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陆嘉音没说是为什么, 顾亦还以为她是喜欢工作室的热闹,他也确实是忙得有些晕了, 一时没有多想。
这样过了一个多星期,顾亦在凌晨忙得口干舌燥,走到桌边端起水杯, 喝完整杯水准备放下杯子时, 他才忽然回神。
水是温的。
这一个多星期他只要在夜里起身喝水, 水杯里永远都有倒满的温水。
仔细想想,晚上的夜宵和早餐也都是陆嘉音叫的, 他们这群人什么时候饿了都能在冰箱里找到吃的。
这么一想,陆嘉音为什么搬回工作室住就很明了了。
顾亦正端着杯子出神, 陆嘉音穿着睡裙从楼上下来,不经意看向他的方向时正揉着半是惺忪的睡眼。
注意到顾亦的身影陆嘉音愣了愣,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凌晨2点32分。
“还没忙完?”
怕影响到其他人工作, 陆嘉音这句话是走近了才压低声音问的。
顾亦把人拥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嗯,还差一点。”
陆嘉音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口水,添水时顺便把顾亦的杯子也倾满。
她眼底的睡意还没完全消散,这个举动更像是下意识的习惯。
热水倒进杯子里翻腾着涓涓蒸汽,顾亦拄着桌子弓下身子去吻她的唇:“搬回来住是为了当贤内助的?怕我累坏了偷偷照顾我呢?”
“以前你们不也是这么照顾我的么。”
顾亦有意忽略掉她那句话里的“们”字,自顾自地浪着:“嘴硬,就乐意看你这种爱我爱得不能自拔,又憋着不说的样子。”
那天凌晨顾亦告诉陆嘉音不用那么担心,还没娶她过门他是不会猝死的。
但照顾人的这种事陆嘉音还真就越做越顺手。
冰箱里永远是满的,凌晨起夜给大家倒好水,看见谁睡着了再去盖一圈毯子。
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把顾亦感动得不行,终于在某天清晨,陆嘉音企图往他嘴里塞阿胶糕的时候,顾亦没忍住,把人拉过来压在沙发里。
工作室里透着熹微的晨光,大家还都没来,安安静静,只有沙发被两人突然覆上来的重量压得“吱嘎”一声轻响。
顾亦握着陆嘉音的手腕,用下巴指了指她手里的阿胶糕:“这个就不用了,给女人补气血的,我吃了没什么用。”
说着没用,顾亦还是叼住了,然后一低头,用吻把阿胶糕送进陆嘉音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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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陆嘉音提过用业余时间帮大家整理稿件,但大家一直怕这些负能量满满的投稿会让她想起不愉快的事情,没敢让陆嘉音做。
直到5月,连续熬了20多天,猴子他们终于有些撑不住了。
投稿很多,也有些胡说八道的人发来信息,甚至还有卖东西的软文。
筛选稿件、整理稿件、读进去后产生共情做出设计,光是这些就要耗费掉很大的精力,更别说后面还要起版、倒模、打磨、镶嵌和抛光了。
最先熬不住的是丛梓,她的眼睛出了些问题,连着几天结膜都是通红通红的,像只兔子。
再然后是猴子,猴子一场感冒直接传染了跟他工位最近的丛源和米老头,三个人同时发起了高发烧。
顾亦忙得几乎不在工作室出现,晚上一回来就发现大家状态堪忧,当即叫停了当下所有工作。
陆嘉音从旧房子酒吧兼职后回到工作室,第一次听见传说中的顾老板动怒是什么样子。
她才刚走到别墅门口,掏出房卡举起一半还没碰到刷卡区,就听见门里面传来顾亦发火的声音:“一个个都不要命了?滚回去休息,病好了再回来!”
“可是……”
“可是?谁说的可是,站出来我看看有什么可是!”
一群人闷不做声,陆嘉音刷卡进屋,一抬头对上一群眼巴巴向她求助的目光。
陆嘉音走过去拽了拽顾亦的袖子,看着他,没说话。
顾亦轻叹一声,转头看过来时皱着的眉心还没完全收敛,但目光已经柔和下来了。
他好声好气地对陆嘉音解释:“都是些残兵,还总想着打仗,这不是怕他们战死沙场么,我也没说什么,才喊了一句你就回来了。”
“明明是两句,”猴子刚擤完鼻涕,翘着兰花指用鼻涕纸指着顾亦告状,顺便栽赃,“他刚才可凶了,像要吃了我们似的,吓得我都发烧了!”
大家脸色看着都很差,大卫本来就白,这会儿看上去都有点像白无常了。
就是白无常是中国鬼,估计不能是卷发的。
“回去休息休息吧,你们这么熬确实是行不通。”陆嘉音说。
工作室放了三天假,其他人休息期间陆嘉音主动揽下了筛选稿件的工作。
正好赶上周末,她一个人在工作室里,把投稿一份一份看完,再打印出来装订在一起。
丛梓说的没错,这些稿子确实满满的都是负能量。
陆嘉音沉默地看着这些不能算故事的故事,有点明白大家为什么都不愿意停下来了。
因为故事背后都是沉重的现实,因为这些稿件背后都是不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