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起,他们看不见也没把我的样子想象的多高大,就不起就不起。”谢欢趴在地上直扑腾。
弟子道:“小心被别人笑。”
“笑啊笑啊,再笑又怎么样,还不是打不过我又干不掉我,略略略。”谢欢直吐舌头。
视线不经意地对上沈浔,发现他依旧跪在自己身旁,同样挨了三百戒尺,他的身形没有半点晃动,只是脸色十分苍白,额角也有细密的冷汗。
依旧月白长衫袭身,俊如谪仙。而那双往日里淡漠的眸子,正在看着他。
谢欢抿了抿嘴,看着沈浔道:“沈家哥哥,我没错。”做好事不是错,他又控制不了人心。
沈浔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你知道,人为什么要读书吗?”
不等谢欢回答,沈浔又道:“为了识字、明礼,但其实不识字又有什么关系呢?日子还是一样过,为什么非要去学堂读先生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谢欢答不上来。
沈浔继续道:“是起一个引导作用。都说人之初性本善,说人生下来是一张白纸,其实不对,一个人的性格多多少少是会受父母遗传的,只不过这其中可能只占一两分,而后面的□□分都是后天养成的。稚子去学堂读先生除了教学生书本上的字,还会教学生书本上的道理,他能保证每个学生都能懂得道理吗?不能。可难道他就不教了吗?先生的作用在于引导,引导学生尽力向善。也许有的学生在读书之前,已经被家人惯成了跋扈残暴的性格,经过读书之后,也许他的性格能够变好,可也许不会变好,但总该试试。”
“你说的没错,那个弟子的心里的确已经有了杀戮的种子,可让他发芽的,是你。你说就算你不送他那只小鬼,他想杀人还是会杀,未必,也许机缘之下,他会慢慢放下心里的仇恨,那颗杀戮的种子也会化为灰烬。可你在他仇恨最深的时候给了他力量,帮他的种子发了芽。”
“同门师兄弟有难,你想帮忙是好意,本没有错;那就小鬼只是盲目地听从他的话,帮他成长,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你不该改变他的人生轨迹。那弟子修行不得意、总被人欺负,那都是他人生该经历的,也许他的修为将来一直都没有长进,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也许有一天他会突然开了窍,修为大涨成为一代宗师,这些都是不确定的事,但是无论怎么样,都应该靠他的努力去获得。”
“谢欢,你给他一只小鬼,等于是在揠苗助长,你教他如何用最小的努力获得了最大的回报,教他不劳而获,教他捞偏门。人心是很禁不起诱惑的,在那样的诱惑之下,他很容易会犯错,谁能在利诱诱惑之下心如磐石呢?”
沈浔说完看着他,他没有说他错,也没有说他对,说完只是看着他而已。
谢欢看着他,突然又说了一句,“我没有错。”
围在谢欢身边的弟子都被他吓到了,他怎么到现在还在坚持他没错?他们不禁都扯着谢欢的衣服,示意他闭嘴。
谢欢从地上爬起来,只是后背太痛了,所以仍跪在地上没有站起来,看着沈浔道:“我只是算错了人心这么容易动摇而已。”谢欢顿了顿,又道:“但我的帮助用错了方式,他的修为提升慢,我可以自己教他或者请师兄弟帮他,不该让小鬼用旁门左道的办法。他被人欺负,我应该拉着他去找韩墨云说个清楚,让韩墨云做主,不能再让手下弟子欺负人,或者,呵呵,告诉先生或司主?”
沈浔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谢欢不禁又得意起来,“沈家哥哥,你老说世事安得双全法,你看,我这不是想出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是可惜……晚了。”
沈浔摇摇头,“不晚,只要你懂了,就不晚。”沈浔看了看天色,道:“父亲罚你我禁足,但不让你我禁足在同一处,我先送你回凌云楼,然后我回海天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