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牢明显刚被人打扫过,地板还是湿漉漉的,不少地方还积了水,为了掩盖那些令人作呕的气味,更是用心良苦地熏了香。
庆德帝面沉如水地跟着宇文炎,径直走向了关着康王的牢房。
如今的康王已是个八十高龄的老头,披着身已看不出颜色的破棉袍,一头银白的头发因为无人打理而乱糟糟地结成了团。
“尔等平身,只要好好效忠于朕,朕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康王盘端坐在牢房里的草垛上,神色肃穆地道。
“大胆!”曹公公见了,就出言呵斥,“那个词岂是你能说的!”
庆德帝却伸手制止了曹公公。
他对康王的印象还停留在四十多年前,那个时候的他才刚刚十一岁。
他的这位叔父对他总是和颜悦色,总是愿意陪着他在宫内各处嬉戏,因此他对这位叔父的印象全是好的,这么些年也从未怀疑过叔父对他的忠诚。
康王的眼神一直是浑浊的,直到他看到了庆德帝。
就在二人对视的那一瞬间,康王好似突然醒了过来,看向庆德帝的眼神也变得深邃,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了两声古怪的笑。
“为什么?”庆德帝只轻问了这么一句。
康王却开始笑:“能有什么为什么,不过是成王败寇!”
“可朕自问从不曾亏待过你们!”庆德帝就忍着心中的怒气。
“你是不曾,可你爹呢?”康王就瞪了眼,神情也变得狰狞起来,“你知不知道,你们父子两所拥有的这一切,本就应是属于我的!”
康王不无得意地道:“世宗皇帝不止一次地指着我对大臣们道‘此子肖朕’,反倒是你那个爹,一辈子唯唯诺诺,做起事来瞻前顾后,处处都带着他那点妇人之仁!”
康王突然又变了脸色,得意的脸上罩上了一层阴郁:“没想着,他竟是扮猪吃老虎!让我放松了警惕!才让他背着我,篡下这太子之位!”
说话间,康王的眼底就布满了血丝,整个人也暴躁地站了起来,栓在脚上的铁链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宇文炎就不动声色地护到了庆德帝的跟前。
虽然他很清楚现在的康王根本不可能伤到庆德帝,可是小心一些还是更稳妥。
庆德帝则是拍了拍了宇文炎的肩,示意他不必太过紧张,然后就对康王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想明白当年世宗皇帝为何会传位于先帝?”
“难道不是么?”康王就瞪向了庆德帝,那神情根本不像个八十岁的老人,“在我替朝廷四处征伐时,你爹却还在朝堂上一脸颓丧地听着那群老臣争论着该不该给针头线脑加税!”
语气中满是不屑。
“可你知不知道,正是你当年的四处征伐,才会让国库不堪重负?”庆德帝则是淡然地看着康王,丝毫不受他的影响,“而且你打下的那些边陲荒蛮之地,朝廷非但得不到好处,每年还需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维持安宁!”
“这不可能!”康王顿时就黑了脸。
当年他打下的那些大小战役,是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事。
这也是多年来,他不服气的原因
比起那个一无是处的皇兄,他明显更为优秀,父皇没有道理不将皇位传与他!
“你还不明白吗?”庆德帝继续道,“世宗皇帝就是担心你会将一个本需要休养生息的国家拖进无边的战争里,这才选了先帝继承这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