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来过戒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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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发深沉,下半夜还起了风。
春寒料峭,万籁俱寂。
夜风中,陌千羽负手而立,远远地看着凤府紧闭的红木朱漆大门,墨发和白色衣袍猎猎飞舞。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他只知道,习惯真的不是一个好东西。
以前他跟那个女人在一个宫里的时候,他不觉得。
这一次,她才在宫里呆了几日,他却已然已经习惯了宫里有她的存在。
他习惯了在霍安的身后看到她。
他习惯了他批奏折,她在边上研墨。
他习惯了他躺在龙榻之上,她就在跟他一墙之隔的耳房里。
今日她被放回戒坊,他就忽然觉得整个人都空落落的。
所以用过晚膳,他就微服出了宫,也没让霍安跟着。
他在街上游荡,走着走着,走到了戒坊。
犹豫再三,他还是忍不住进去了。
只不过,她不在。
刚回戒坊的当天,就不呆在戒坊里,这一点着实让他很意外。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他也不好细问。
想来想去,他觉得可能是去了棺材铺。
接着,他便也逛到了冥街。
棺材铺早已关门打烊,他用了轻功入内。
她不在,夜灵也不在。
他想,会不会她是去找夜灵去了,毕竟她身处危机的这些时日,她让夜灵藏起来了,没有露面。
如今危机解除,她去通知夜灵也很正常。
是了,肯定是去找夜灵去了,那是她最最珍视的亲人,自己大难不死,两人又多日未见,所以她一时心切,连夜前往。
可,很奇怪,明明他是这样想的,脚下的步子却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凤府。
他在怀疑什么?
还是在担心什么?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荒唐。
一个堂堂的帝王,一个九五之尊,竟然做这种事!
自嘲地弯了弯唇角,他转身,作势就要离开,脚下就蓦地踢到了什么东西。
借着幽幽夜色,他垂眸望去,似是一本小册子,落在草丛之间。
本想无视,可想着毕竟是在凤府门前,心中潜意识里的那点好奇让他弯腰将那本小册子给拾了起来。
夜色中,他打开。
因为册子很小巧,是随身携带的那种,所以,字也不大。
他凑近了一些。
龙飞凤舞的字入眼。
他粗略了看了一下,似是日常记事薄。
不对,是日常笔记,且全部跟医有关。
大手一页一页翻过,他一目十行地闲闲看着,在看到一个地方,手骤然一顿。
凝眸细细看过去,他瞬时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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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的早朝很热闹,因为多了一个人。
当然,并不是夜离。
夜离只不过是从帝王身后换回到了文武百官之中而已。
也不是凤影墨。
虽然他终于拖着病体来上朝了,可也不至于掀起什么热闹。
多的那个人是术数大师马淳天。
传闻此人精通命、卜、相三术,早在先帝还未登基之前,就曾给先帝看过相,说先帝必为天下主。
后先帝登基,对其极其看重,又让其相过几个大臣和妃嫔,结果,此人预测之事皆发生、无不准确。
先帝更是将其奉为神明,经常让其占卜国运以及凶吉,并册封其为“大相师”,可同百官一起上朝。
只不过此人性情清淡,无心官场朝政,他主动跟先帝请辞,说自己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要归隐山林,若有大事,他才会下山。
后来,似乎就先帝驾崩的时候,此人下山来给先帝做过一场法术,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今日主动前来,定然是有大事发生。
而且,今日的帝王也不对劲。
面色憔悴、双目布满血丝,就像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且,坐在龙椅上还频频走神。
直到马淳天启奏的时候,他被马淳天启奏的内容震惊得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皇上,我这几日夜观天相,发现北方的几处星子多有异动,此乃国运有变之兆,惶恐之余,我又卜了一卦,果然,看似太平天下,实则波涛暗涌。”
除了帝王震惊得变了脸色,全场无一不震惊。
若是换做常人,还会觉得他是危言耸听。
可他是马淳天啊。
命、卜、相三术从未出现过一丝偏错的马淳天啊。
就连从不相信鬼神之说的夜离也觉得事态严重。
陌千羽好一会儿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看似天平天下,实则波涛暗涌”这一点,不用马淳天说,他自己也是知道的。
毕竟他才刚刚登基一年而已,根基尚浅,而他的那些兄弟个个人中龙凤,觊觎皇位的心肯定从未停息。
只不过,他没想到会如此严重,既然能让人淡如菊的马淳天匆忙下山,看来已经迫在眉睫。
“大相师可有破解之法?”
“为今之计,倒是有一法可行,只是不知皇上愿意不愿意?”
陌千羽眸光一亮,连忙道:“朕是一国之君,是百姓之主,只要是对国运有益的事,朕又有什么不愿意呢?大相师请讲!”
“北方诸星异动,后方中心缺空,是为后宫无主之兆,只要皇上速速立后立妃,充盈后宫,便可打破此星相,扭转国运。”
马淳天说得不徐不疾,陌千羽却是听得再次变了脸色。
惊错的,还有夜离,还有文武百官。
就连金銮殿里随侍的太监和负责安全的禁卫,也全都一片震惊。
速速立后立妃?
在场的所有人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帝王登基之时,曾对天明誓,三年之内不碰女人、不立妃嫔。
现在才一年。
那么……
帝王又是许久不说话。
沉默之间,眼梢一掠,扫过场下众人,在夜离那里稍稍一顿,眉心轻蹙。
凤影墨站在百官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微微抿起了薄唇,眸色转深。
大概是知道帝王的难处,这一次马淳天先出了声。
“我也听说过,皇上登基之时曾立下的重誓,三年之内六宫无妃。请恕我直言,这毕竟只是皇上一厢情愿立下的誓言,如今天意如此,就是告诉皇上,此誓言不妥,皇上当以天下苍生、江山社稷为重,就算立后立妃,也不算皇上违背誓言,因为,这是天意!”
最后四字重重落下,马淳天又俯首拜于地上:“请皇上以天下苍生、江山社稷为重,立后立妃!”
百官中,不知谁带了个头,也跪了下去。
于是,众人便
也纷纷跟着跪了下去。
见大家都跪了,夜离也随着一起。
言辞恳切、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在金銮殿里。
“请皇上以天下苍生、江山社稷为重,立后立妃!”
“请皇上以天下苍生、江山社稷为重,立后立妃!”
“请皇上以天下苍生、江山社稷为重,立后立妃!”
“……”
帝王扬手,众人才停了下来。
原本喧嚣的大殿顿时四寂,静得瘆人。
帝王垂了垂眸,又沉默了片刻,才道:“既然天意如此,就这样办吧,一切按祖上礼制!”
语气虽明显透着一丝勉强,却也总算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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