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明显在装可怜耍心机的少年后, 他垂眸看自己的小徒弟, “心地善良不是坏事,但你涉世未深,分辨不清有些人伪装出的面孔, 往后还需多听我的, 不可随意捡奇怪的东西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锦悦听着有种莫名的感动,在他心里,他和她已经是一家人了吗?
从小到大, 她辗转于许多亲戚之间, 别人都有家,唯独她没有, 她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拖油瓶。
现在……她有家了么……
“小七?”
蔺沉渊有些愣地望着突然泪眼婆娑的小徒弟,他说什么严厉的话了么, 为何小徒弟哭了?
“我并非在责怪你……”
他忙把人抱到怀里, 抬手给她拭去泪珠,可擦掉一颗又有一颗落下,小徒弟就像水做的,怎么擦都擦不完, 她的睫毛都湿透了,细密地粘在一起,眨一眨便有新的泪珠滚落。
“我知道师父是为了我好。”
锦悦自己抬手胡乱擦着眼泪,不想表现的太矫情。
她吸溜一下鼻涕,小小声道:“师父,小薛的娘刚去世,他流落在此无依无靠的,就先让他跟着弟子吧,等我们离开此地后,再看看怎么安置他。”
说完站起身想去木屋外看看,谁知刚走出一步就被拉了回去。
蔺沉渊单手圈着她,轻轻松松就将她控制在怀里,他冷眼看屋外,那个少年没有走,他气定神闲地坐在地上,与他隔空对视的眼神似乎带着几分高傲,阴郁的脸上满是志在必得之色。
小徒弟在他怀里絮絮叨叨说着少年有多可怜,他听了,心里头的不耐烦越发强烈。
他不是对付不了薛息痕这种心机深的人,只是当下没时间和他周旋,龙族的事更重要,不周山内,有一群正被天界迫害的龙等着他去解救。
早该想到的,修者中尚有道貌岸然之辈,九重天上的神仙中又怎会没有阳奉阴违表里不一的鼠辈,穿着一身仙气飘飘的衣裳顶着仙族的名头便以为能只手遮天了。
龙族毕竟是上古神族,它们堕入魔族固然有错,但仙族未必无辜,这其中不知有多少双手在背后推波助澜打压苛待,若非如此,好端端的神族,怎会自甘堕落与魔为伍。
众人都以为龙族全被封印在蓬莱了,实则不然,在天兵把守的不周山内,一群母龙和幼龙戴着枷锁沦为囚犯。
龙筋、龙角、龙丹,都是无价之宝,囚禁龙族者,不知是九重天上哪个大神仙,作为三界共主的天帝又是否知晓此事。
这些都要查,过程中势必会遇到很多危险,因此,蔺沉渊不打算将此事告知给自己的小徒弟。
他盯着屋外肆无忌惮的少年人,不过是一个影子罢了,趁他元神出窍,妄想取而代之。
罢了,看在小徒弟的份上,姑且将他留着。
“你收他为徒吧。”
他心中不爽快,那他也别想爽快。
想留在小徒弟身边可以,但身份必须对调。
他要薛息痕拜小徒弟为师。
薛息痕果然变了脸色,睁着那双阴森的眼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小徒弟倒是很高兴,将薛息痕领到他面前,要他跪下对他磕头行礼。
薛息痕一脸吃到恶心东西的表情,迟迟不肯下跪,故作姿态的在那说什么自己不配拜师,只要能待在小徒弟身边,哪怕做个仆人也愿意。
蔺沉渊冷冷一笑:“不拜师就滚。”
小徒弟知道他说到做到,薛息痕也知道。
“……师父……”
薛息痕咬牙切齿的对小徒弟唤出这个称呼。
蔺沉渊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面上没什么表情,暗地里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警告他:“不管你为何存在,我留下你只是因为你还有用,若不想消失,便管好自己。”
薛息痕低着头不说话,手暗暗握成拳,无妨,他先忍着,来日方长,他的机会比蔺沉渊要多。
莫名其妙收了个徒弟的锦悦:“……”
蔺大佬不但没有生气,还让她收薛息痕为徒,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真的没有被夺舍么?行事如此一反常态,莫非是被情毒影响所致?可情毒不是只会让他很想和她亲近么,怎么对待旁人的态度也有所改变?
就很费解……
……
翌日。
锦悦睡得迷迷糊糊便被蔺大佬挖起来,两人去了海边,大佬不让薛息痕跟着,薛息痕只得留在木屋等他们回去。
二人到海边时,看到一群人穿得眼花缭乱在为一个昨夜死去的人水葬。
锦悦远远看了几眼,见木筏上躺着的男子很年轻,身上也没什么伤,不像是自然死亡,便拉一拉蔺沉渊的袖子,“师父,我们过去看看?”
蔺沉渊微微颔首,走近几步后站在原地,示意她过去查看,他不出手的原因应该是想借此机会历练她。
现代人对尸体都有畏惧之心,锦悦也不例外,但回头看蔺沉渊就站在身后,她心中的惧意会减弱一些。
“是邪气,师父。”
这名男子的五脏六腑被掏空了,邪气充满了他的身体,使他的肚皮都鼓起来了,用灵力去探,可以看到邪气如同虫子一般聚集在男子身体中,密密麻麻,看着令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