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振作起来,想和景王愉快地做任务,而不是一听见景王的脚步声就躲起来。
他……更觉得自己应该试着道歉。
虽然是误会,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错。
只要道歉了,哪怕一条鱼的道歉对于景王来说微不足道,可他就能彻底翻篇,以平常心对待景王了。
只是这个歉要如何道呢?
海草舞和转圈,平时他就经常做,不算特别。
他不能写字,也没法用人的语言表达。
身为一条鱼,更是个像样的礼都备不成,住的鱼缸,用的床和被子,也不属于他。
到底怎样才能体现他的诚意?
李鱼在鱼缸里苦恼地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一颗鱼食上。
这是一颗王喜不久前投喂的鱼食,李鱼因不太饿,就没动。
给了他的鱼食,就是他的。
他可以把这个送给景王,以示诚意。
李鱼把鱼食叼起藏好,怕数量太少,又偷偷藏了几次,凑了个吉利数六出来。
景王白日很少在卧房,过来一般都是在夜晚,到了夜里上灯,李鱼估摸着差不多了,把鱼食一颗颗叼出来认真排好,满心欢喜地等着景王。
把主人那里咬了算什么呀,人家只是一条鱼,主人你会原谅鱼的对不对。
可是他并不知道,这一夜景王有要事回了宫外的王府,他一直等得都睡着了,也没能等来景王。
清晨,景王踩着朝露赶回景泰殿。
王喜领着一堆内侍为他更衣,景王抽空看了一眼青花瓷鱼缸。
自从被小鲤鱼咬过之后,景王就觉得这鱼有些蔫,且这个蔫据他观察,是有针对的,只是对于他,王喜过去就是摇首摆尾,他过去只有一丛水草。
景王有些生气,难道被咬的不是他,他都没如何,这鱼竟还无视他?
景王也不是省油的灯,想着要和这条鱼算总账,立立规矩,一条条已都写了下来,就准备交给王喜去办。
倒不至于断水断粮,他对自己的鱼没这么残忍,就是让这条鱼吃点苦头,免得这鱼活泛过了头,又给他惹祸。
其中有一条,是将乾清宫捡来的那颗珠子,装在一只水晶瓶里密封,再把水晶瓶安放在鱼缸里。
景王知道小鲤鱼十分想要这颗珠子,就偏不让它得逞,只让它看,磨一磨它的性子,叫它知道,这世道不如意十有八九。
“殿下,您……您这番苦心,小东西能明白么?”
王喜很无力地劝说景王,其实王喜更想说,小东西只是一条鱼,这么深奥的道理,肯定不会懂。
可是景王坚持如此,对于要做的事肃然点头。
王喜:“……”
王喜拗不过主子,只好去做准备。
景王更完衣,来到鱼缸前,发现小鲤鱼竟没有躲起来,也没有藏在白石床上,而是睡在了一排得整齐的鱼食上。
景王:“……”
景王一时间差点以为有人苛待这条鱼,这鱼都开始屯粮了。
小鲤鱼不一会儿醒了,先左右看了看,发现鱼食还在,抬头看又发现了景王,高兴地转起圈圈。
不对不对,李鱼甩甩头,差一点就条件反射跳了海草舞!
李鱼在水里,努力低了低头,鱼鳍太短,没办法作揖,李鱼只得放弃拱鱼鳍,改为将鱼食,一颗一颗叼到景王面前,再一次低头。
景王:“……”
王喜惊道:“殿下,小东西……这是什么意思呀?”
景王从小鲤鱼排的一排鱼食,看到了小鲤鱼不停点着的脑袋,看了很久,也揣测了很久。
这是求饶,是讨好,还是别的什么?
不管是什么,鱼食仿佛……是要他吃。
人当然不能吃鱼食,景王为这条鱼奇怪的想法,勾了勾唇。
王喜见他似在深思,不敢贸然出声,之前吩咐去做准备的内侍过来禀告,王喜试着轻声唤道:“殿下、殿下……夜明珠已按您的意思装入水晶瓶中备下了。”
景王原本示意王喜,会由他亲自将珠子连同水晶瓶沉入鱼缸,作为对小鲤鱼的惩罚。
王喜这一次唤了半天,景王才回过神来。
王喜手里,正拿着装了夜明珠的水晶瓶,这只瓶子十分牢固,瓶口又用蜡封住,一条鱼是绝不可能打开的。
看着鱼缸里朝他一个劲吐泡泡的鱼,景王迟疑了一下,拉住了王喜。
王喜不明所以,景王已从他手中夺过水晶瓶,拎到鱼缸上方。
夜明珠的清辉即便隔着水晶瓶,也很明亮,瞬间洒满了鱼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