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铭承追到王府大门,眼睁睁看着那一辆马车绝尘而去,默立了一瞬,懊恼的一拳捶在门柱上。
——明明……是想要一点一点的慢慢来的。
……他怎么就……
口中隐约有着鲜血的味道,那是被咬伤的唇舌一点点浸润在口腔中的腥甜,然而随之一同扩大的,还有不断涌上心头的懊悔。
……他明知道她在男女情|事上有心结,之前数次试探,每一次她都只有抗拒。
在她心里,就算出家修道都比嫁人要好。
段铭承抿紧双唇。
他明明知道这些。
更是深思熟虑之后才不止一次的告诫自己要耐心要谨慎,最好在不引起她抵触抗拒的前提下一点点的软化她的心防。
可……他今日却忘形了……
段铭承心中一片纷乱,脑中不断掠过的,是纪清歌逃走前脸上的神色。
满是无措和仓皇,就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样。
——不行!
段铭承深吸口气——不能让她这样回去!
论起对女子动情,段铭承这也是有生以来头一遭,面对纪清歌的时候,他有心痒有冲动,却唯独没有该如何追求心仪女子的经验。
要徐徐图之,这一决定,也是根据试探和理智的考虑之后,才做出的判断。
他并没想到自己竟会把持不住……
所以如今该如何应对?心中属意的姑娘被他鲁莽的冲动惊得仓皇而去,这种时候他要怎样做才能唤回芳心?纵然靖王殿下精明能干,也依然不知道正确答案,然而心底却有一道声音急切的催促他必须要有所行动,不能就真的放她这样回去。
立在门口怔了片刻,回头看见曹青战战兢兢的站在远处不敢过来,段铭承顾不上理他,只吩咐道:“备马!”
不论是解释也好,道歉也罢,他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姑娘就这样离开。
真让她带着惊恐慌乱从他身边逃离,今后她哪里还会想要面对他?
从吩咐备马到马儿牵来不过短短片刻,段铭承夺过马缰翻身上马,连对马儿的爱惜都想不起来,马鞭一声脆响,那匹神骏非凡的骏马一声长嘶,如同一道箭光一般直蹿了出去,眨眼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车上,曼朱正一片声的问:“姑娘,你怎么了?”
这小丫头年纪不大,不论是在纪家,还是到了卫府,都没有真正受过世家贴身丫鬟该有的调|教,纪清歌平时又放纵她,所以论起贴身伺候的规矩,她其实差的很远。
就如同今日,到靖王府下了马车,送了姑娘进去,自己本来想跟,却叫那一团和气的管家一忽悠,就乖乖的进了门房被殷勤招待着喝茶吃点心,直到纪清歌一脸慌乱的跑出来,她才连忙跟着一起上了马车,如今瞧着自家姑娘神色不对,心里也慌了,不住的问出了什么事。
纪清歌自己心里乱成一片,哪里会跟她说什么,只胡乱抹了把脸:“没事。”
曼朱这一次却不肯信,噘着嘴从案几的小抽屉里取出靶镜,举到纪清歌面前:“您自己瞧,还说没事?”
纪清歌下意识望了过去,自己也顿住了。
镜中少女满脸都是惶然无措,眼圈却是微红,双唇更是红润一片,直如同涂了胭脂一般,原本因此显得娇艳的面容配上满是慌乱的神色,要说‘没事’也难怪没人信。
她这副模样要怎么回府?表嫂和舅母见了若是问她,她……她该怎么答?
纪清歌犹豫一瞬,索性又从抽屉中取了备着给夫人小姐们补妆用的口脂,忍着心中的烦乱,指尖沾了红艳艳的口脂,在唇上轻轻涂了一层,又在颊上淡淡的晕开了一点,这才多少借着妆容遮掩了几分。
掀窗望望,离卫府已经不远,这才松了口气,叮嘱珠儿道:“回去之后不要乱说,可记住了?”
然而话音才落,耳边竟有骤雨般的马蹄声从远处迅速逼近,纪清歌心中猛地一慌,胭脂盒子骨碌碌滚在车板上,溅洒出几点刺目的艳红,不等她想出应对之策,蹄声已是近在耳边,下一刻,马车车身就是一晃,停了下来。
“清歌!”段铭承一则是纵马疾驰,一则是心中也有忐忑,拦停马车之后小心翼翼的放软了音色:“是我冲动,唐突了你,你莫要生气,听我解释好不好?”
一语说完,那帘幕低垂的车厢内没有丝毫动静,段铭承心中苦笑,正想着究竟该如何哄劝,身后却突兀传来一道人声——
“靖王殿下?”
安国公府世子卫肃衡坐在马上,眼中的疑惑一闪而逝,话音出口的同时,已是翻身下马,礼节周到的抱拳一揖,随后就上前几步挡在了纪清歌的车窗外。
“见过王爷——不知王爷拦截鄙府的车驾是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