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叁年,八月初九,洛阳衙门。
骄阳似火,热气盈室,令人闷闷得喘不过气来。
雕着花纹的檀桌旁,身着紫色官袍的元正初用汗巾子擦了擦额上刚沁出的水珠,顿了顿,便又继续写着呈文。
半月前因洛阳衙门原知府贪污受贿,草菅人命,故圣人派了元正初回乡暂代其职。
这日,便是元正初上任第十日。
寂静的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元正初应声抬头,只见到韦沧一脸正色,
“禀告大人。府外有人递状子,是黄世荣父子状告他们府里的小妾。”
元正初听到黄世荣叁字便觉心中一阵不适袭来,皱起剑眉,“所为何事?”
韦沧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尴尬,低着头,缓声道:“状告其妾不守妇道,背离人伦,蓄意勾引其子黄鸿博。”
话音刚落,只见元正初已起了身,用手略理直了下官服,漠然道:“开堂审案。”
衙门大堂。
元正初端坐在上书“亲民堂”叁字的红色匾额下,听着堂上的状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虽是在讲案子,但内容之香艳,连西市摆摊的说书人都要自惭行愧。
一番慷慨激昂完毕,状师向元正初拱了拱身子,“还望大人重重处罚此等不知人伦纲常,不守妇德礼法的女子。方可正洛阳风气。”
元正初虽在京城官居大理寺少卿,经手过不少大案要案,但回洛阳才不过十日,便被这里的民风所惊叹。这小小弹丸之地的洛阳,怎会有如此多礼崩乐坏的案子。
比起“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京城,当真是庙小妖风大。
元正初又细细看了一遍状纸,心中已有了八九分,抬起头喝声道:
“黄世荣之妾,苏云青可在堂上?”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穿着浅啡色薄纱长裙的姑娘缓缓抬起了头,两只眼睛已哭成核桃般,柔声回答:
“妾身苏云青拜见大人。”
元正初双眼凌冽地掠过苏云青,只见她现在媚色尽失,全无了七日前在游船上的模样。
“苏云青。勾引黄鸿博一事,本官命你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说完,元正初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吓得苏云青娇躯一颤。
围观审案的洛阳百姓们听此话,不由得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须知这样的风月案子,从女方嘴里说出,那更是别有情趣,平添了几分味道。于是人们皆侧着身子,拉长了耳朵,屏息听苏云青哭诉:
“回禀大人。昨日深夜,妾因天气闷热,故在院子里纳凉,谁知少爷……少爷上来就轻薄妾。之后还把妾死死拖入到静珑院的东厢房之内,妾百般抵抗,幸而守院的家丁及时前来。妾才得以保全清白。谁知少爷却对老爷说,是妾蓄意勾引……还请大人做主,妾诚实无辜。”
说罢,苏云青便跪倒在地,哭泣不止。
元正初看着苏云青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并没有激起半分怜爱,反而冷声问,
“可有人为你作证?”
时值八月,衙门小院里的茉莉开得正盛,点点白花坠在舒展的绿叶之中,一股特有的清香围绕缠绵了整个院落。
元正初带着苏云青快步穿过二堂,经过了开满茉莉的小院,转身又进入了内宅的厢房之中。
一进门,元正初便坐下,脸上皆是不耐烦的神色,
有何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