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没什么,但鲁盼儿明白杨瑾不想让顾铁山知道。
当然,自己也一样。
鲁盼儿便接过被子叠了起来,可也不成,索性放弃,转身将另一张床的被子揭开弄乱,随意扯了扯床单,再随便叠上,两边就差不多了。
“聪明。”杨瑾向她比了个口型,转身将门打开了,“你还真早。”
“我赶在早操前出来的。”顾铁山带着一股冷气进来了,“昨天有点喝多了,忘记把热水壶给你们送来,白天带着喝水方便,晚上还可以当热水袋用——上海冬天屋子里特别冷。你们没冻着吧?”
杨瑾摇摇头,“没有。”
“也不算太冷,”鲁盼儿也笑着说:“我们毕竟是从东北来的。”
“虽然都说东北冷,可东北有热炕呀!南方的冷又不一样,湿气入骨,北方人也受不了,就比如我我到上海的第一个冬天脚上生了冻疮,真是又痒又痛,我在东北插队几年可没有生过……”顾铁山说着话把军绿色的水壶随手放在桌上,直奔两张床过去,“你们先到椅子那边坐,我帮你们重新叠被。”三下五除二把被子叠得跟木头块一样方正。
接着他又将床单拉得像水泥地面一样平整,然后直直站在一旁说:“招待所一楼有食堂,吃饭比外面便宜,还收外省的粮票,你们可以过去吃饭。”
“知道了。”杨瑾点点头,“你坐吧。”
“我不坐——铺好的床不能再坐,坐了就不平整了。”顾铁山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我们在军营里除了睡觉从来都不会坐在床上,更不会靠在床上。”
杨瑾和鲁盼儿也不好再坐,都站了起来,三个人面对着面,似乎有点尴尬,想了想找了个话题,“一会儿一起去吃早饭吧。”
可这时嘹亮的军号声响了,顾铁山眨眼间已经到了门口,“我得立即回去训练——昨天已经请了半天假,今天不能再陪你们了。”
杨瑾和鲁盼儿赶紧送了过去,“没关系的,你别耽误训练,我们自己去就好了。”
“还有,别担心回去的火车票,部队可以提前预定火车票,我已经帮你们预定了。”顾铁山说着,从楼梯上跑了下去,话音才落人已经没影了。
“他还真是个热心人。”鲁盼儿笑了,不再嫌顾铁山一早将他们吵醒。
“过去在学校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一起出来插队后感情更深了。”这也是他见到上海的火
车票毫不犹豫买下来的原因。
“是这样的。”鲁盼儿点头,她与许琴、田翠翠虽然不在一起上学了,但却成了很好的朋友。
第82章 熨斗烫发
顾铁山走了, 杨瑾看看时间,“现在太早, 各处都还没上班呢,我们不如再躺一会儿。”顺便再做点别的。
时间是早,不过鲁盼儿有点犹豫,“顾铁山刚刚把被子叠得这么平整……再躺一会儿起床可怎么办呢?”她做家务很厉害的,却不能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的像一块木头。
“不管了!”杨瑾提起被子一抖,“我们是新婚旅游,又不在军营接受训练。”
“嗯,正是呢。”鲁盼儿便理所当然地躺了上去。
两人在被窝里又腻了半晌。再重新起来时, 鲁盼儿已经有了经验,直接把另外一张床上的被子掀开弄乱, 再重新叠好——刚刚顾铁山的功夫全部白费了。
“好了,我们可以去洗漱了。”
招待所专门的洗漱间里有自来水, 用起来特别方便。
洗好了,鲁盼儿回来梳头发。
她的头发打成辫子正好及腰,散开时还要更长,梳起来很费时间。
杨瑾接过木梳, 一点点地帮她把头发梳通顺, “这头发可真好, 又黑又亮。”
鲁盼儿轻轻摸了摸, “舍不得剪呢。”
红旗九队那边结了婚的女人就不再梳辫子, 年纪大的在脑后挽一个发髻,而年轻人则是剪成齐耳的短发, 杨瑾是知道的,“留了十几年了,剪了是可惜,要么你还留着,不必管别人怎么说。”
“就是再多留些时候,迟早也要剪的,总不能一直留着长辫子——只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大家剪的齐耳短发,”鲁盼儿纠结着,“还有,我发现上海很少有人留长辫子。”
杨瑾并没有注意,但是他想了想,“上海轻工业在全国最有名,有很多纱厂,也许那里不让留长辫子吧。”
“留着长辫子干活儿是有些碍事……”不过,鲁盼儿觉得上海姑娘并不完全因为这个理由才剪短发的。虽然才到上海没多久,她已经觉出来上海的女子很会打扮——乍看与并没有多特别的衣饰,可就是格外精致。
在招待所吃了早饭,再到街上,鲁盼儿便特别留心看上海姑娘的头发——上海女子留短发的确特别多,都是齐耳的短发,但细看起来与红旗九队常见的还是不同:额前垂下几缕刘海儿,而两侧短发的发稍略带卷曲,只差这么一点点,效果却完全不一样,立即将人显得又美丽又精神。
鲁盼儿立即就认定,这样的短发,自己梳了也会很漂亮。
公交车站侯车的一个姑娘的头发剪得尤其好看,流海和发稍都活泼地弯起来,人就显得更加灵动,她便笑着上前打听,“你的头发在哪里剪的?”
那姑娘回手指了指一条小弄堂,飞快地说了一句上海话。
鲁盼儿只听懂了“孙老师傅”几个字,明白就在弄堂里面找孙老师傅,道了一声谢拉着杨瑾,“我们去看看。”
杨瑾这一会儿也看懂了,含笑看着她,“要是能剪新式样的头发,你就心甘情愿不留长辫子——还真爱美。”
鲁盼儿一直爱美的,只是从不好意思说出来,但是在杨瑾面前,她一跺脚,毫无顾及,“我就是要剪好看的短发!”
“好好好,我们就去剪好看的短发。”
鲁盼儿笑了,心里越发急切,脚步也加快了。
弄堂窄而深,两旁皆是三层的小楼,一幢挨着一幢,中间的小路只有两三米宽,偏又摆了许多杂物,上面晾晒的衣服随着风飘摇,阳光根本照不进来,更觉得阴暗逼仄。鲁盼儿小心地走着,几百米后才看见一个小小的店,门上用红漆歪歪扭扭地写着“理发”二字,狭小的店里只有一位老师傅,头发花白,后背佝偻着,她迟疑了一下,“孙老师傅?”
孙老师傅抬起头,上下打量了门口的两个人,脸上便展开了笑容,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问:“想剪发吧?”
“嗯,我想剪这个样式的,”鲁盼儿用手比着,“前面有流海,两侧的头发向里面弯……”
“我知道啦。”孙老师傅就竖起两根手指,“两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