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2 / 2)

他的发丝也是凌乱的,头冠都有些歪了,但他无暇理会这些, 小徒弟已奄奄一息,他要先救她。

然伸手时还是迟疑了片刻,怕自己的触碰会令她更难受,可又不可能不碰她,便速战速决,飞快地将她的身子翻过来,再把身前的发丝拨到一边,手指搭在衣襟处往旁边扯。

他发现这次的情况比上一回要严重许多,有奇怪的暗红色纹路从小徒弟心口处的鱼鳞顺着脉络往外扩散,那莹白如玉的半边浑圆上确实多了一枚鱼鳞。

蔺沉渊神情凝重,定定注视着镶嵌在小徒弟心口处的两枚鱼鳞,他在想此物才两枚,小徒弟便难受至极命悬一线,若再多一枚,她是不是会在须臾之间殒身?

原以为隔一日喂一回他的血,小徒弟不会出什么事,没想到意外来得如此之快。

是他太自负了,没能保护好她。

“……是我之过。”

蔺沉渊低低出声,末了抬起手,将手腕上刚结痂没多久的伤口再次划开,引了精血到指尖,再渡到已痛昏过去的少女口中。

有淡淡红光浮现,随着精血喂入,那些奇怪的纹路渐渐退回鱼鳞之中。

少顷,蔺沉渊收回手,腕上的伤口止了血但没有包扎。

他轻手轻脚退到床下,弯腰捡起方才被推落到地上的枕头,回身小心翼翼地给昏迷的少女枕上,再拉过被褥给她盖好,如此还不放心,又用灵力检查了下她身上其他部位,确定没有什么异样之处后才松口气。

从床上直起身时,蔺沉渊脑中有一瞬的眩晕,闭上眼缓了缓,神思才恢复清明。他抿了抿唇,随后就地在床脚坐下,抬手调理内息。

片刻后,他放下手,但没有起身,仍坐在床脚,眼睛直勾勾盯着床榻上已安然入梦的少女。

茫然无措这四个字几乎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对事对人,他一向很有主见鲜少犹豫,然此刻却心中烦躁难以抉择。

对自己的小徒弟,他有许多不解。

旁人费尽心机百般讨好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他毫无条件轻而易举地给她了,可她看起来却不是很想要。

若说是因鱼鳞作祟的缘故抗拒他,但在鱼鳞出现之前,她也是抗拒他的。

时至今日,他依旧不知她当初为何不愿拜他为师。

他这个师父不好吗,他现在已经手把手教她修行了,她为何还要抗拒他,又或是……她心里其实极为厌恶他?

厌恶他的靠近和触碰?

因为不喜欢?

从前下山除妖时,在茶楼里听过几回书,他记得说书的先生曾讲过有些大家闺秀的小姐不喜家中安排的婚事,便宁愿和情郎私奔殉情也不愿同不喜欢的男子成婚。

说书的先生还硬是卖了几本话本子给他,他后来无事时翻看了一本,内容说的是有个女弟子喜欢上自己的师兄了,但她的师父是个大恶人,不知廉耻强占了女弟子,之后女弟子不堪受辱自尽,师父恶行暴露,被正道诛杀。

“……”

蔺沉渊突然想到,他的小徒弟曾说过爱慕青承。

她那么抗拒和抵触他,莫非是因心有所属?

——弟子爱慕的人是大师兄,不是师父。

那便是了。

她亲口说过的,她爱慕青承。

那日,他以为她年少无知心性不定一时兴起说喜欢,现下想来,她的喜欢无论是哪种喜欢,皆发自肺腑真心实意。

是他被顽疾所控,偏执地阻止她喜欢旁人,再因一己私欲将她强行困在身边。

贪念滋生恶意,他到此时才发现心猿正逐渐变成心魔。

这是天道给他的劫数,他却卑劣的要旁人来承受苦难。

焉能如此无耻?

自我厌弃在这一瞬间达到极致,纵然顽疾又在蠢蠢欲动,蔺沉渊还是垂下眼眸,将炙热贪婪的目光收回,接着扬手放下另一半床帐,让自己和床上的少女隔开。

他不会再逼她说喜欢了。

……

翌日。

床帐灰蒙蒙掩着,外头的亮点不怎么透的进来,故而锦悦是被景清叫醒的。

刚醒来总有些迷糊,洗漱更衣后坐在桌前用早膳时才清醒一些。

一勺鸡丝粥下肚后,环顾四周没见着蔺沉渊,不由有些奇怪,便问景清他去哪了。

景清手里拿着一个新的百宝囊,正挨个将桌上的上品灵丹伤药之类的往里放,听了她的问话后,头也不抬地回到:“师父去宋家了。”

锦悦想起昨夜挂满棺材的岩浆洞了,“啊?那我们等会也去吗?”

景清哼道:“去什么去,就咱俩这点本事,去了半点忙帮不上不说,还会给师父添麻烦。”

“……”

他说的很有道理……

锦悦低下头继续喝自己的粥,景清在一旁絮絮叨叨说着昨夜之事。

原来他是被芦娘子骗到秘境中的,蔺沉渊则在宋家和芦娘子交手了一回,芦娘子在宋家后山玉湖里设了个什么七七摄魂阵,岩浆洞中悬挂的另外四十八副棺材里皆有一名少女躺着,蔺沉渊重返宋家便是为了救少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