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1 / 2)

小枫在米罗、顾剑、永娘的陪伴之下,日子过得很是愉悦,转眼之间,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了。眼下,因着体重的增加,她现在走路都感觉腰腹部很沉重了。

记得从五个月开始的某一日,她无意间发现腹中孩子竟然会动,那时她很怕,还以为是要生了,后来,阿渡叫来医女,那医女说是胎动,这是孕中常见的情况,说明孩子健康活泼。若是整个怀孕过程没有出现胎动,那情况才会令人担忧呢。

小枫也是人生首次知道孕中还要注意留意这些情况,自从得知孩子会在腹中翻来覆去的时候,她每次都会悄然等待,只要孩子的手或脚碰了她的腹部一下,她就会立即用手将他按住,结果呢,孩子缩回去的脚或手就会立即再碰她一下,然后她就会被逗得笑嘻嘻的,一点都没有那种初人为母手足无措的苦恼。

白日里,如果在“米罗酒肆”,若是遇见孩子胎动,她还会叫上米罗她们一起来和腹中的孩子“玩耍”,因此,众人都觉得从前那个潇洒爱笑、没心没肺的小枫又回来了。

可只有到了夜里回了宫,当小枫独自倚在床头,黯然呼吸这西州王宫里午夜的清冷时,她就仿佛又换了另一副面孔。

往日在东宫的喧嚣纷挠时常会浮现在心间。还有那些与李承鄞密切交集的过往,当时越是觉得愤怒,生气,如今,就越是觉得甜蜜,心悸。

是的,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三年里,虽然表面与他都是每日争吵拌嘴,可内心里,她每次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怦然跳动。

虽然他将温柔守礼的表面给了赵瑟瑟,可她感觉他对赵瑟瑟的谦恭有礼是刻意营造的表面功夫,并没有什么温度可言。

可是,她感觉得到,当他梗着脖子对她激昂怒目的时候,他的心是热切的,她觉得他对她嘻笑怒骂的样子其实更真实。

而且,她当时对他更不温柔,对他极尽嘲讽,他竟然不生气......她现在才后知后觉,其实有一种心动叫拌嘴的乐趣,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快意,这也是那些相敬如宾的人们是永远无法体会的感觉。

她也觉得,每当他前来挑衅自己时,自己内心也是激动澎湃的,她跟他斗智斗勇的时候,感觉自己这具躯体是鲜活激昂的。

......

后来,皇后倒台了,高家灭族了,他终于不跟她吵了,也不说刻薄话了。每日里找借口来看她一眼,哪怕为了哄她喝调理身体的苦药,他竟然说自己寒气太重......甚至还体贴入微地喂她甜枣......

她虽是大大咧咧的,可是,那一刻起,内心疯狂滋长的情愫却怎样也扑不灭......

是的,她心动了,她沦陷无法自拔。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些甜蜜的朝朝暮暮,她以为她会一直这样爱下去……

可是,天神却来惩罚她了。

她终于又记起了前尘往事,记起了这个欺骗自己,杀害阿翁和十万丹蚩族人,间接害死阿爹阿娘的刽子手,这个害自己陷入不忠不孝不义之境地的男人。

往昔对他越是心动,如今就越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小枫透过夜幕的遥望在天际,在她两眼失神泪水涟涟地沉浸在往事的时候,手中抚着的腹部又有了动静,这回感觉小家伙是手脚并用地在碰她。

小家伙这难得的“激动”令小枫苦涩无比,以致忘了跟他互动。

她突然掩面哭泣,“李承鄞,你这个浑蛋。你为什么要救我!我现在不知如何是好!你的孩子七个多月了,可是我至今不敢去祭拜我阿翁还有阿爹阿娘。如果他们知道我要给你这个白眼狼生孩子,这让他们情何以堪!李承鄞,我恨你!我们为什么要相遇!”

夜深人静,草原的夜幕低垂,像一张无形的网,而今夜的小枫却犹如迷途的小兽,呜呜咽咽,一直挣扎,困顿在这个痛悔哀伤的长夜里......

想到阿渡就住在隔壁,她也不敢哭得太大声,只是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手中,掩面而泣……夜风静袅,星子无言,西州草原的夏末,冷风将至。

中原东宫。

子时已过,可是东宫却依然一派灯火通明。

宽大的阴沉木桌面围坐着十几个青年男子。

太子李承鄞坐于上首之位,他的气色如今恢复正常。