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齐今日太奇怪,也不知几时和叶訇交好的。
梅青晓则想到前世,或许从这个时候起燕家就存了心思。燕旭今日根本不是去看什么朋友,应是来找叶訇的。
原来燕旭早就看好叶訇,不惜自降身段结交。怪不得叶訇以前那么替他卖命,或许是士为知己者死而已。
“这…这也贵重了…”叶老太还在犹豫,刚才世子爷叫她叶老夫人,听得她心惊胆颤。她一个老婆子,哪里当得起老夫人三个字。“我一个老婆子,哪里当得起。”
燕旭道:“叶老夫人,您要是拒绝那便是看不上晚辈。”
“…老婆子没有那个意思…我…我就是…”她急得语无伦次,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印刻着岁月磋磨后的凄苦忐忑。
梅青晓道:“婆婆,朋友之间情义无价,这只不过是我兄长和燕世子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
叶老太紧张慌乱的心顿时被安抚,脸上的皱纹舒展开,“阿瑾,那老婆子我就厚着脸皮收下,多谢梅公子和世子爷。”
这声阿瑾,听得燕旭和梅青晔皆面露惊讶,叶訇亦是震惊。
叶老太欢喜得直抹眼泪,阿慎交到这样的朋友,是老天保佑。尤其是梅家的小姐,真真是个心善的姑娘。
“也不知道以后谁有那个福气娶到阿瑾,下回我去庙里烧香一定替她许个愿,保佑她找个麓京城最好的郎君,一辈子福贵平安。”
在梅家兄妹等人离开后,她是这么对自家孙儿说的。
叶訇望着院子里的那株梅花,凝视出神。
梅家兄妹与燕旭在巷子口分开,梅青晓不时偷瞄着自家妹妹,他心里觉得怪异。阿瑾好像与以往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兄长为何这般看我?”梅青晓问道。
梅青晔扶着下颔,“阿瑾,你真的没事吗?”
“兄长觉得我应该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
梅青晔目光一黯,想到常芳菲,又想到宋进财。今日事情一出接一出,不过是半天的功夫,他似乎已经忘记在常姑娘那里受到的失败。
宋进财那个小人,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找叶訇的麻烦。
“阿瑾,宋进财那疯狗爱咬人,你以后记得绕着他走。往后忠勤侯府再有什么帖子,你千万别去,实在不行就装病。”
梅青晓垂眸,眸中冰寒一片。
她可没有忘记之前他们赶到时,宋进财的脚正踩在叶訇的手上。她不停回想着那个场景,浑身冰冷愤怒到发抖。
“兄长,等会前面停一下,我忘记还有些女儿家的东西未买。”
前面的街市有几家铺子,既然是买女儿家的东西,梅青晔自是不会跟的。他守在马车旁边,百般无赖地等着。
梅青晓进到铺子里,看到兄长没有注意这边,她带着静心出了铺子转进不远处的一条弄子。静心心里疑惑着,有些不安。
“大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梅青晓停下来,认真看着她。她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很多事情根本瞒不住。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反正她以后迟早会知道。
“静心,你是我的贴身人,有些事情我不会瞒你。但是你要记得,关于我的事情,我若是不让你对外说的,你必须要守口如瓶。”
静心自然再三保证,心里的疑惑渐大。大姑娘到底要做什么,这样的地方可不是她们该来的地方。
巷子窄且长,透着一股子诡异之气。巷子里没什么人,迎风飘扬的纸人白幡,还有香烛的气息。
“大姑娘,这…这里是…”
“别问,跟着就是。”
梅青晓停在一间寿材铺子前,将斗篷的兜帽戴起,取出一块面纱遮脸。让静心在外面等着。静心想跟,见自家姑娘态度坚决,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在外面。
铺子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口朱漆棺材。四周还摆放着好几口未刷铜漆的棺材,一口口庄严肃穆阴气沉沉。
一个披头散发胡子满脸的老者正在刨制棺板,听到动静眼不抬,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客倌要给什么人做寿?”
“不为做寿,只因心中一有桩恩怨未了,特来相问。”
老者抬头,认真看了她一眼。他的头发已是花白,太多太乱。胡子留得老长,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唯有那双眼睛,深幽平静如一滩死水。
“姑娘是不是走错地了?”
“不问世事,只问恩怨。我应该没有走错。”
老者闻言,放下手中的活去到后面,“姑娘请慢看。”
梅青晓颔首,目光看向角落里的老妇。老妇同样是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她手里抱着一个木娃娃,娃娃包在红色的襁褓中,襁褓有点脏。她嘴里喃喃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听起来像是在哄孩子睡觉。
“阿婆,你的孩子真可爱。”
老妇嘿嘿一笑,“我家宝儿最好看,嘘!她睡着了,你小点声,别吵醒她。”
很显然,老妇神智并不清醒。
一刻钟后,老者悄无声息出来,“姑娘,这边请。”
梅青晓看了那老妇一眼,跟着老者去到后面。后面俨然是另一间屋子,屋子窗户全闭,灯烛未点。
好一会儿,她才适应里面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