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红旗九队的时候,听说万红英怀孕了,陈婶儿张罗着多养了十只鸡给她坐月子吃。”
“父母都是扭不过儿女的。”
赵新月深有同感,“我要嫁顾铁山时,我父母坚决反对,可是最后还是答应了。”
当初顾铁山的情况,就是自己都为赵新月担心的,不过,“当初谁能想到顾铁山完全恢复了呢。”
过去的伤心,现在想起来就是甜蜜的,赵新月就笑了,“大家都说我命好。”
“这可不是命好,而是你信念坚定。”
两人说笑着洗了碗进了屋子,就听陈建军正笑着说:
“所以呀,我们俩儿就想请顾团长照顾一下,让红英提前随军到北京工作。”
顾铁山摇摇头,“家属随军是有严格规定的,必须是副营职以上,你们还不符合条件,不能照顾。”
万红英也恳求,“我一个人在老家工作,还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又没有婆婆帮忙——”突然见鲁盼儿进来便停住了,“总之实在太难了,顾团长,您就通融一下吧。”
“是很难,”顾铁山很同情,“不过,你们的情况在部队干部中很常见,比你们还要困难的更多,没法全部照顾,只能按规章制度办——建军在部队时间长,应该很了解。”
陈建军只得点了点头,“我也知道大家都有困难,就是想着我们毕竟从一个生产队出来的,请顾团长特别关照关照。”
“对呀,顾团长是战斗英雄,全军分区最年轻的团长,只要说句话,谁也不敢反驳。”
万红英满怀希望地看向顾铁山。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部队最重要的就是纪律,我也要严格遵守,不能乱说话。”
顾铁山拍拍建军的肩膀,“现在全军都在搞练兵,提高战斗力,你本来就是很有能力的人,只要努力,提拔的机会很多,到了副营,只要申请,就能理所当然地为家属办理随军了。”
“他现在才是副连长,到副营还要多少年呀!”
万红英叹了一口气,抹了抹眼睛,哗哗地流下了眼泪,“我不是想为难顾团长,可是实在没办法了:
孩子小,我工作又忙,老家离北京一千多里,他一年只有二十天探亲假……”
“别哭,别哭,”顾铁山一直在部队,很少与女人打交道,见万红英哭了马上手足无措,在身上摸了摸什么也没找到,赶紧转向赵新月,“手绢呢?
赶紧帮建军的家属擦擦眼泪。”
鲁盼儿根本不信万红英的话,陈婶儿没文化,可对儿女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听到万红英怀孕了就做好伺候月子的打算,尤其是宋春妮一直没生孩子,老太太早巴望着带孙子了。
她忍不住过去问:
“我可是与你婆婆一个生产队的,对你家的情况很了解。
你的话恐怕没有一句是真的,敢不敢让顾团长找单位核实一下情况?”
因为是军属,万红英在单位受到很多照顾,分了房子,将母亲接来帮忙带孩子,根本没多艰难,但她当然不能承认,“我们家的事你哪知道?”
“可是我除了了解陈婶儿,还了解你,”鲁盼儿不客气地说:
“你一直在争取本来不属于你的机会——当年你抢了红旗公社唯一的名额上了大学,毕业后转成城市户口,分配在襄平县工作,条件已经比一直留在农村的好多了。
现在你又要求照顾,部队家属院的房子是有限的,如果照顾你了,是不是就会有一个符合条件的军人家属就不能随军了?”
抢了上大学名额的事万红英早忘了,现在重新提起来下意识就要反驳,“才不是……”
可转念一想在座的都知道当年的事儿,便又抹了一把眼泪抽泣着说:
“我知道你一直因为鲁跃进没能上大学记恨我,可现在鲁跃进已经考上了空军的大学,比我这个工农兵大学生强多了,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陈大为性子最耿直,马上反问:
“这么说你抢别人的名额还是正确的了?”
陈建军便替妻子解释,“上大学的名额,也没规定就是谁的,红英也是高中毕业,公社推荐她上大学也是应该的。”
“保送上大学的事,你可能不清楚。”
钱进、赵新月和蔡颖等人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万红英是抢了鲁跃进的名额,全公社没有人不知道的。”
先前家里人说过,陈建军总是不信,此时才知道万红英的确犯了众怒,偏偏今天在顾团长家遇到红旗公社的知青,一时无言以对。
鲁盼儿就向万红英道:
“跃进现在是很好,可那与你没有一点关系,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赵新月作为团长的爱人,觉得有义务帮着顾铁山给陈副连长家属做思想工作,又劝道:
“铁山能成为全军分区最年轻的团长,也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我们这些人能在北京重聚也是大家努力的结果,你和陈副连长都年轻,只要努力上进,用不了几年一定能随军。”
万红英就是不想再等几年了,她捂着你呜呜地哭着,“我命真不好,上了大学还是工农兵学员,单位根本不重视;嫁了人又是当兵的,整年在部队,跟寡妇差不多……”
陈建军看到万红英说着说着身子一软便向下滑去,心中开始后悔,就不该听万红英的话来找顾铁山。
不知为什么,自己一次又一次被她哄骗着做错事。
老家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媳妇是个泼妇,如今又要在部队的领导面前闹,真是丢脸极了!
何况鲁盼儿还在场。
当年,自己写信坚决地回绝了鲁家的亲事,执意娶了万红英,现在看就是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