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先吃糯米丸子,然后折回来吃糖葫芦。”夏元熙毫不犹豫道。
计划通。
薛景纯已经想好了,吃完糯米丸子就推荐糖炒板栗和羊羹,反正不会来这家糖葫芦……
兄妹什么的……如此不长眼,也别怪上门的顾客跑掉了。
随着黄昏最后一抹光亮落入西山,更多的人从茶楼酒肆当中走出来,此时,街上早已搭好的各种彩楼、花树被一一点亮,上面的名家题字和山水书画让人应接不暇。
这些大型的彩灯楼都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还有实力雄厚的寺庙、富商布置的,组合成的形状或成宝塔,或是飞仙,或似莲台,斗奇争胜,仿佛在炫耀财势地位,努力把旁边的家族给压下去,要是谁家彩灯楼附近聚集的围观百姓最多,呼声最大,那真是出尽了风头,少不得一些阁老甚至皇上都会夸几句,更是光宗耀祖。
高阁上文人骚客吟诗作赋,伴随着花魁的乐曲一直飘到人声鼎沸的街头。而主要的街道上人流像是海潮一般涌过,簇拥着表演各种舞蹈、杵歌、傀儡、竹马的盛装艺人锣鼓喧天的□□。
而街道两旁的小贩也看准了机会,向□□的人群推销手持的花灯,匠人手中的材料广泛取自鸟羽、宣纸、丝绸等,甚至夏元熙还见了一种用小羊皮镂刻的像是皮影戏似的灯。而富庶人家的灯上则常有海外来的玳瑁、西域的琉璃等,这时,就连平时最吝啬的人也要掏出钱来,毕竟一年就那么一次,要是拿的灯太次,少不得要被邻居熟人看轻了。
夏元熙站在阁楼上,看着下面人潮涌动,那点点灯火一直随着街道蔓延,涌向远方,简直就像是天上的星河投映到人间,更多了一分生命的活泼气息。
仰望星河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一丝寂寞,但人流组成的灯海却不然,那种喜悦几乎可以感染任何一个目睹这场景的人。
“要下去吗?”薛景纯站在她身边,自然而然递过来一只浑圆的宫灯,它整个外壳都是一层薄如轻烟的娟纱,再无他物。由于没有支架,里面香烛的光芒朦胧传递出来,通体明黄,再无一丝阴影,就像是一轮满月。
“咦,师兄,这个灯好奇怪。”
别家的灯都是恨不得越华丽越好,如果灯本身半斤重,那么点缀其上的流苏和玉石之类加起来得有三斤。不像这只灯入手如无物,十分的轻盈和素雅。
“这叫仙居皤滩灯,是用绢丝和细金线织的薄纱,填入粟米之物烘烤,等到定型以后把里面的粟米倒出,就只剩无骨的灯罩了。”薛景纯想起以前上元节的时候,父皇每次都会下令进贡这种灯十对,分给后妃和皇子们。
父皇本身不喜欢灯,但这事从来不忘,以前他一直以为这是帝王的自尊,哪怕自己不喜欢,也要弄到最好的。
但现在他看到夏元熙睁大着圆溜溜的眼睛研究这灯的时候,他才发觉,大概父皇喜欢的,是儿女嫔妃们的笑颜吧?
“还有一刻钟会放烟火,在湖边看的话,水光交映,更胜三分,随我来吧。”他不由分说,拉着夏元熙就走。
当他们来到湖边的时候,果然随着呼啸的破空声,炫目的火光在夜幕绽放,点点星火就像千万条鱼,在墨蓝的海洋中聚散游曳。
“哦!”周围人赞叹道。
“哦!”夏元熙脑袋也跟着烟火的轨迹俯仰。
“好看吗?”薛景纯从背后环着她。
夜色下,很多私会的年轻男女也互相依偎在一起,便像是诗中所说的“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夏元熙的身体没有抗拒,由衷赞叹道:“天下奇景,不错不错。”
“在本世界而言。”他把本世界几个字咬的很重,“在我们世界之上,有少光天、无量光天、光音天,都是光之海洋,光之世界,奇妙绝伦,远超玄玑想象,你若是没有和六道牵扯在一起,总有一天会看到它们的景象……”
“那又怎样,我会琉璃光王本愿经,等我成就红日相,让你见识见识完全版无垢光的伟大。”
薛景纯失笑:“觉得凡间的灯景有趣,却对上层世界不顾一屑?”
夏元熙顿时语塞:“……你不要鸡蛋里挑骨头好不好?”
确实,就算上元节的灯景再美丽,又怎么比得上那些高层世界美轮美奂的绝景?
“我见过那些世界。”薛景纯道。
“这个炫耀我给零分,滚粗。”
“可是不知怎的,我觉得它们加在一起也及不上此刻……”他顺手拿起之前夏元熙买来玩的狐狸面具,盖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