久,才拨通了杜漫淮的号码,并问道:“是你故意利用我陷害容君羡?”

“当然不是!”杜漫淮态度无比诚恳,“我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发展!你想想看,现在查出来各家的艺人不都或多或少有买票的痕迹吗?证明这本来是没有问题的,是常态。只是这次那个公司做事情太不谨慎了,数据搞得太离谱,才被揪出来的。怎么会是我故意呢?明明是那个公司做事不行啊!”

宣会长被说服了:“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杜漫淮便暗自松一口气,又义愤填膺似的说:“我看就该让那个垃圾公司破产。什么玩意儿。”

“那是后话。”宣会长顿了顿,却说,“但你这个计划本来就不好,违规的事情怎么能做?”

“是……您说的是……我也在反省自己。”

宣会长又说:“这样吧……”

“请说。”杜漫淮洗耳恭听似的。

宣会长便说:“你去解决这件事。”

“我?”杜漫淮大惊,“我怎么解决?”

“我也不知道。”宣会长只想起了白惟明的教诲,“你可以这么假设,想象我正在拎着你的脖子,并对你说‘如果容君羡因此受到一点损害,我就要你倒霉一辈子’。”

“……”杜漫淮那边沉默了。

宣会长又问:“那你能解决吗?”

杜漫淮答:“能解决。”

“那就好。”

宣会长挂了电话,觉得有些饿了,去了餐厅用餐。

白惟明去了处理电视剧盛典的沟通工作,容君羡一个人在餐厅用餐。宣会长正好碰见了他,二人一见面,都有些尴尬。

宣会长想了想,先问:“我能坐下来吗?”

“请坐。”容君羡说。

宣会长便说:“这次投票的事情,我给你添麻烦了。我只是想帮你……”

“我明白。”容君羡笑笑,“但你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嗯。”宣会长显得有些沮丧,“我只是想让你高兴罢了。”

容君羡便说:“没关系。其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是我的影迷。”

“啊?”宣会长愕然,“我不是你的影迷啊。”

容君羡一怔:“你不是我的影迷?”

宣会长摇头:“你的戏都不好看。”

“那……那你还看?”容君羡心想:不喜欢我的戏,还都看完了?这不是粉,就是黑啊!

宣会长却又说:“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容君羡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脸上写满惊讶:“啥?”

宣会长便说:“我喜欢你,容先生。”

容君羡手里的筷子都要掉下来了:“你……你……你这说的是真话吗?”

“若不是真话,我又怎么会说?”宣会长一脸认真地回答。

第62章

宣会长的形容这样认真,容君羡也不免得正色凝重起来。

如果宣会长的心思是这样的话……

似乎一切也解释得通了。

宣会长亲近自己,对自己友善,熬着狗血剧情还看完了《曾凡传》,还默默花钱送玫瑰、刷票买榜——都是因为他喜欢自己!

容君羡明白到了宣会长的心意之后,既是惊讶,又是愧疚。

“对不起……”容君羡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局促不安地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膝上,微微低头,“我一直都没有察觉到你的心意。”

“没关系的。”宣会长回答,“那你现在察觉到了吗?”

容君羡点了点头,但头埋得更低了:“就是察觉到了,才更感觉到抱歉。”

宣会长一怔,说:“为什么?难道你不会开心吗?”

容君羡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面对宣会长,说:“如果是连椿萱告诉你他喜欢你,你会高兴吗?”

宣会长讶异:“我在你心里和连椿萱是一样的吗?”

容君羡一想:好像也是有点失礼,怎么拿连椿萱来比?要比也拿个好的来比啊。

于是,容君羡又改了口:“那么,如果是白惟明向你告白呢?你会开心吗?”

宣会长一怔,摇头:“恐怕不会。”

容君羡便说:“为什么呢?”

宣会长便答:“因为我对学长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是了。”容君羡微微叹气,“所以会感到抱歉。”

宣会长仿佛明白过来了,心神受挫,眼神一片黯然:“你的意思是,你对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让你困扰了。”

容君羡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相当愧疚:“对不起。”

“不必。”宣会长缓缓答。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沉重。

容君羡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小心地打量着宣会长。

宣会长此刻像个迷路的孩童一样,看起来很无助,眼神里满是迷茫、难过与不安。

“我……”容君羡说了一个“我”字,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更加难堪了。

宣会长同样陷入了沉默。

容君羡却竟然有些伤感,这时候,电话又响起了。容君羡接过电话,对面传来了于知务的声音。于知务听起来倒是挺欢喜的:“解决了!”

“解决了?”容君羡疑惑,“什么解决了?”

“‘刷票买榜’的事情啊。不然还能有什么事情?”于知务大概兴致很高,语速也变得很轻快,“你快来酒店会议室吧。白先生也在这儿等着你呢。”

“酒店会议室是吧?”容君羡看了看时钟,又说,“行,那我马上过来。”

说完,容君羡就把手机挂了,又看着宣会长,一时竟然还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宣会长很体谅地说:“你是不是有工作?那你去忙吧。”

“好。”容君羡也有些尴尬,收拾了一下就站起来了,走出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宣会长。宣会长此刻也看着自己,眼汪汪,像一条小狗似的。

容君羡咽了咽,不知何言。

宣会长却又站起来,问:“你现在不喜欢我,那以后也不会喜欢我吗?一辈子也不会喜欢我吗?”

容君羡愕然,只说:“我……”

要说“我现在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你”,这句话听起来不仅太绝对了、也太绝情了。

容君羡只得说:“我恐怕一直都只能当你是朋友。”

说完,容君羡就有些狼狈地拧过身,匆匆走掉了。

要说容君羡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也不是第一次遭到告白了。他这个人爱恨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拒绝也是干脆的。唯独是对着宣会长,容君羡总是觉得特别愧疚。但即便如此,容君羡还是觉得自己有责任说明白,自己是不喜欢宣会长的,尽管一时会显得失礼,但长久来说,这么做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

当容君羡到达会议室的时候,神色还是透出几许不安。

于知务以为容君羡还在担心工作的事情,便站起来一边给他递茶一边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容君羡环视会议室,见几个助理和白惟明都安然坐着,看起来气定神闲。这才不久闹的人仰马翻,现在居然就没事了?

容君羡疑惑问道:“怎么一下子就没事儿了?”

于知务拉着容君羡坐下,说:“昆幸。你记得昆幸吗?是他买票诬陷你。”

“昆幸?”容君羡极为惊愕,“是……是之前……?”

“对,就是之前《曾凡传》和你合作,他演安莲蓉的。”于知务说,“他被齐总猥亵,你还救了他呢!你不记得啦?”

“我当然记得。”容君羡想起那段公案,心里仍惴惴。

昆幸险些被齐总猥亵,容君羡自以为仗义,出手救人,没想到还真是自以为是。昆幸回过头来就帮齐总说话,打算诬陷容君羡。要不是白惟明保护了容君羡,容君羡还真要前程尽毁了。

“可是,怎么会是他?”容君羡依然不解,“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原来,刚刚不久前,网上就爆出了一份聊天记录,记录中是昆幸请营销公司买票黑容君羡。原本,这样的聊天记录是做不得数的。但网友们看到这个记录后仍非常关注,事件热度持续走高。不久后,昆幸便在自己的账号上承认了。

“他自己承认了?”容君羡极为惊愕,拿起了手机一看,发现热议话题果然变成了“昆幸承认买票”。点进去界面,便开到了昆幸的发言:“事情确实是我做的。我一时鬼迷心窍,没得解释。容君羡,希望你原谅我。”

而这条po文之下,已是一片骂声了。容君羡的粉丝自不必说,普通过路的网友也都一人来踩一脚。

容君羡仍感不可思议:“竟然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白惟明的心里也有疑惑,但他并不想提出,以免增加容君羡的心理负担,于是,白惟明道:“他既然肯认罪,那八成和他有关。”

于知务又说:“现在的好消息就是,容老板的冤屈能得到洗刷。”

容君羡自然是“沉冤得雪”了,虽然仍有少数人觉得容君羡刷了榜,但普遍舆论都倾向于讨伐已经“认罪”了的昆幸。

而昆幸倒是何其无辜。他不过是替杜漫淮站出来挡刀罢了。

宣会长已放出话,说了如果这件事危及容君羡声誉,便要杜漫淮一辈子倒霉。杜漫淮自然不想一辈子倒霉,但也不想承担责任,便将昆幸推了出来。

昆幸因为齐总的事情险些被封杀。现在行业又不景气,很多同行都一整年没工开。昆幸目前还能够在演艺圈里半红不黑地混着,多半都是靠杜漫淮的“恩宠”讨一口饭吃。现在杜漫淮要用到他,他也不敢不听从。

只是,舆论的攻击太过猛烈,昆幸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六神无主地给杜漫淮打了电话,哭诉求助。杜漫淮在电话那头听得很烦厌,便说:“做这一行哪有不挨骂的?忍忍就过去了。”

昆幸却又说:“不但是观众骂我,还有本来正在谈合作的工作,也不和我联系了。”

“那你就趁势休息一阵子。”杜漫淮说,“横竖你现在出来工作,也是招人骂。”

昆幸还要继续哭,杜漫淮又听见敲门声响了。杜漫淮便道:“我不跟你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杜漫淮将电话一挂,便去开门了。门儿一开,杜漫淮看清了来人,只一笑,说:“是老大啊!”

秦老大点点头,对杜漫淮说:“你怎么在这儿?”

“啊?”杜漫淮一怔。

秦老大说:“这儿是秦小的卧室。”

杜漫淮脸色一僵:“我不知道。是老太太说这儿无人住,让我住着的。”

秦老大满脸不高兴:“哦!”

杜漫淮又堆起笑来:“既然是秦小爷的房间,我还是让出去比较好。”

“那当然!”秦老大理直气壮,“你是个客人,住着咱们家小爷的房间算什么意思?”

杜漫淮也不爱秦老大这脾气,但到底要受着。况且,在秦府的子弟之中,其实脾气暴躁的秦老大反而是对杜漫淮最客气的一个。秦老大并不觉得杜漫淮和老太太有私情,此外,秦老大也认同杜漫淮对老太太有救命之恩,所以对杜漫淮整体上是客气的。

杜漫淮正无话找话,瞥见秦老大手上拿着一瓶酒,便问:“这是什么酒啊?”

“这个啊……应该是弟弟的酒吧!”秦老大晃了晃,心里也拿不准,只说,“我也没见过。”

杜漫淮瞧着这个瓶子有些眼熟,但也说不上来,只道:“秦小爷的藏品一定是很好的。”

秦老大却说:“我看着像是口粮酒,应该不是什么好酒。”

杜漫淮正想和秦老大拉近距离,便提议道:“不如我们喝一杯,尝尝就知道了。”

秦老大便开了酒瓶,与杜漫淮共饮三杯。

岂知,有的酒伤肝,这个酒却伤肛。

秦老大喝了刚烈,杜漫淮喝了肛裂。

第二天,杜漫淮就去医院看肛肠科了。等他挂完号下来,却在走廊碰见了一个熟人。见了那人,杜漫淮吃了一惊。

那人见了杜漫淮,也很吃惊:“是杜先生不是?”

杜漫淮同样吃惊:“是宣会长不是?”

第63章

宣会长还问起了杜漫淮的安来了:“你身体不适吗?”

杜漫淮不免将“肛肠科”的挂号单紧紧攒在口袋里,缓缓答:“最近天气变了,肠胃有些失调,来看看医生怎么说。”说着,杜漫淮又将话锋一转,问道:“那么您呢?也是哪儿不舒服吗?”

宣会长只说:“我最近也是脾胃不适,我妈让我来看中医的。”

这医院有个老中医号称是国家级名医。宣会长的妈妈和他相熟,不时就让宣会长去把脉调理身体。其实,宣会长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但也是听妈妈的话而已。

不过,这几天宣会长确实觉得身上不太痛快,便也顺道来看看。老中医给宣会长望闻问切一番后,便说:“我看宣会长最近是心情不愉快吧?”

“这个靠把脉也能看出来吗?”宣会长感到惊讶。

老中医只说:“这个抑郁焦虑的情绪还是稍微能观察出来的。”

宣会长闻言默默半晌,又问:“难道是因为我不开心,所以才胃口不佳吗?”

“很有可能。”老中医回答,“我给您开个调和脾胃的方子吧!但最主要还是该保持心情愉快。”

宣会长却又问:“那你能不能开一些让人开心的方子呢?”

老中医失笑:“哪儿有这样的方子?”说着,老中医又关怀地问道:“不过,宣会长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不是。”宣会长摇摇头,“我失恋了。”

老中医感到相当吃惊。

宣会长还会恋啊?

宣会长自然是会恋的,而且还会失恋。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就是容君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