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见大儿子要走,陈婶儿怎么舍得,一把抱住,恳求道:“建军,你别走啊!”
陈建军摸了摸青肿的眼眶和火辣辣的脸平颊,“你们才是一家人,我是陈世美,让我走吧。”
建国从地上站起来,头上还在滴着血,“妈,让他走!我养你和弟弟们!”
正是冬天,家家关门闭户的,又是夜晚,陈家闹得这么凶倒没有人亲眼看到。但陈建军到家当天就走了,陈建国第二天头上带了伤回了师傅家,建党脸上也青了一片,不管陈婶儿大家面前坚持建军因为有任务紧急回了部队,可社员们都猜到了大致怎么一回事儿。
接着,有人在襄平县电影院门前看到了陈建军和万红英,更坐实了先前的猜测。
不过,第一个带来消息的吴革被陈建党打了一顿,吴强找上门后没几天又被回村的陈建国打了一顿。
大家都想起当年的陈队长,特别能干,可脾气也火暴,他在队里吼一声,就没有人敢不听话,特别有威信。
现在看来,他的五个儿子都像当爹的。
当然,陈队长的人品可是吴队长比不了的,他要是吼人,定然有理,与鲁副书记一样全心全力想多种些粮食,现在还有不少人念着他的好呢。
因此大家便再不提陈家的事,至少不会在陈家人面前提,陈家的事就这么水过无痕了。
年一天天近了,家家户户忙着准备年货,就在这时候,文工团来到红旗公社巡演了!
刘南说话还真算数!
打谷场上,她扮演《草原英雄小姐妹》的主角荣梅,上台一个旋转亮相就赢得了社员们阵阵掌声。
演出才开始,吴队长媳妇儿就过来传话,“队里要请文工团员们吃饭,队长说让你们夫妻过去陪客,毕竟是生产队里文化最高的人,能与文工团的团员们说上话儿。”虽然讨厌杨瑾和鲁盼儿,但是这种时候还是需要他们出面。
鲁盼儿看着正在风雪中保护羊群的“荣梅”,笑着说:“其实文工团的团员们都挺能联系群众的,不用担心说不上话。”
“人家都是县城里的演员,就怕瞧不起我们农村人。”
“你看他们坐着公社的拖拉机,顶风冒雪地过来,就在队里的打谷场表演,怎么瞧不起农村人呢?”鲁盼儿帮她出主意,“队里炖上几只鸡,再温点儿酒就行了。”
毕竟都是红旗九队的,总要齐心合力招待好文工团的团员们。
文工团的人常来找鲁老师做衣服,吴队长媳妇儿就听了鲁盼儿的,带着几个人张罗炖鸡去了。
果然,饭桌上,文工团的团员们与吴队长等人比拼喝酒,一点架子都没有,大家很快就混熟了。
小春婶儿就问:“还好,今天你们演的英雄小姐妹在冬天放羊,可以穿着皮袍,要是演夏天的事儿可怎么办呢?”她是妇女队长兼会计,文工团女演员多,因此也过来陪着大家。
“怎么办?穿着夏天的衣服上呗!”刘南就笑着说:“有一次在雪地里演绣红旗,我扮演的主角只穿一件单旗袍,不是也顶下来了。”
“其实冬天穿单衣还好,总比夏天穿棉袄强!”一个演员说:“不信你们试试,很容易就热晕了过去!”
大家越加觉得演员们真辛苦,也越加喜欢他们了,可是文工团演出任务很重,吃了午饭离开九队,去八队演出了。
九队许多年青人便跟着去八队再看一场演出,这时学校已经放假了,丰收和丰美自然也要去。
弟弟妹妹们上学就在八队,每天跑来跑去早习惯了,鲁盼儿了放心,立即就答应了。但是,她还有一事,拆开刘南带来的羊毛线,分出一半,“你们替我给田翠翠带去,让她织一条围巾戴,比腈纶的暖和。”
这线是刘南在省城买的,最好的纯羊毛线,两条围巾的份儿。她还买了一斤半嫩粉色的羊毛线,要织一件高领毛衫,正是章丽雯前些时候织的样式。
打发了丰收丰美,鲁盼儿又去找蔡颖,“先把刘南的毛衣织出来吧,这几天文工团就在红旗公社巡演,织好了捎过去方便,她过年时就可以穿了。”
蔡颖平时不大出门,但是文工团来巡演,她还是跟着社员们一起看了,便也知道刘南,“原来是给‘荣梅’织的呀,我一定抓紧!”
鲁盼儿见吴强不在家里,便悄声问:“他现在怎么样?还动手吗?”
“不动手了,也肯干活了,这会儿带着小豆儿去八队看演出。”蔡颖淡淡一笑,“不必说他,就连公公婆婆也不敢随便给我脸色看了。”
“毕竟我织毛衣挣了许多钱呀!”
“再动手打我,我肯定离婚,他们不但损失了人,还损失了钱。”
第109章 值得骄傲
今冬的雪下得格外频, 也格外大。不过,这样的大雪既没挡住文工团的巡演, 也没有挡住做衣服的人流。
寒假里,鲁盼儿收了更多的活儿,从早忙到晚。
先前鲁盼儿做缝纫活儿,杨瑾并不反对,但现在又不一样了,鲁盼儿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过了九个月,“别在收活了,把手里的做完专心休养吧,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生了呢。”
“宋大夫说总要过了年才能生,不用着急, ”鲁盼儿虽然身怀六甲,可身子还挺灵活, 转过头笑着说:“你看我哪里有不好的?腿没有一点肿——这说明踩缝纫机活动活动比躺在炕上一动不动更好。再者,看着大家穿上好看的衣服,我心里特别高兴呢。”
蔡颖过来送毛活儿,便也笑着劝, “心情好果然最重要——小豆身子弱, 就是那时我整天与吴家人生气。你们家可不像吴家, 鲁老师也比我强, 孩子一定会更健康呢。”
杨瑾无奈, “过了年总不能再做了。”
原本年前就是一年中缝纫活儿最多的时候,过了年做新衣服的自然少了, 到那时自己也快生了,鲁盼儿连连点头,“过了年什么活儿都不接了,就在家里整天吃了睡,睡了吃!”
杨瑾一听就笑了,赶紧上来问:“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是什么?”
“不论我是什么,你也一样呀。”鲁盼儿理直气壮地回答。
“倒也不错——不过,我愿意跟你一样。”
夫妻两人逗笑不提。
鲁盼儿答应过了年就什么也不做,可真到了年后,哪里闲得住,缝纫活儿不接了,便将攒下的布料拿了出来,琢磨着拼拼凑凑。
襄平县城里来做衣服的人都是家境好的,裁衣服剩下的布料多半不要,她们拿回去原也没有用,鲁盼儿留下了也舍不得做抹布——比起做衣服,抹布挣的只是辛苦钱。虽然不至于瞧不起辛苦钱,但做衣服的钱显然又容易挣又多,怎么选不用想就知道了。
孩子的衣服、包被、尿布都置好了;家里人从里到外都换上了新衣服;五彩缤纷的拼布被面、坐褥家里早多得很,一时用不完,她就用呢料给丰收和丰美各拼了一件上衣。丰美的前身是红蓝格,后背是藏蓝色;丰收的则是前灰后黑,虽然是拼的,但色调搭得好,料子也好,穿着又暖和,不说双胞胎自己喜欢得紧,就是外面的人看了也要羡慕,一家四口人出门都穿着呢子衣服,县城里也没有几家呢。
生孩子的前一天,鲁盼儿还踩缝纫机做了两对套袖,她发现丰收和丰美的袖子很容易脏,而呢子衣服不能水洗,加上套袖能保护呢子衣服不容易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