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梓自己也没好多少,她当时正在一家国企当实习会计,整天被老资历的办公室前辈挤兑,后来顾亦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干脆也来dawn得了,丛梓才从国企辞职。
建立dawn的时候很辛苦,来的新成员很多都撑不住跑了,好几年下来也只留下了大卫和米老头两个固定成员,最初没有名气时,全靠顾亦不停地往里砸钱才撑过难关。
“亦哥这人嘴上不说,其实心特别细,又总爱不动声色地大包大揽,我们谁创了祸都是他兜着,就像是我们的避风港。”丛梓说着握了握拳头,“所以这次的比赛,一定要赢!dawn冲啊!”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坐进机舱里,陆嘉音还在想丛梓说的那些话,忽然就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些。
让人无端紧张。
顾亦昨晚熬了个通宵,正阖着眼在她身旁的位置上养神。
拍摄的是陆嘉音,他也就是个陪同,穿得自然没有多正式,短款飞行夹克棉服配工装牛仔裤,头上还扣了一顶鸭舌帽,像是出来旅行的。
只有陆嘉音知道,对于年底的比赛,工作室里的这群人谁也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凌晨3点多她起夜,大家都瞪着熬红的眼睛各自在工位上忙碌着。
陆嘉音扫了眼顾亦眼下淡淡的淤青,无意识地放轻动作,拿出一本《高等代数习题集》开始不停地刷题。
帝都市到s市虹桥机场的航行时长很短,2个小时后飞机开始缓慢下降,陆嘉音刷题的手还没停下,飞机已经在轻颠中落进机场的停机坪。
登机时是早晨7点,秋冬的晨光来得晚些,那时天色蒙蒙,到s市已经是9点多,天光大亮。
机身滑行,阳光自窗口倾泻进来,明晃晃地落在陆嘉音的侧颜和她摊开的习题集上。
陆嘉音像是浑然不觉,笔尖唰唰游走在纸上,不停,反而越写越快。
飞机上的广播正播送着抵达信息:“……飞机已经降落在虹桥机场,室外温度12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中,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
身旁的顾亦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不足两小时的浅眠已经让他消了疲惫,他看向陆嘉音,突然开口:“丛梓昨天跟你说了什么?”
陆嘉音笔尖一顿:“没有。”
“真的?”
顾亦轻笑一声,声音里夹着些刚睡醒的低沉,飞机结束滑行,舱门打开,旅客陆陆续续站起来。
他摘掉头顶的鸭舌帽戴在陆嘉音头上,替她挡住窗外刺眼的阳光。
陆嘉音只觉得发顶略一沉,她听见顾亦在起身前开口:“找你做模特是来锦上添花的,不是救苦救难,你不用跟着紧张,你负责美,其他的交给我们就好。”
-
到达拍摄地点是上午10点半,满屋子气质各异的模特走来走去,陆嘉音找到自己的造型师领了衣服去换装。
珠宝展示的拍摄服装跟纯粹的服装展示不同,需要尽可能跟珠宝的主题契合,又不能在服装设计上抢了珠宝的风头,所以款式都很简约。
陆嘉音的第一套服装是绸缎材料的黑色吊带裙,换上之后整个人都有种黑天鹅的气质。
她整理好裙摆坐在化妆室等着化妆师,却没想到这一天对她来说也会是艰难的挑战。
进来的化妆师是一位40岁左右的男人,他的助手也是个男性,陆嘉音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不着痕迹地敛了下眉,随后礼貌打招呼。
化妆师很绅士,先帮陆嘉音拧开一瓶水插了吸管放在桌上,才开始给她上底妆。
他干燥的手指拖在她下巴上或者脸侧,陆嘉音藏在大裙摆下的手紧紧抠着塑料椅子,面上不显分毫。
层层铺垫过底妆后,化妆师才开口:“你看上去很紧张?”
陆嘉音略带歉意:“不好意思,我需要去一下洗手间,请稍等。”
“好的,洗手间在走廊尽头。”
拍摄室里有些闷,靠在门口等的顾亦正垂着看手机,忽然感觉到化妆室的门被推开。
他抬眼看过去,看见陆嘉音面色淡淡地走出化妆室,看都没看他一眼,直奔洗手间。
顾亦心里一紧。
裸粉色?
那天在警察局陆嘉音的唇色也是这样。
洗手间里弥漫着浓香熏的味道,陆嘉音敛着裙摆干呕了半天,深呼吸,再吐气,试图压下心里的不适。
不该是这种时候,不能在这种时候。
大家在工作室里熬夜的样子浮现在陆嘉音眼前,但她越是心急,喘.息就越是困难。
洗手间里只有陆嘉音一个人,她站在镜子前,拼命努力向下压着不适,手心很快被汗浸湿,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水。
“陆嘉音,”门外突然传来顾亦的声音,“我进来了?”
陆嘉音没回应,脑子里的数学题和丛梓的话错综着乱闪,再次试图强压不适。
“还好吗?”顾亦迈着大步进来。
过了足足半分钟,陆嘉音才抬起头,语气淡淡:“走吧。”
“不拍也没事儿,一个杂志而已。”
“我没事。”
顾亦抬手拦了她一下,不问原因,理智地分析情况:“我问过了,今天当值的化妆师只有vick,你这个状态能撑完一整套妆吗?镜头下任何细微的表情都会被放大,一个小时后就是你的拍摄时间,不逞强,理智分析你自己,告诉我你觉得自己能行吗?”
“我能坚持化完妆,但不保证拍摄顺利,可能会出现肢体僵硬的状况。”陆嘉音也同样冷静地分析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