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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与娇娇 狄七宝 2007 字 20小时前

北豫正在大雪里无声无息,南边的盛安慢慢恢复了元气。

一场大战后,城防,巡逻士卒都松了一口气。天子坐明堂,齐叔晏大开国库,米粮牲畜都稳稳地分配到了四处,镇住了战后不稳的民心。

天还未破晓,盛安里大小的店铺城司都还关着门,落满灰尘的纸糊灯笼吊在檐下,露出点红隐的光。

整个盛安里,唯有宫墙里露出最明亮的光。齐叔晏夜里忙的太晚,直接歇在了书房,外殿上站着一干侍候的小宦官,已经着人准备好了姜汤、洗漱用物。

江憺从外面进来的时候,齐叔晏在里面尚未动静。他今日穿了身天青色云绣纹蟒袍,腰上一环白玉腰带,末端吊了块红玉珊瑚,走过来的时候步子轻轻,恰如他的人,似燕轻步,落地缓缓,不见任何多余的动静。

一步一扣,江憺沉稳地走过来,衣角的末端带着早间的潮露,乌发贴在身后,随着人走过来,轻轻挑了些在肩头。

“江侍郎。”为首的小宦官弓着腰站在一边,传入鼻翼的淡香若有若无,和屋子里那位用的龙延香,极其相似。

于是他立即猜到了,来的人是江憺。现如今,天下间能用此香的,除了江憺,再无他人。

也只有江憺,有胆子和齐叔晏用一样的香。

江憺在几尺外的地方住了步子。看样子齐叔晏还没有醒,他无心打扰,但他在外间游历了两个多月,有些事情,还是要和齐叔晏讲清楚的。

何况,他也不怕齐叔晏。

“江大人……”

“嗯,我知道。你们先下去。”

齐叔晏的书房不算大,只单单置了间容一人住的榻,塌边是梨木茶几,上面摆着已经冷掉的姜汤。

再就是一个接一个的书箱,摆了半堵墙,江憺走进来时,面前的三个书箱已经被翻开了,还没来得及合上。

于是轻轻笑了。他已经能够预料到,齐叔晏这差事一点也不轻松,昨晚上必定又是忙到了夜半。

不论如何,原来在千檀寺里,他还是能睡个好觉的。

他手里端着宦官递过来的热姜汤,手指纤细,细长,宝蓝色的碗底衬得他肌肤如玉。江憺压下眉头,姜汤被轻轻搁在了桌上。

声音不大。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然后帘子后传了一声醇厚至极的声音:“你回来了?”

江憺眉梢一动,手下也没有顾忌了,姜汤被他推得吱啦作响,推到了桌子中央,薄唇微抿:“你倒是和原来一样,耳朵机灵的很。”

隔着帘子,两人已经知晓的清楚。齐叔晏掀开帘子,露出一方乌黑的长发,全部搭在右肩上,他抬起眼睛,眼底有着挡不住的疲色。

“什么时辰了?”

“卯时,尚早。”江憺回。

齐叔晏下了榻,眼神在江憺身上浅浅扫过,洁白的寝袍在地上拖过,他目不直视地出去:“不用到处走动。我一会儿就来。”

“又没说要等你。”江憺直直答。

没人回,“吱”一声,门被阖上。

正是夏季,前几日却下了大雨,有了初秋的味道。齐叔晏洗漱完毕,便上了早朝。

战事才毕,传来的折子无非战后的一众事,齐叔晏心里明白,手段也不糊涂,勾点一晌后,诸位大臣没了意见。

到了快下朝的时候,一直缄默不语的南沙王终于站出来说了句话。

齐叔晏看着自己的叔叔,躬腰屈膝,道了句:“皇上,和亲一事已有定夺。”

齐叔晏微微仰了下颌,似是在等他说下去。

南沙王便又道:“北豫闽挞王适才传了回信,北豫公主闽钰儿,愿意与我朝联姻。”

“皇上,不日便可迎娶闽钰儿公主为后。”

闽钰儿。

这姑娘他还记得,齐叔晏颔首,底下的臣子都禁声低着头,于是他轻声点头:“依南沙王所言。”

御书房内,江憺等齐叔晏等得久,他起身,视线落在桌上。桌子上放着前几日进贡的江南贡茶,粒粒分明,规整地盛在白瓷碟里。

对茶一道,他和齐叔晏,都是人中翘楚。于是便唤了人进来,挽起袖子,盛新水煮沸,独自坐在屋子里烹茶。

齐叔晏下朝回来,屋子里已经茶汽袅袅,清香扑鼻,他换掉衣衫,在江憺对面坐下。

视线抬起,江憺挽袖,给他递了杯茶水,语声半是认真:“微臣参见皇上。”

都见了一早上了,这声道安,来得也颇是迟了。

齐叔晏接了茶,眸子转下,看着茶叶翻腾,不轻不重地道:“爱卿平身就是。”

“这两月爱卿在外面奔波久了,朕还有些于心不忍。”

江憺于是弯了唇。这两个月,明明是齐叔晏在生死关前走了一遭,他不在齐叔晏跟前帮着他,想必已经积了怨气。

是以齐叔晏不轻不重,道他辛苦了。

江憺道:“比不得皇上。两月未见,皇上已经瘦了一大圈了。”

又是故意说的。

齐叔晏低头喝茶,装作没听到,没有接话,江憺便主动开了口:“听三叔讲,你要立后了?”

江憺自小和齐叔晏一起长大,南沙王是齐叔晏的叔叔,于是他也顺口,叫南沙王一声“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